眼淚是從臭水溝裡撈出來的流浪狗屍體，污水在你腳邊悄悄浸透，路面灰色的柏油路，從腳尖開始慢慢變黑，像是雨後的彩虹在積水的地面上幽幽地閃亮著，它則，使壞著。滴溚的淚水，在思念翻攪著腦漿後，汪洋成一片海。心底溜出一股酸，侵蝕每個似堡壘般的記憶。角落滴溚著也侵蝕著。每顆想念的心，都被圈成一個個黑圓圈，那黑，也變成你夜夜遍尋不著的掛記──在腳邊，也在你眼皮底下那細嫩的皮膚裡；衝破，然後暈染。

　　手裡拿著一張單程車票，上面寫著去年今天的日期。過期的，像重慶森林裡的鳳梨罐頭。呼嘯而過的列車，似乎鏗鏘有力，聲音卻像用盡蠻力做愛的七十歲老人，氣絲絲。用幸福做為動力，輕輕拉響汽笛，車站長是你魂牽夢縈的夢中情人。他是你藍黑色的愛侶啊！垃圾桶的煙蒂，滿溢，身邊的人繼續把它塞得滿滿的，像是頗富盛名的廟宇，香爐裡插滿香，插滿寄望。幾枝因過分擠壓而掉落，你隨機將一枝拾起，放在鼻頭前慢慢地嗅。點燃。也燃起，昨夜迷漫夢境的乾冰氣氛。將煙圈大口吃進胃裡，用支氣管消化。

　　迷途的旅人，用烏鴉羽毛填滿天空。車燈閃爍著，就要把你的眼瞳射穿，到時你就可以用牙籤像插你最愛吃的貢丸一樣，刺穿你美麗回憶與罪惡的源頭，並且吃得津津有味。忽地，像照X光一樣，你慢慢褪下身上一件件的累贅。把鞋與襪整齊擺放在手錶的右後方，脫盡身上所有衣裳；然後，用一種連鳥也羨慕的飛翔姿勢一種連花也羨慕的綻放姿態，在你年輕的二十二歲，寫下生命的最後一頁。

　　血是黑色的，是你被圈起的那種黑。生命的最後筆劃，像是墨水不小心滴落宣紙那樣，一切都還來不及輝煌與精采。黑色從你爸媽的腳底暈開，你的思念與他們的，合為一體，他們變成這個世界上最黑的兩個圓圈。


　　眼淚是從臭水溝裡撈出來的流浪狗屍體，牠最終只是希望有人為牠的逝去感念，或者為牠唸一篇最感人的愛情……從那女孩的口中。


Cindya
二○○七．二．一
晚上　十點零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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