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Evergreen －最後的魔術表演

時間：1950年
地點：英國列斯特郡

「早晨。」

「委託快說，無事請離。」看著報紙說話的人就是本世紀最失敗的杜梅探長，在這裡不加詳述。

「你可以稱呼我長青滕先生，我是來應徵書記一職。」杜梅才放下報紙，瞄一瞄求職者。

「你？怎樣看也只是個小子！哈！別當偵探社是遊樂場，快走快走！」

「狂妄自大的家伙，難道你不知道英國法律列明年滿15歲是合法工作嗎？說話小心點好，歧視也會坐牢的。」杜梅今回遇到對手，現在只好想辦法打發他。

「剛才是我不對，不過現在人手充足，請回……」杜梅話聲未絕已被長青滕打斷。

「我可以負責偵探社的清潔、煮食及文職工作，薪金是你提議的七成。」真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原本只請一個書記，現變成雜工，最重要是工資低。

杜梅想也不想道：「合作遇快！」唉，這麼就是人性的現實。

客吐話還未說完，一個年約25的年輕少婦戰戰兢兢地推門進來，她突然陡然一怔，轉回頭去，像是怕誰跟蹤她。她臉色蒼白，說話斷斷續續，似乎受到什麼驚嚇。杜梅首先請委託人到會客室，長青滕隨後送上熱茶。

「現在好了點嗎？」少婦點點頭，杜梅才再發問：「請問怎樣稱呼？」

「我先生姓羅列。」

「羅列太太，請問你想委託什麼？」

羅列太太從手袋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杜梅，擔心地說：「請救救我丈夫！」

信中的字是從報紙剪字併砌而成，沒有郵票及地址。內容大概說如果艾華．羅列繼續其魔術表演，將會在第一百場萬孔穿身而死。

「羅列太太，信是何時收到？」

「上週。艾華向來不理會這些事，也不許我報警。但週末就是第一百場表演，我真怕……」

杜梅遞上手帕給羅列太太：「我明白的。小滕你記下了所有資料嗎？」

小滕點點頭，正當杜梅送羅列太太離開時，他打斷了他們：「慢著！羅列太太，剛才的『這些事』是什麼意思？羅列先生曾經遭遇到類似的事嗎？」羅列太太猶疑片刻，欲這又止。小滕再迫道：「這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我先生是在列斯特廣場表演維生，地主希姆曾與艾華發生口角，還恐嚇艾華小心表演發生意外。」

羅列太太走後杜梅埋怨著：「小滕，你只是我的助手，別再擅自詢問委託者。」

「但我還未知道希姆為什麼要恐嚇羅列，我認為我們該到廣場搜查線索。」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

列斯特廣場是一個夜夜笙歌的貴族天堂，那裡的表演多屬名師級水準。相反這裡亦是平民的地獄，男的為奴，女的為娼，連小孩也成為貴族的玩樂工具。

「嘩！如果不是要來查案，看來我這一世都無運沾一點貴氣。」杜梅露出怪異莫名的笑容。

「沒出色的家伙，簡直是偵探界的恥辱。」長青滕喃喃自語。「看！那處不就是羅列先生的表演台嗎？」

杜梅無心理會他說的話，因為他正擺出他生平以來『最帥』的姿勢：「小姐，賞面飲杯酒嗎？」可惜小姐不屑一顧便離開。被拒絕後杜梅才記起身邊的助手已不知去向。

另一邊廂，小滕剛到後台就遇到一場衝突。

「希姆，別欺人太甚！誰對我太太不敬我就不會客氣。」

小滕心想：「這大概就是羅列太太之前所提到的爭執。」

局勢到達不可收拾之際，一個衣著像魔術師的男人介入：「希姆，難道你忘記我哥哥如果有什麼損傷，侯頓公爵夫人絕不會放過你嗎？別以為是地主就可以肆無忌憚！」

希姆就像一隻喪家犬，洩著氣離開。不過有點意外是：公爵夫人也是艾華羅列的坐上客。小滕上前找羅列太太，她立即拉他到一角，慌慌張張說：「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艾華不知知道我請私家偵探！」

「了解事件的始末最好親自到現場視察。羅列太太，請詳細告訴我希姆和剛才那個男人。」

羅列太太探頭四望，看了幾回才敢說：「希姆是這裡的地主，他之所以有今天的一切，主要是販賣毒品而來。另外只要誰的表演受歡迎，就會強迫加地租。而且……」

「而且還是一個好色之徒。」

羅列太太點頭：「至於剛才的男人是艾華的弟弟 － 邱斯頓，他是一個熱愛魔術的人。可惜徘徊在普通魔術師的名氣。」

「明晚就是週末，時間太緊迫。」小滕忽然看看懷錶：「羅列太太請放心。啊！杜梅那家伙在幹什麼？失陪。」

廣場內有各行各業，自然少不了酒巴、歌舞廳等娛樂場。正當小滕找杜梅時，看到一個吉卜賽裝扮的妓女和艾華非常親密，好像一對小情人。偵探第一大忌就是亂作假設，但偵探以外的人就不同。天意給邱斯頓目睹，還怒氣沖沖地一一告知嫂嫂。

「嫂嫂，只要你說聲，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羅列太太嗚咽，沒著有說話。邱斯頓瘋了，他取出衣袋裡的短刀，誓言要宰了這個混蛋哥哥！羅列太太立即上前阻止。

「邱斯頓！邱斯頓！不要……」他一手推開羅列太太：「為什麼你仍要幫著他！」

「因為我愛艾華，他是我的丈夫，我不會輸給那女人！」這時邱斯頓才平伏下來，搖搖晃晃離開。

時間看似過得特別快，距離第一百場表演還剩兩小時，杜梅和小滕一直暗中觀察。但是希姆突然親自前來邀請羅列夫婦共進晚餐。

「有可疑！不久前才發生爭執，現在他自貶身份迎接他們，難道恐嚇信是他發出？」杜梅運用多年的偵探本領向長青滕示威，但長青滕卻另有見解：「在這個氣氛緊張的時刻，怕且希姆不會亂來。如期多作猜測，倒不如剩勢檢查犯人有否在表演道具上做了手腳。」儘管杜梅不服氣，他亦認同的小滕的想法往後台視察。不料被邱斯頓發現，他們唯有把偵探身份顯露。

「邱斯頓先生，可否詳細講解艾華先生將表演的魔術？」

「哥哥首先臥在鐵床上，之後助手故意用鐵鍊鎖定他的手腳，再用白絹由上而下拉落。觀眾可以從絹內的燈看到他的影。最後放火燒斷一條連著萬枝鐵釘板的繩，哥哥就是剩這段時間鬆綁。由於床板是活動的，他只需將身體集中在某一方，便可從上面移轉到床底；而床底的假人移到上面代替哥哥。為了配合整助手整個動作，絹內的燈會在繩索燒斷前三秒熄滅，他就是利用這短短幾秒移位。當燈在亮時，觀眾看到被釘板壓住的其實是假人。釘板會慢慢拉起，再次關掉絹內的燈，他同樣從床底移到上面。當絹跟著拉起時，他則安然無恙離開鐵床。」

「艾華不慚是個非常出色的魔術師。」杜梅話不合時，長青滕注意到邱斯頓不悅。

羅列夫婦總算在表演前十分鐘回來，現正在化裝室。

「艾華，不如放棄這場表演……」艾華知道太太仍介懷於那封恐嚇信。他離開椅子，上前緊緊的擁抱著她：「我是不會有事的。」

「艾華，我愛你，別離開我。」二人深吻後便一同出場。

艾華繼續第一百場表演，過程如邱斯頓所述。觀眾全神貫注，不時被艾華發出的慘叫聲嚇倒。整個表演的高潮就是釘板從高空墜落鐵床上的魔術師。然而燈再亮時，悽厲的尖叫聲已取代熱烈的鼓掌聲。鮮血濺到雪白的絹，正如信中所述，艾華萬孔穿身而死……

警方很迅速封鎖現場，杜梅全賴與警長交情深才可留下。羅列太太傷心過度昏倒，邱斯頓剛送她到後台休息。艾華「意外身亡」的消息快速傳遍列斯特廣場，艾華生前認識的妓女柏絲亦趕到現場。她一面用力衝過警方，一面叫喊著艾華。邱斯頓看到她即怒哮：「你這個纏著哥哥的妓女來幹什麼！」

為免發生爭執妨礙警方，杜梅立即上之阻止他們。小滕則走向驗屍官：「發現了什麼嗎？」

「艾華．羅列應該臨死前已中毒。」杜梅聽到後道：

「兩小時前羅列夫婦在希姆家吃晚餐，一定是希姆在食物中下毒！」

希姆的確嫌疑最大，警方於是請他到現場對質。

「冤枉！毒死他對我毫無好處，而且……」希姆陡然住口。

「說不出吧！還想狡辯！警察先生，希姆就是兇手！」

「杜梅，你太武斷了！毒的來源……」

沒有人理會小滕，警方把手銬套上希姆雙手，他嚇得疾縮回手，連忙解釋：「其實是侯頓公爵夫人警告我別為難艾華，所以我請他到我家賠罪。我還送他一枝名貴的紅酒，他太太也看到！」

妓女柏絲忽然臉青唇白，顫抖地問：「就是今天你來歌舞廳的那枝紅酒？」

「對對！就是那枝紅酒！」

柏絲雙腳發痲，不一會跑離現場。長青滕立即追上，希姆最後被帶回警察局。

「柏絲小姐，我知道是你在酒內落毒！」

柏絲慢慢停下，跪在地上大哭著：「希姆一直向艾華加收地租、又佔其妻便宜。他常說若希姆死去，他便能把所賺的錢贖我脫離妓女生活。恰巧希姆來到歌舞廳，威迫老闆送他一枝最名貴的紅酒，我實在看不過眼，因而藉此在酒中落毒，沒想到害了艾華。偵探先生，你報警吧。」

希姆無罪釋放，柏絲則一聲不吭押返警局等候審判。屍體公事上運走，三天後交還羅列太太安葬。幾天後杜梅打算前去探訪羅列太太。

「杜梅，艾華的死不會這麼簡單。譬喻兇手未必是柏絲，可能是希姆、羅列太太或者邱斯頓。」

「小滕，別再自尋煩惱。這次是意外，誰能預計到呢？」

「那麼恐嚇信？信是在表演前發出，如果是意外未免太巧合。柏絲若不愛艾華，又怎會內疚認罪、毫不反抗？如果是愛他，更不會有恐嚇信。」小滕一連串的問題使杜梅困擾，只好急著步伐離開。對他來說，柏絲是最大嫌疑，所以她是兇手的成數最高也不奇。

正當杜梅步入大廳時，他聽到邱斯頓大罵希姆：

「別在假慈悲！你的罪行終有一天會被揭露。滾！」

「你們不要再爭執了。」羅列太太看到杜梅來了，便上前招呼。

「羅列太太，別太傷心，籌備了喪禮嗎？」

「多謝關心。艾華喜歡海，我想把他火葬，將骨灰撒向大海。」

與此同時，驗屍官剛到偵探社找杜梅。他上氣不接下氣說：「案情有新進展！」

「真的嗎？杜梅現正慰問羅列太太，可否告訴我艾華的原因？」

他點頭道：「之前的報告正如當日所說。怎料我疏忽了驗血報告，原來死者的血液內沒有酒精成份。唉！今天我還將屍體運回他親人。」

「即是與毒酒無關，驗屍官，我有一個請求。」語畢，小滕便立即往警局方向去。

「我是杜梅偵探的助手長青滕，請問我可否見剛被拘捕的那位妓女，柏絲小姐？」

換上囚犯衣服的柏絲在警察陪同下出來，小滕已急不及待發問：「你好，請問你曾否寄過一封恐嚇信給艾華？」

她反問：「偵探先生，為何我要寄恐嚇信給自己最愛的男人？」

小滕忽然看看懷錶，微笑說：「我來是要求證這點，你是無辜。」

另一方面，杜梅正要離開之時，驗屍官卻到來。

「抱歉！羅列先生的遺體請暫且保存著。」眾人都感意外，杜梅搶先問過究竟：

「驗屍官，事情起了變化嗎？」驗屍官點頭解釋：

「屍體上發現另一種物質，或許是羅列先生致命的主要原因。這個報告我剛剛才收到，儀器在明天七時到達這裡。希望羅列先生的家人把屍體保存，以免證據被破壞。」

「請問我先生不是被那位妓女所害的嗎？」

「這層我不清楚，有關此事，你還是向杜梅或警方查詢。」

杜梅很駭異，他毫無頭緒，唯有把眾人留下，直至明天的檢驗。希姆立即反駁：

「為什麼連我也要留下？我不是早已洗脫嫌疑嗎？」

「你心虛嗎？假若你是無辜，有什麼好怕？」

希姆無言以對，只好與杜梅在羅列家留宿一宵。驗屍官看過擺放屍的房間後才安心離開。沒有戒備的狀態下消滅線索是最好時機，然而驗屍官會大意地將線索交給兇手嗎？未免太荒謬了。這夜疑犯果然偷偷走進擺放屍首的房間，在疑犯任意擦拭之際，全室的燈也亮起。這人就是－－邱斯頓！

「根本沒有什麼要檢驗。」小滕和杜梅從一暗角走出來。邱斯頓感到很震撼，但卻無逃走的意圖。

杜梅接下去說：「邱斯頓，為什麼要殺死親生哥哥？」

「他這種對妻子不忠的人死不足惜！」邱斯頓大言不慚，小滕再問：

「你是怎樣下毒？」邱斯頓雖面不改用，但答案明顯強差人意。

「我早已在釘板上塗了毒藥。」

「荒唐！若依你所說，釘板上有無毒並不重要，只要使鐵床的活動床板不能從上面反轉到床底，羅列先生亦難逃被鐵釘板壓死。你的行兇方法簡直多此一舉！再且死者是表演前已中毒，別繼續為誰頂罪。出來吧，羅列太太！」杜梅和邱斯頓陡然一怔。

峰迴路轉，兇手原來是以柔弱姿態出現人前的羅列太太。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在門外慢慢步入。邱斯頓即反駁道：「胡說八道！證據、動機、行兇過程呢？哥哥的死，所有人都有嫌疑，你無憑無據，豈可亂來！」

「別再振振有辭！破綻早經露出。假設是希姆下毒，怕且他不會愚蠢到親自去迎接羅列夫婦回家行兇，張揚地告知所有人他就是兇手。假設是柏絲下毒，為什麼艾華的血液沒有檢驗出酒精？因為是表演危險的魔術，艾華必須保持清醒。況且他們二人都不知有恐嚇信，這個嫌疑可以撤銷。至於邱斯頓的行兇過程剛才已被駁回。最後剩下就只有羅列太太。」

小滕望著羅列太太，但她不敢正視他。

「艾華在表演前十分鐘才回到後台，一直陪伴他則只有你。如果要毒死他，那時就是最好的時機。柏絲小姐會在酒裡下毒，難道你就不會在什麼裡下毒？既然艾華沒有喝毒酒，我估計你應該是在自己身上下毒，例如口紅。我說得對吧，羅列太太。」

羅列太太神色大變，不久大哭起來：「他說過最愛是我！自從那妓女出現，艾華就被她迷惑。我以為恐嚇信能迫使他離開列斯特廣場、離開那女人。他不但沒有理會，還繼續與那女人見面。我從未想過要他死，直至表演前一晚邱斯頓把他們幽會的事告訴我，我才下決心要和他一起死。」

她抹乾淚水，突然由大哭變大笑：「儘管塗上有毒的口紅，但我不忍心。如果他沒有擁抱我，被我看到那妓女的唇印在他的衣領，或許我不會絕情的吻他。他不值得我和他一起死，就讓他先落地獄！」

「既然你殺害艾華，為何要邱斯頓為你頂罪，自己則逍遙法外！」杜梅有點生氣地問，然而，邱斯頓卻維護嫂嫂，連忙解釋：「是我在無意間發現她買了一瓶毒藥，她根本不知道我發現她的祕密！」

「你還在幫她！一定是你們串連拇害艾華！」羅列太太立即否認，小滕亦作出回應：「不對！如果邱斯頓早知羅列太太是用有毒的口紅殺害艾華，他剛才應該即刻擦乾屍體唇上的口紅，而不是在屍體上亂搜證據。」

杜梅心有不甘，覺得自己被羅列太太玩弄。不禁問：「為何完美無誤的計劃仍要找偵探？」

「哈！因為你是全郡最失敗的偵探，只要你誤判斷他人是真兇，我就可以擺脫嫌疑。只怪我沒有預計會有這位小偵探。」杜梅氣得從兩頰立刻紅到耳根，羅列太太瘋瘋癲癲地走到邱斯頓前：「傷害了你對我的關愛，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如果你還愛我就吻我吧。」

邱斯頓毫不猶豫親吻她，小滕連忙上前阻止，把二人分開，擦掉她的口紅。

「假若後悔當初所犯的錯，就該接受法律制裁，改過自新。死只會扼殺贖罪的機會。」小滕溫柔地扶起羅列太太，交由警方處理。

「邱斯頓，這時候我還利用你，對不起。」羅列太太非常懊悔，邱斯頓搖頭道：「沒關係，我會等你。」他凝望著嫂嫂逮押上警車，直至消失於視線中。

「小滕，為什麼你知道兇手會去擺放屍體的房間？」

「其實這次非常冒險，假設屍體平安送回羅列家，兇手一定以為自己已經脫罪。但如果驗屍官突然到訪說要再檢驗屍體，兇手誓必在儀器到達前毀滅證據，以免露出痕跡。於是我拜託驗屍官故意向羅列和希姆家發放這個消息，幸好希姆也在羅列家，可以一石二鳥。之後我在外面等驗屍官，雖然他說希姆表再現最不安，這只不過是他怕再誤以為兇手。但羅列太太選擇火葬，這與我先前預計兇手毀屍滅跡的成數最高。」

杜梅雖然有點不安，但仍是說出來：「小滕，你已一案成名，為什麼還留下來？」

「今天你似乎有太多問題。」小滕注意到他的不安，於是開玩笑說：「因為上天報夢要我來打救你這倒霉偵探。」

杜梅苦笑，不再發問。


最後的魔術表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