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再憶起你？可能是因為公車，又或許是每個午夜夢迴的那個聲音吧。
那聲音在心底盪漾著，它的聲音嘹亮，它的聲音清脆；它說它有個名字叫－想念。

那年，考完了高中、職，高中的分數並不理想，所以選擇了離家有些距離的高職就讀，每天必需靠著那最是普通的交通工具到達學校－公車；當初對於公車我是反感的，常常覺得父母偏心，為什麼姊姊可以搭校車，為何我就不能搭校車？後來我才知道，公車是你我之間曖昧的橋樑。

每天固定在家裡樓下的十字路口等公車，和幾個好姊妹幸運的分發至同一個學校，以致於不會太孤單，每天站在樟樹下，打打鬧鬧，討論著前一天綜藝節目的內容；站在樹下，聞著樟樹的氣味，也聞著愛情的氣味。

第一次遇見你，是初秋的某一天。

公車上的學生們，向來很多，但不時還挾雜著一些去臨近市場買菜的媽媽們，要不然就是一些附近小學的國小生，可想而之，車上有多麼地擁擠，空氣是多麼地污濁；不過，就是在這樣的空氣中，卻發現有股氣流在周圍波動著。

突然，一股涼意從臉龐上襲來，頓時，空氣不再是那麼令人暈眩，而是奔放著自由與解脫，我順著窗戶，發現了坐在窗邊的你，你坐在公車前數來第三個位子，孤獨的單人椅；我們擠身站在你的旁邊，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早晨清新的空氣，往前擠了，卻無意踩了你的鞋，你拍了拍鞋子，並沒有目露兇光，只是拍一拍，什麼都沒說，再把視線轉回窗外。

你的皮膚很白，有幾分的帥氣，也有幾分的叛逆；你的頭髮很規矩，所謂規矩，就是很整齊的平貼在頭皮上，沒有髮膠的束縛，髮絲隨風飄揚，有一髮絲沾惹上你的眼，你用你那修長的手指撥開，我仔細地看著你的五官，而且把它們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

你的眉毛長得很濃密，像蠟筆小新那樣；你的眼睛很漂亮，與其說是眼睛漂亮，不如說是因為你的睫毛，加深了眼睛的深邃感；你的鼻子很高挺，像是個混血兒那般；你的嘴唇很柔軟，粉紅色的小嘴，不時被你收起又放回；老實說你長得很精緻，唯一不符合帥哥標準的可能是你的身高吧，你的學校在我的學校前面，所以你總是比我早下車，經過我的身邊你的身上，還會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就這樣，我每天開始期待著上學的那一段時間，即使在清晨六點起床，對我而言還是痛苦的，但是我還是每天像是見大官那般，整理我的儀容，並且帶著一個算是有魅力的微笑，期待你的來臨，不，是公車的到來。

不知為何，從那天起我總會在靠窗第三個位子上看見你；在初秋的寒意中，看見你那帶點溫柔的臉龐，總是幸福、溫暖的。

記得有一次，公車駛進我的面前，我並未在『你』的位子上看到你，有些失落，想不到，走上車，我看到了，是你，你坐在兩人的位子上，仍然坐在靠窗位子，身旁有個空位，在朋友的起哄下，我終於有機會真的坐在你身旁；那時，我很緊張，說不出話來，你一如往常，車外的風景還是比較吸引你，我呢？手心冒汗，呼吸也急促，喉嚨感到乾渴，不知為何，竟開始裝睡，真是糟糕，告白這種事，還是男生比較做得來，女生．．．我想還是算了。

雖然處於裝睡的狀態，但我還是偶爾瞇著眼看你在做什麼，只看到你不時擦拭著手心，難不成你也和我一樣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嗎？你比我早下車，經過我面前時，你說了一句：『借過。』，你的聲音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有磁性的，很適合做廣播的聲音。

時間飛快，轉眼已經升上高二，我們之間的曖昧，依然繼續迴盪在這愛的公車上，並沒有進一步的認識，就只有這樣；不過，終究還是有天我們會打破沉默，那天就是我送情書的那一天，卻也是幻滅的開始，這種事女生還是做不來。

笨拙的我，寫封情書也是很難為的一件事，我請了姊姊幫我寫，寫了什麼？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請朋友在他下車時遞給你，應該說『丟』比較貼切，你收到時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還是那樣地不知所措，只是呆傻地看著我的朋友。那是進學校的第二個秋天。

有一天，記得又已在穿上學校的大衣了，你回了信；那天我準備去公車站等公車，突然有人叫住了我，輕拍我的肩膀，是你，青澀的模樣，和我所熟悉的你是不同的，你把信遞給了我，還是什麼也不說，轉身就走了。

信上寫著，你對我的印象為何，你也認為我們可以做個普通的朋友，以後見了面也可以自然地打招呼，但在信的最後寫道：我已有一個交往許久的筆友，我很喜歡她，希望可以跟她進一步的交往。天呀，晴天霹靂，這是在對我坦白還是在諷刺我呢？當下說不出話來，就像我們倆見面那般。

眼角突然濕了，為什麼會哭，我不知道，至少我們還可以當朋友不是嗎？但是我還是哭了，因為這個人在我面前，雖說會和我一樣緊張的流手汗，會和我一樣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抑或者在我面前一付害羞模樣；但你的心，卻不是像我碰到你那般，會開心的跳躍著。

原來一切，都是不一樣的。

事過境遷，已經過了好幾個年頭了，一天，在整理房間時，意外地拾起這份回憶，隨著你娟秀的字跡，我想起了這一段回憶。

在樟樹下，有光芒，在樹枝的交織下閃閃發亮，投射在我的眼中；
在公車上，有聲音，在人群的推擠下沙沙作響，憾動著我的心靈。

那是愛情的光芒在閃亮，那是愛情的聲音在作響。



2003/03/14　網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