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著頭，仰望著，不見了落霞的藍天，薄雲盤結成一團，活像一梱解不開的繩結，紏纏不休，哪一天方才休止？
　　沒有夕陽的天空，很美麗。
　　我……悄悄淌下一滴淚。

　　赤著腳，徘徊著，沒有人影的樓台上，一陣狂風不動聲色來襲，我，隨風擺動，如天上薄雲，哪一天我方能像浮雲般在天地間飄遊？
　　吟嘯大地的狂風，很動聽。
　　我……再悄悄淌下另一滴淚水。

　　淚，如明珠，瀉地，滴答滴答滴答，沒完沒了，竭止不了。我為什麼在流淚？為什麼要哭？我過得不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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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快樂嗎？

　　昨天晚上，我和幾位好友竹戰連場，大家一邊用心攻戰四方城，一邊談笑風生，說說生活迭事，訴訴工作冤屈，笑笑鄰舍趣聞，爽朗地笑，輕輕鬆鬆的，偶爾笑翻了，幾乎閃了腰。

　　我快樂嗎？

　　贏了錢，我笑；輸了錢，我也笑；聽到傷心的事，我淡然一笑；聽到瑣碎的事，我微笑；聽到爆笑的事，我狂笑；用盡了臉上每一寸肌肉，耗盡了丹田每一口氣力，我要用力地笑。

　　我真的快樂嗎？

　　笑完，合起咀巴，咀角繼續保持上翹，但，整個人活生生的被掏空了。漸漸，我聽不到別人的說話，聽不到一百四十四張麻雀互相撞擊的聲音。眼前的雀友變得矇矓，我垂下頭；眼前十三張麻雀也變得矇矓，我的頭垂得更低。喉頭發不出聲音，我彷彿被困在異度空間，遙遙不著邊際。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眼。

　　「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聽到你的聲音。』

　　一念閃過，我醒過來，笑容凝住了。失落，如大鐵鎚，一揮，狠狠把我的空殼敲碎；思緒，如碎片，散落處處，還能組合起來嗎？還算是什麼思緒？

　　我想要嘶叫、我想要號哭！

　　粉碎了的思緒卻不聽我的支配，我叫不出來，也哭不出來，軀殼只是沉默地坐著，咀角仍舊默默地上翹著。

　　直至一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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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快樂嗎？

　　今天早上，我煎了蛋、烘了麵包。蛋，有點腥，我灑了點鹽巴；麵包，有點淡，我塗了點牛油。早餐剎時變得豐富非常，——咬一下麵包，鬆軟可口；吃一口煎蛋，鮮甜美味。一份暖意湧上心頭，竟衍生一種幸福的感覺，我不禁微笑了。

　　我快樂嗎？

　　我微笑著，淚水卻不由自主地湧下來，一滴兩滴，沾上了麵包，掉進了蛋黃裡。為什麼我會感到幸福？為什麼感到幸福我還會落淚？

　　莫名其妙。

　　我要停住那莫名其妙的眼淚，我不停地把麵包擠進口裡，不停地把煎蛋吞進胃裡，但淚腺偏不受我控制，如春雨綿綿，綿綿不絕。

　　我還快樂嗎？

　　你說過：幸福的現在式是快樂，幸福的過去式卻是悲傷。記起你那聲音，我快樂，所以我笑了。想起你這說話，我悲傷，所以我哭了。我，獨個兒繼續吃早餐，一邊笑著，一邊哭；塗上淚水的麵包是酸的，拌勻眼淚的煎蛋是苦的。淚水如夏雨滂沱灑落……

　　直至一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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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快樂嗎？

　　今天下午，我到咖啡店跟幾位朋友聯誼。坐在露天咖啡店，太陽沒有前幾天般毒熱，帶點微涼的風，有點自在。我自顧地數著天上的浮雲，呷著冰凍的Latte……

　　「Latte總給人幸福的感覺。」
　　『我現在很幸福。』

　　我想起了，禁不住微笑。我攪攪杯子裡的冰，可以把一瞬間的幸福凝固嗎？「咯咯咯咯」……

　　我快樂嗎？
　　我今天可以快樂嗎？

　　朋友在興高采烈地分享著哪店子的名牌大傾銷、哪牌子的化妝品美白功能比較好，我沒有搭訕，也搭不上半句話，繼續沉醉於幸福的Latte中。朋友忽然發現我的沉默，輕問一句「沒什麼嘛」，我驀然抬起眼，想笑著說「沒什麼」，但，真的沒什麼嗎？

　　啞口無言。

　　我乾張著咀巴，心裡渴望吐出盤屈在胸臆的一口氣，口裡想要說出半個字從此得到釋放，腦裡卻騰不到半個字，打了結的千絲萬縷就是找不出線頭。

　　我要求救。
　　我很想要說出來。

　　「剛剛你說那手袋在哪兒買呢？」朋友若無其事地插話。
　　一下子我紊亂的思緒四散了，腦袋空空如也，耳畔傳來喋喋不休的討論聲，越飄越遠，越遠越飄渺……

　　我悄悄地出走了，沒有人會留意，餐桌上只淨下一杯不再冰凍的Latte，凝不住的幸福隨著冰塊溶掉了，一滴一滴流落在別人的腳底……

　　直至一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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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快樂嗎？

　　我拾級往上爬，我快樂；我一直往上爬，我不快樂；我繼續往上爬，我快樂；我爬上了頂樓，我不快樂。

　　我看見天上還飄浮著的薄雲，我快樂；我看不見微黃的夕陽，我不快樂；一陣狂風吹來，我快樂；四下無人獨餘下我，我不快樂；我自由自在地走遍了頂樓的每一處，我快樂；我尋遍生命的每一寸也找不著你、找不著自己，我不快樂。

　　我狂笑、我呼叫、我號哭……
　　偏偏天上的狂風掩沒了我，偏偏地下的人們略過了我……

　　我要再踏多少步才能夠快樂？
　　或許，就這樣，向前，踏空一步……
　　終於一切完結。
　　我可以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