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目瞪口呆外還是目瞪口呆。

「你…」我指著突然在上班時間出現在我眼前的大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午休了嗎？要不要一起吃便當？」大哥晃了晃手上裝便當的塑膠問我。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一起吃便當？」太不可思議吧！

「順便和妳談點事情。」大哥說完直接往外走去。

而我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垂著腦袋捧著自己的便當跟上去。

辦公室外頭是工廠，現在是午休所以工廠的司機大多在吃午飯或者是在睡午覺，因此大哥撿了個安靜又不妨礙人的地方坐下來就等我自投羅網。

「你想談什麼事情？」一屁股坐在大哥身邊打開那個日日都一樣菜色的便當實在沒食慾啊！

「在這裡的工作還適應嗎？」大哥從塑膠袋中將便當拿出來，頓時陣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飄進我的鼻間。

「都工作了半年應該適應了。」我舔了舔唇看著手上的便當開始算計著，「大哥，你今天吃燒賣？」

「嗯。」大哥打開便當就見到花樣十足各種不同樣是的燒賣擺在裡頭，天呀，我有多久沒吃到燒賣了？

「大哥，我們來交換便當好嗎？」我那熱切貪吃的目光留戀在大哥的便當上頭。

大哥似笑非笑的睨我一眼用筷子夾起一個燒賣放進我的便當裡，「交換就不必了，妳的便當我沒興趣。」

哇，真殘忍！分明是無視我眼中的貪吃樣。好吧聊勝於無，夾起那個燒賣就嘴咬下一大口，真是人間美味啊！

「真的這麼好吃？」大哥看我一眼也夾起一顆燒賣塞進嘴裡咀嚼。

「如果…你天天都吃一樣的便當…看你還會不會覺得…燒賣是人間美味！」嚼著燒賣我仍是擠出一點空間來說話。

大哥專注的吃完嘴裡的燒賣才開口：「假如妳能夠餵我，我可以考慮吃下妳的便當同時讓妳吃我的燒賣。」

「噗！」一嘴的燒賣差點就這樣子狂噴出來，連眨了好幾次眼才有辦法將大哥的話給消化掉。「你…你沒事就來鬧我這個？」真是令人難以相信，以前的大哥和現在的大哥相差怎會如此之大啊！

大哥挑眉看著我說道：「如何？我不是很挑食。」

這不是挑不挑食的問題吧？很想大喊一聲『惡靈退散！』但我想可能會先被大哥揍一頓吧？！

「我…」垂著頭默默注視著自己的便當，差點留下眼淚來，沒必要這麼惡整我吧？這裡是工廠雖然司機們都在吃飯睡覺但不能說我們不引人注目啊！大哥這樣豈不是陷害我？「我想，在我和燒賣之間，我應該還是能夠選擇自我的吧。」

「那我和燒賣呢？妳如何選？」大哥靜靜地問我。

就知道這傢伙絕不會沒事就來鬧我！事出必有因，但能不能不要這麼拐彎抹角啊？我會想的頭很痛耶！

「我想我會選你。」是呀，只能選大哥了，不然那些燒賣就再也吃不到了！

聽見這答案大哥也沒有多說什麼但很明顯的，又一顆燒賣降臨在我的便當上了。

「妳一向隨遇而安，就算上一份工作有所挫折妳也能瀟灑離去，所以我想在這裡妳也能夠適應的很好。」大哥緩緩開口說著。

嘴裡咬著燒賣我一邊點頭一邊『嗯嗯！』的應答。

「這麼不好的菜色妳也能夠吃上半年，這點我就做不到了。」大哥笑著說完又夾了一顆燒賣塞進嘴裡。

「肚子餓的時候，管菜色是什麼吃就是了。」頓了下我緩緩開口：「曾經，我想過。你給的是我能懂得嗎？」

「妳是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即使有所不滿也不會刻意隱瞞。過去我所給的妳無法體會但不是不接受，只是默默惦在心裡頭，日子久了，連我也差點讓妳騙了，以為我們之間除了習慣就只剩下彼此忍受了。」

我笑了笑又咬了一口大哥丟過來的燒賣：「我曾錯失過一個人，那個人我惦在心頭沒忘過。可我連一次也沒夢過他，即使做了夢仍清楚的知道夢中的人不是他。」

「我知道，所以我沒問。」

我又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大哥，實在想不出來他到底想做什麼呀，多給點提示會怎樣啊？小氣鬼！扁了扁嘴又繼續唉聲嘆氣，嘆我的便當嘆我悲慘的人生。

「想吃嗎？」大哥夾起一顆蟹黃蔬菜燒賣到我眼前。

好翠綠的蔬菜皮、好濃郁的蟹黃香味呀，我猛點頭就希望大哥趕緊將燒賣丟給我，即使他這樣子很像拿包子打狗，應該說是拿燒賣丟我，但我真的不介意在此時化身為一條狗狗，民以食為天呀！

「張嘴吧。」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大哥的眼眸裡流竄，而我只能恨恨的瞪著他，有沒有搞錯呀！我不是雛鳥不必餵食吧？

「妳要不吃這燒賣就會進我的嘴了。」

瞪眼好一會兒，心一橫牙一咬，反正只是被餵食我可以當自己是隻鳥，為了吃，我忍。

大哥沒把整顆燒賣給我，我也不想噎死自己所以只咬了一半，正當自己興高采烈的咀嚼那顆蔬菜蟹黃燒賣時就見大哥將另一半燒賣塞進他的嘴裡…

瞪大雙眸不顧一嘴的燒賣仍是開口抗議：「那是我吃得耶！」

「我知道，我不介意與妳共食。」

我介意好不好！但我更介意我只能吃到一半的蔬菜蟹黃燒賣！越想越火大，沒道理大哥的厚臉皮可以如此肆無忌憚而我就得畏頭縮腦的吧？暫時丟棄那薄到已經快被臉上熱氣煮熟的臉皮，用筷子夾起一筷子我便當中的某樣菜遞到大哥跟前去：「呀，張口。」

大哥多看了我一眼沒多說什麼真的張開嘴讓我餵食，而我也毫不遲疑送進一堆菜進去…吃吧，吃吧，讓你吃我這個難吃的便當，報復我在報復啊！

明明知道司機們都在角落盯著我們，明明知道下午開始我就會成為眾人談論的對象，但我不管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就讓大哥立時斃命在此吧！

在將嘴裡的蔬菜盡數吞進肚子裡後，大哥終於皺眉開口：「這便當真不是普通難吃。」

「還好啦，我既然能吃你當然也能呀！不用客氣，來，我餵你，多吃點啊！」嘴裡如此勸說筷子趕緊又夾起一塊據說是泰式雞排的肉送到大哥嘴前，見到他不得不吃的皺眉，我心底就是很開心，能夠為難他讓他皺眉實在是人間一大樂事啊！

難得的，第一天我的便當可以有一半以上不必倒掉，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往我的便當能夠吃三分之一就該偷笑了，如今在我殷勤的勸食下大哥不得不吞掉這半顆便當，而我則理所當然解決大哥的燒賣，哈哈，上班半年來的午休就數今天最開心了。

「今天我來接妳下班？」午休快結束了，大哥也得回去上班，就在他要離開前對我這麼問。

摸摸鼻子想了下，點頭：「顯然你中午的時候沒達成你來的目的，所以晚上你會再接再厲，是吧？」

難得的大哥露出些微的笑容並拍拍我的頭：「知道就好。」

聽到這答案我很想雙肩一軟直接昏倒算了，有事情就直說嘛不必每次都拐彎抹角的耍我吧？

「我想…」大哥多看了我一眼隨即手一伸，快速抽掉我那用來繫著髮髻的髮簪。「這東西是多餘的。」

要伸手阻止已是來不及，只見大哥取走髮簪讓我那一頭頭髮順勢整個滑落，他老大揮揮手拿著我的髮簪離去，留下一臉惱怒的我。

有沒有搞錯啊！那是我花了遲到三十分鐘才弄好的頭髮耶！誰要頂著這一頭堪稱是雜亂的長髮工作啊？撥了撥覆住臉面的髮絲，我又是一陣抱怨。但當我轉身見到那些一整個午休都沒睡覺的司機們，頓時尷尬的把頭垂的很低，心底默念：「我隱形了，你們看不見我，我縮小了，請你們都把我當成不存在吧！」

可惡，我不想成為大家談論的對象啊！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下班時刻一到，我立即收拾行頭打完卡就往大門口衝。

還沒到大門口就見到大哥的車子停在那裡等著，而他本人竟然還在跟我們的司機聊天？

天呀！有沒有地洞啊？讓我鑽進去吧！

眼角瞥見我出現的大哥朝我伸出手來，可惡，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是演員做戲實在就不必做全套的！

撇了撇唇我將包包背在身上，惡劣的朝大哥喊著：「揹我！」

我有多重相信大哥不會不清楚，嘿嘿，要敢揹就壓垮你。

大哥眼底抹過一絲趣味真的轉過身來。好吧，他都如此大方了我也不必惺惺作態，一個箭步衝上前跳上大哥的背，早在我出現那些司機們便又躲回角落去看好戲，我也沒差，反正午休都被看光了下午這場就當奉送吧。

「妳變輕了。」

整個人趴在大哥背上我笑得很得意：「當然，每天中午吃得少自然會瘦。」

大哥靜默一陣子又說：「以後午餐需要幫妳嗎？」

搖搖頭，我可不想每天都演戲給人看，「不用了，我剛好可以減肥。」

「晚上要吃火鍋嗎？」

「不是回家？」我反問。

「很久沒一起吃飯了，晚上吃火鍋吧。」

「喔。」橫豎抗議無效，只要大哥想去怎樣都會有辦法將我拉去。

看著大哥那寬闊的背部，我偏頭問著：「你說…你可以揹我多久？」

「你想我揹多久我就揹多久。」

「你老了呢？」

「一樣揹。」

「如果我比你早離開人間呢？」

「…那我就揹妳的牌位吧。」

簡短的字句卻已表明大哥此時的心境，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我想，這算是誓言的一種，也就是哄女人的手段之一…

可惡可惡，這個混蛋，非得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令人想哭的字句嗎？這句話對我來說真的很受用呀，猛眨眼，決不讓眼淚狂噴。

「你說說，你要給我的世界我能夠得到嗎？」唇角明顯揚著笑我輕問著。

「只要妳想拿就可以拿到。」即使背上多一個人大哥說話也沒喘過，看來他真的是有練過。

「你的心只有一顆，將來怎麼去愛另一個人？」我有點疑惑，一個人怎麼能同時去愛兩個人？

這次大哥靜默很久才緩緩開口：「如果妳在意，我可以去結紮，不生孩子來分括我的情感。」

聽到這句話我有點傻眼，不會吧，那不就是太監？心底這樣想嘴巴上死都不能說出口不然可是會被丟到馬路上棄屍的。

但我也知道，此刻我心底真的是很惱，這個混蛋！臭雞蛋！

這混球男人，為什麼會如此清楚的知道我的想法？我是既惱怒大哥真的什麼都知道，又生氣著這人怎麼可以什麼都知道，卻偏偏又得意這樣的他，唉，說來說去，我就是會被他給吃得死死的就是了。

「也許，嗯…我是說下一次，你的心又飛了，我可是不去追的，反正是怎麼也追不到。」哪一天他的心要飛了我怎麼追？怎麼追？！

「上一次我的心飛了妳也沒追過。」大哥緩緩說著，過了一會兒又繼續說：「嗯，下次我的心要飛了，妳就不要追了，飛去和我不同的方向吧。」

對於大哥這答案我很滿意，不追不追死都不去追！

就讓大哥的心自由自在的飛，而我，情願獨自孤單的飛，只要想著曾有人對我好過就好。不是有人說過一句話：『只要還有回憶，心，就永遠能夠回去渡假。』我想我可以做到。

雖然想是這樣子想，但到時我可以在那團泥沼中將自己拔出幾分，我也不確定。

將整個人趴在大哥的背上我很珍惜也很滿足：「只要你的心還在就請你在皮帶上繫著我走吧。」

「嗯。」雖然看不見大哥臉上的表情但我想他應該是在微笑的。

「走吧，走去車上吧。」

「…這個…我想…咳，我們已經在車旁邊了。」

我，頓時僵住，成了化石一顆，硬梆梆還可以敲出叩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