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懶洋洋的爬上某人車子的前座，懷裡緊抱著薄被單朝那個正在整理後車廂的人開口：「別吵我，讓我再睡一下…」說完不理會某人是否有聽見頭一歪繼續找周公老爺爺下棋去。

身邊的駕駛座有人坐了進來車子也緩緩發動平穩的駛向目的地，但我就是睡不著儘管把眼睛閉的死緊，但那早已經自行睡去的周公就是不肯拖我去下棋。

「睡不著？」大哥邊開車邊問。

「嗯…」我是逼不得以啊，腰酸背痛的還得七把八早起床，到底是招誰惹誰啦？

「身體不舒服？」

「嗯…」

「既然不舒服就先睡一下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叫妳吧。」

原本打算繼續嗯一聲了事但腦海中突然迸出一個念頭來：「先說好，我被當成箭靶子怎樣都會拖你當墊背的！」

大哥的員工旅遊是去北部海邊的渡假休閒區，看看海爬爬山欣賞風景等等，為了這員工旅遊大哥硬是把我給拖來，有沒有搞錯啊，禮拜五我要上班的好不好啊？請一天假要扣薪水七百塊耶，偏偏我就是拒絕不了…

「我公司的人沒那麼的豺狼虎豹，妳儘管放心。」說完大哥利用等紅燈的時間伸過手來替我將忘記繫上的安全帶繫緊：「要將椅子放倒嗎？」

「不用了，我怕我會暈車。」睡眠不足加上身體況狀頗差，我真的很容易暈車啊。

「放心吧，剛剛已經讓妳先吃過暈車藥了。」大哥沒將椅子放倒倒是替我拉好薄被單而後專心的繼續開車。

轉來轉去腰就是那麼酸那麼痛，索性不睡了睜開雙眼打開大哥車上的音樂：「這一次有公司的人要搭你的便車？」看了看清空的後座就知道。

「嗯，是一對情侶，我們的房間和他們是同一間。說好的，女生睡大床我們兩個男的就各自擠在小床上。」

「這樣啊。」我點點頭沒有異議，不過我倒是很懷疑我能不能夠睡得著。

先到大哥的公司集合然後那對情侶上了車接著大夥兒一起出發往北部走，這段過程我全然不參與，因為我終於蒙周公召見睡死在大哥車上。

到了目的地，大夥兒先將行李放到渡假休閒區的各自房間，然後再聆聽園區的導覽員介紹園區的設備，時間一耗下來已是下午了。

午後的陽光淡淡揮灑在落地窗前，我則像隻懶洋洋的貓整個人攤在白色椅子上望著海平面。

這地點真的很不錯，靠山面海，在有心人的規劃下這裡能夠成為度假勝地不是那麼令人意外，這一次要不是大哥的公司招待，我是來不了這種高級的地方。

「喝點熱可可。」大哥端來一杯熱呼呼的可可放在我面前，他自己也拿著一杯冰綠茶在喝。

「這地方真很得很不錯啊。」我伸了個懶腰端起熱可可來。

「小心燙口。」大哥怕我一口吞掉熱可可趕緊出聲告知，「這裡本來就很不錯。聽說要來這裡得先預約，我們公司是從去年就預約，今年才能夠來。」

我有點傻眼，要預約這麼久啊？放眼四周差不多都是大哥公司裡頭的人，這麼說來這裡應該是有限制人數的囉？

「我記得今天下午開始到後天的五點以前都是自由活動時間對吧？」園區導覽員是這麼說得。

「是沒錯。」大哥點頭。

「來這裡真的是很奢侈啊。」我歪著腦袋貪戀海面上的點點光芒，那光一閃一閃的好不亮眼。

「偶爾為之而已。」坐在我對面的大哥同樣將目光放在海面上。

是啊，只能偶爾為之，次數頻繁點就會傾家蕩產囉。我站起身來搥搥依舊酸痛的腰，真是要命啊，女人家的病真的不是人挨的。

「要去半山腰的涼亭上嗎？聽說沿途有不錯的景緻。」大哥慫恿著。

看著那半山腰上的紅色涼亭，我瞇了瞇眼估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爬上去而不會攤死在半途上。

「放心，路程不會難走。」大哥說完便走出飲料區要往那座涼亭出發。

好像不管我說肯不肯大哥就是要去，然後我也得被迫跟上去就是？認命了，我爬！

沿途的景色真的是很不錯，可惜我是個不拍照的人，一路上大哥同事手上的數位相機就是閃個不停，好像錯過了他輩子會遺憾到死那樣，其實我很想說：沒那麼嚴重頂多多存點錢下次再來就好。

路上我們走走停停，大哥的手扶助我那既酸又痛的腰順便使點力推我往上走，偶爾停下來看看風景研究路邊的花花草草，順便等一下那個硬要跟我們一起上來結果自己在那邊拍照拍不停的同事。

「我沒想到你會帶人來，更沒想到你會帶一個女人來。」當大哥在幫那同事拍個人照時，那同事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我心底在冷笑，你看吧，好戲要開鑼了。

「那是你沒想到，我則是早已計畫好要帶她來。」大哥按下快門後這麼回答。

「老實說，你們到底交往多久？看到你帶個女人來，那個，咳咳，有人可是心痛欲決呢！」

我看了大哥一眼，他一臉平靜彷彿那同事說的人不是他。

「是嗎？有人會傷心呀？」我好奇的問。

「這是當然的，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所以別問我。」那同事先是裝出一臉的堅決樣然後悄悄把臉轉個反方向看去，假裝那邊的風景真的很美，美到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這人根本是間諜吧？

聳聳肩我本來就沒打算問，因為根本不必問，往後看就可以看到了，身後緊跟著的人已經跟了快一整天了，誰要看不出來那人肯定是瞎子！

「快到了，妳還可以走吧？」大哥沒在那話題上打轉帶開了話題。

「還可以，不行的話我會停在路邊等你揹。」我故意這麼說。

「…嗯，走不動要說，我揹。」大哥的嘴角隱約有笑，他在開心什麼？

從涼亭上眺望海果然別有一番滋味，可惜我們走的太慢無法停留太久，休息了一下便得匆匆下山回去吃晚餐。

這渡假區早餐是自助式的，午餐則是自行覓食但也可以到餐廳用餐不過得另外付費，晚餐則是公司招待一起吃合菜。

晚上，涼涼海風透過半開的窗子吹進來，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看著電視，另一對情人有人正在洗澡另一個則是在上網收信，大哥則是才洗完澡就不見人影。

直到我頭髮快乾了他才拿著一個大紙袋走進來，見到我還在那邊慢吞吞擦著頭髮，便直接拿起吹風機幫我把頭髮吹乾。

「用吹風機很傷頭皮耶。」我抗議著。

「總比妳感冒要來的好。」大哥沒理會我的抗議繼續吹著我的長髮。

另一對情人則是偷偷打量我們，而我只能把頭垂的低低的假裝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涵韻，我這裡買了些煙火妳去問看看有沒有同事想看，想看的就到海灘那邊等吧。」大哥對那個收信收一半已經忘記自己在做什麼的女孩子吩咐著。

「喔…好。」

「我…我陪她去。」另一個男的匆匆追上去。

直到門被關上我才對大哥說：「你嚇到他們了。」

「有嗎？」大哥可不這麼認為。

「出門在外頭髮我會自己吹啦。」我伸著手想搶回吹風機。

「做什麼妳？快好了，小心燙到。」

「你剛剛搶第一個洗澡就是為了去買煙火？」

「嗯。」

真是好用心啊！

當我們來到海邊早有一堆人站在那邊等了，我很懷疑大哥到底買了些什麼煙火夠不夠這些人玩？

「拿著吧。」大哥遞給我幾根超大的仙女棒。

「我…不是小女孩了吧？」我看了眼另一位不到讀國中年紀的小女生也跟我一樣拿著仙女棒開始在空中畫圈圈。

「等等會有用的。」

等等會有用？會有什麼用途？我想問但是大哥已經走去拿打火機也只好把疑問吞進肚子裡。接著大家開始放起煙火來，夜空中閃耀的火花點亮了夜，大夥兒的眼眸裡都是映著燦爛的火光。

「煙火美嗎？」大哥來到我身邊問著。

「美是美可惜不能長久。」煙火啊，燦爛絢麗卻不持久，霎那間點亮了夜卻也在消失時讓夜更加的深沈黑暗。

「要去散步嗎？我們可以沿著海邊走。」大哥如此提議，沒有留戀在空中綻放的璀璨。

點點頭我沒有異議，畢竟這種煙火隨時可以看到。

見到大哥用打火機點燃我手上一根仙女棒，然後牽著我的手往另一方向走去，雖然海邊仍有些微的燈光，但仍舊讓人辨識不清，我們就依靠著我手上的仙女棒發出的光芒來點燃前方的路。

「最便宜的仙女棒卻燃的最長久。」走在海灘上大哥隨口說著。

「嗯，說得也是。」我晃著手上的仙女棒為前方探路。

「妳說我們像什麼？」大哥突然這麼問我。

像什麼？我們像…什麼？

「妳說我想給的妳看到了嗎？」

看到了什麼？我一頭霧水。

大哥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如果妳可以接受這樣子，我們就維持這模樣吧。」

「什麼…模樣啊？」我摸摸鼻子不敢正視著大哥。

「妳要的世界就是沒有背叛、全心全意，感情如戲水緩慢的流動，沒有大風大浪如同這海灘，一波波的海水拍打上岸，節奏與波浪都一樣。我願意給妳這樣的世界。」

我抬眸瞪著大哥，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我只是覺得沒結婚、沒小孩、沒有丈夫的自由很珍貴而已。」

「珍貴到妳願意放棄一直等在妳身邊的人？」

點頭我老實說：「曾經，但現在沒有了。」手上的仙女棒即將燃盡，大哥又拿來另一根接續火光。

「曾為妳過去的放棄後悔嗎？」大哥將仙女棒遞給我之後這般問著。

我笑了笑，大方點頭：「我當然後悔。」望著手上的仙女棒我嘆口氣：「我不知道一個人要放棄另一個人去喜歡第三個、第四個要多久，但我想我可能需要一輩子吧。」

「妳卻從沒有告訴我。」

是啊，這些話我沒說過。

「何必說呢？」我止步看著大哥。「當初說了你會回頭嗎？當初說了換來的不就是同樣的結局？那我倒不如讓你自由讓我自己好好離開。」

大哥咬著牙說道：「妳說了我不會又浪費這些時間。」

噗哧一聲，我笑了出來。

「多了這段時間讓你更清楚認識我不好嗎？倘若我說了，你可能會不走，但我們之間還是會分開，因為那時候的你根本不懂我。」

「總有一天我會懂得。」

「當你懂了，我們彼此也傷痕累累了。」

大哥哼了一聲接著說：「妳讓我飛，自己卻仍舊不放手，明知道受傷的是自己卻又洋裝堅強，是想讓我內疚？」

我張口欲言大哥又制止了我。「那是誰的心在夜晚中老向我求救？」

不是我吧？我傻眼了。「我…不是我吧？」

「那我聽見的哭泣聲又是誰的？」

「……」你一定是遇鬼了！很想這麼說卻沒膽開口。我很怕明天起來我會變成海上的浮屍啊。

沁涼如水的夜是真的讓人挺好眠的，可惜我戀床怎麼就是不習慣也無法入睡。索性悄悄爬起走到大哥的床邊想看著他的睡顏。

「睡不著？」就在我剛走到大哥床邊時他卻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我…」

「妳會戀床不告訴我？」大哥張開雙眸看著我沈靜說著。

唉，能不能給我一點秘密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的手臂借我躺一下吧。」說完就見到大哥掀開棉被而我則看了下房間裡另外兩個人，應該都睡了吧？

「快進來，如果妳不想感冒的話。」大哥催促著。

整個人鑽進大哥的懷裡，硬是跟他擠上這張小小的床，我幾乎是整個人被大哥圈在懷裡。「好溫暖。」我嘆息著。

「嗯，想睡就盡管睡，不用顧慮我。」大哥的手掌輕輕壓住我的眼皮難得柔聲開口。

「呵呵，你的心跳一點都沒有加快的跡象，真的是習慣了吧？」

「睡吧，別多話。」

微揚的嘴角輕輕吻上大哥的心口，我警告著：「這心跳聲真像催眠曲，不過我得先提醒你，這幾天我的月事剛好來報到，所以你最好小心一點。」

「我知道。」

是啊，他什麼都知道，就連這種私密的事情也知道，到底我還保有什麼秘密呢？「你的心只有一顆啊…要是變了怎麼辦？」

「……」

眷戀著大哥的體溫以及我習慣的氣息，我不久便沉沉入睡。

一早醒來精神好多了，腰也不再那麼疼痛，伸著懶腰看了看四周，大哥早已起床人不知道又去哪了，另一對情人一個還在睡覺另一個則在浴室刷牙洗臉。

悄悄爬下床，我拿起牙膏牙刷等著浴室裡的人走出來，他走出來後匆匆看我一眼便又把頭低下：「早…早啊。」

「早啊。」我也笑著回應他，但怎麼看就是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我臉上長什麼東西嗎？

不只是他古怪，就連另一個在起床見到我時也是同樣的古怪…我是睡了一覺就變妖怪？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大哥就回來了，在浴室裡洗了手便拉著我下樓去吃早餐。

「你早上去哪了？」坐在餐桌前接過大哥端回來荷包蛋和火腿我隨口問著。

「去海邊看看昨晚的煙火有沒有清理乾淨。」

「哦…」

慢吞吞吃著早餐享受被人伺候的優越感，我只需坐著就會有人將早餐端上來給我，多好啊！

「想喝點果汁嗎？」大哥看見我的盤底空了後這麼問。

「有熱豆漿嗎？」

大哥點點頭起身收走我面前的盤子再度為我服務去了。

「聽說…聽說你們昨天晚上從睡一床？」同桌的女生終於忍不住好奇心趁著大哥離開座位時悄悄問我。

我看了她一眼點頭承認：「是啊，是一起睡的。」

「可是…可是房間內還有其他人在…」她囁嚅的動動唇終究沒把話說完。

「我們只是共睡一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妳大可放心，出門在外我們不會吵到其他人的。」我笑著這麼對她說。

「嗯…那就好，我是說，不好意思問妳這種事情。」

「沒關係。」

那女生將頭垂的很低，眼角瞥見大哥走回來後，趕緊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接過大哥端過來的豆漿慢吞吞的喝著，吵到他人啊，如果昨天那樣子我還有辦法去吵到其他人的話，我才真的佩服自己呢！

吃過早餐便和大哥走向森林來場森林芬多精之旅。

「剛剛，她找妳說什麼？」走在綠光小道上，大哥突然冒出這一句，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問什麼。

「沒什麼，只是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共睡一床。」

「為什麼？」

「怕吵到其他人嘛。」

大哥的眼瞪著我，而我則是皮皮的笑著聳肩：「是她說得不是我說得，所以，要瞪得話請你轉過身去瞪她吧，她還在我們身後走著呢。」

「我沒喜歡她。」良久，大哥才又冒出這一句。

「我知道。」如果喜歡就不會視若無睹吧。

「我的心只有一顆，如果要變話我只能讓它比妳的心更晚變。」

我止步半轉過身瞪著大哥低喊：「你別又想說讓我感動得想死的話好不好啊？」

「那妳呢？我讓妳感動了，妳該怎麼做？」

「……交換條件？」

「看妳怎麼想。」

我深吸口氣說著：「我走你後面。」

「嗯？」

「走在你旁邊我不好意思說啦！」

大哥似笑非笑的眼眸看了我一會兒才邁開步伐往前走。而我則是走在他身後，兩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不放，就這樣子走過一段路程後，更是兩隻手臂緊縮用力的抱住大哥的腰身，貼著他的後背走。

「這就是妳想說的話？」

「嗯。」我點頭把臉埋進大哥的背後。

「這真是一個沈重的包袱。」

「我不准你不要。」

「妳都緊抓著了，我甩得開嗎？」

「甩不開最好，我要的世界就只是這樣子，你只要給我這樣的世界就好了。」

「…妳真容易滿足。」

「我不貪的。從小我就告訴自己，老天對我很好。長大了，我總是認為有或有沒有，得到或失去都是老天爺的安排，不管祂怎麼想給我怎樣的結局，我全部欣然接受。既然現在我走在你身後，在前方你給我什麼樣的世界，帶著我走怎樣的路我都不埋怨。因為，只要走在我前面的人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