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那麼期望著。
她這麼對我說。



風有點悶熱，晚了幾天的雨終究還是下了，難聞的柏油味混著熱氣在城市裡鼓噪著，雨並不大聲，但卻讓平日嘈雜的人車顯得安靜了些；她望向窗外，視線專注在因雨而變得模糊的街景，其實我也不確定在她眼中的街景也是一片鮮豔的混色，我猜想著她是否凝望著，又或者不清的畫面只是因為我忘了戴上眼鏡，我記得她應該是沒有近視的。我們之間並不是沒有話可說，但卻沒有一個想先打破這樣的沉默，她常說沉默並沒有什麼不好，有些時候人更需要安靜的空氣；但我不開口並不是因為她這句話，而是，在這個只看的見她側面的角度，維持這樣安靜的畫面就好，我突然這麼想。



你覺得我很壞嗎？她沒有回頭，燃起了一根煙。不覺得。我一向不喜歡煙味，她知道，所以她又把煙給弄熄了，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菸草味道。你覺得我很傻嗎？似乎是嘆了口氣，又或許只是因為空氣太過悶熱，讓她不得不大力的呼吸。不覺得。我從頭到尾都是這樣望著她的，而我並不掩飾我的視線，然而她卻一點也不在乎。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我沒當過第三者，我沒有什麼經驗能分享，勸她離開那個男人？這種道德上的想法的確是竄出頭過，然而我從來不認為她需要這些話。維持這樣就好？三個人來玩兩個人的遊戲似乎最後的結局是三敗皆傷，對誰都沒什麼好處。耍點手段把那個男人搶過來？縱使這世界的定義是強者為王，但她不是那樣的人。妳不需要我對妳說些什麼。我幽幽的說。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也是個聰明的女人，但女人的聰明常常在愛情裡不適用。男人是她的上司，小說電視裡常見很一般的情節，但我知道她對於感情其實她就像個孩子一樣，幾乎是憑藉的本能。我知道這樣不理智，但是我克制不了。藉口，也許有人會這麼指責她，我也沒什麼立場為她辯解，畢竟我並不真的了解，我只知道「她是第三者」的一個敘述句。妳有設想過結果嗎？沒有好壞預設的語氣，她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我並不這麼期望著。她這麼對我說。



我拿起湯匙順時鐘攪拌著涼掉的奶茶，掀起的小小漩渦完全打散我的倒映。我想她也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設想過什麼，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我並不會這麼問她，她的眼神是一種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有的神韻，摻入一些猶豫和掙扎，也許在這樣的拉扯之中，她有她的堅定。嗯，我並沒有立場說些什麼。奶茶有點甜，我將面前的瓷杯跟左手邊的白開水交換了位置。但是，你總會有什麼想法。我是想了很多，畢竟小說電視再老套是一回事，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妳已經有一套想法了，所以，我的想法只會讓妳更加掙扎。我也有過不理智的時候，她一向是個果斷明快的女人，但她相同的話已經對我說了三次，有一種莫名的堅持，但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於是我們又沉默了。她終於轉過頭看向我，我知道她做出決定了，但我不知道她究竟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也不會這麼問她。我想我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等著她對我說出另一句敘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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