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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urk
3/1/2008 11:40:53 AM
< 散文.遊記.單篇 >
夜奔  
附註:在一陣綿綿細雨中,我們啟程,用更加賣力的轉速離開,因為已經滿足,也已經有所交代,不管是渴望的情緒,還是塵封的記憶......
 

『來到中部,沒有去過號稱全台最大的夜市:逢甲夜市,不甘心呢!』,良從高醫跑來彰基見習,課餘總是習慣如此感嘆著。印象中,在遇見西門町的紅男綠女之前,在邂逅士林夜市的紙醉金迷之前,在見識高雄六和夜市的強做形象之前,自己是到過逢甲夜市的。不算陌生卻也是五年沒去了,有些想重訪舊地呢!

當晚,四個好朋友,四件厚重的防風夾克,緊緊裹住四具殘存的青春;嗚嗚做響的兩根引擎,承載起期待、雀躍的情緒,夜奔四十幾公里的路,從彰化到台中。今夜的開頭如此延筆、落下。

沿著台一線出發,接過建國路,在台中火車站前打個彎,進入了西屯路。五權路、中港路、柳川西街、英才路……曾經眼熟的路名轟轟從身旁閃過,熟悉卻難記得了!不一會,人潮已用喧囂的型態補足我剛剛的陌生,逢甲夜市到了。

曾有人說:『逛街的有趣與否,與地方無干,跟誰一同前往才是趣味的所在。』,看著走在前頭導引的背影,寬闊而厚實,我想今夜的逢甲夜市鐵定不會太無聊了。

一走入逢甲夜市,放眼盡是女孩兒的用品:烏黑的金屬製品,鑲起爍著迷離光影的水鑽,有被坳製成緊緊相黏的兩顆心,也有大辣辣就扳成LOVE四個異國文字的;有得綴在髮邊的,也有要環在腰間的;有以NT:99作噱頭的,也有以帥哥辣妹作號招的。一筆筆成功的買賣,是在消費青春嗎?以簡單毛線打織出來的帽子、圍巾,或輕輕哄在架上、或輕輕覆在假人身上;強調純手工皮革製品,滾著毛邊、精巧玲瓏的手套,民俗雕紋、高貴典雅的靴子,原住民圖騰、交叉縱貫的手環,這是在進行買賣美麗的交易嗎?而女孩兒們能不著迷嗎?

過去的她,從加拿大回來的,出生醫師世家、接受西方教育,對台灣夜市裡這套販賣廉價卻易於滿足的法則也無法跳脫。五年前,帶著她來到這兒,一個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甚至是未曾幻想過的夜間市集,越夜越美麗的集合。她顫抖著不甚標準的國語對我說:『原來這就是台灣的夜市呀!好熱鬧喔!』。只見她興奮的穿梭在各個店舖間,一會接過販兒手中的髮飾,一會用腳尖叼起販兒遞上的根鞋,一會又讓販兒在頸上環個花俏的圈,只怕不能多生雙手、長雙腳給她呢!
累了,索性就坐在店前的階梯上了,看看每個進來,帶著不同情緒進來的臉龐,『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留在台灣呢!』;忽然,一個花販從旁遞了一束花過來:『先生要買花嗎?示愛、求婚,都可以唷!』我拿過一把放在她的手裡:『這樣可以算求婚嗎?』。她說了什麼,我忘了,只記得,那夜她在台中逢甲夜市笑的好開心、好開心呢!

與過去的她,記憶就斷在這裡了!寧願是如此。因為,再往後,就不該入流,也難以入流了。

再往逢甲夜市的裡面走去,街邊就開始延展開來頗負盛名的兩排小吃了。小丸子章魚燒,一段段切的雪白剔透的章魚腳,裹上麵粉,炸的金黃酥脆,灑上柴魚,咬在口裡,彷彿把海洋的新鮮野勁給吞下了八九分;阿婆茶葉蛋,原本巴掌大的雞蛋用來自深山的茶葉給滋潤精華成乒乓球大小,剝開殼、放入口中,茶的清香和著醬油、五味的甘甜,大自然原來是可以入菜的,滋味還非常不錯呢!炒麵麵包,炒的滑溜、彈牙的油麵,躲在烤的蓬鬆、麥香四逸的麵包中,待炒麵的醬汁滲入麵包的孔洞中,待炒麵的彈牙去感染麵包的鬆軟,用手抓起、大口咬下,滿足的不禁起了疑問:這該算是主餐中的一項創舉?還是甜點中的一種藝術呢?那排過了半條街,名子取的嬌俏、味道也弄得飽滿,關之琳的大腸包小腸;那揉和了台灣傳統點心與東洋風味的麻藷紅豆餅、起司馬鈴薯......台灣的飲食包容並蓄卻又能獨束一格,不管是初來乍到的外國遊客、還是負笈在外的異鄉遊子,這些都是他們心頭念念不忘,難以排解的『鄉愁』呢!

現在的妳,當然也一定是未來的妳,往天寒地凍的波蘭去了,為了一圓自己的夢想。不管是在電話裡、還是網路通訊的字裡行間,妳說已經習慣了波蘭的天氣,唯一抱怨的是吃不慣波蘭的飲食:妳說那邊幾乎看不到米飯製品,三餐偶爾想吃碗滷肉飯,油膩一下『速食』的腸胃,竟是個奢侈的要求;妳說夜裡挑燈,肚子餓了,窗外是一片皚皚白雪,不要說不見沿街叫賣的販子,連生息都很難聽聞呢!也因為這樣,連原本不喜歡下廚的妳,也得開始學著買菜、學著如何添加油鹽醬醋。

妳總是撒嬌地要我答應妳暑假回台灣後的任性:『我回台灣,要喝一百杯珍珠奶茶、喫一百碗滷肉飯、啃一百份雞排……不管,我天天都要去逛夜市、去吃小吃啦!』。我也開玩笑似的不依道:『不過,當妳回到台灣,我比較希望是在每個我張個眼睛、踏進家門的那一剎那,迎接我的是妳巧手下了滿桌美味豐富的三餐耶!』
『距離上次來逢甲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接下來什麼時候才會再來呢?』我這樣問。他們說:『等鄭小花回來,再一起來逛吧!』。寶貝,妳聽到了嗎?過去已經結束,妳是屬於現在的,但我說妳也是屬於未來的,因為故事還在等待我們去延續呢!

一直走、一直走,才發現只剩下逢甲大學裡幾點被遺忘了的燈火在身旁飄零,人聲逐漸遠去、喧囂慢慢褪退,『夜』跟『夜』已經走到盡頭了。在一陣綿綿細雨中,我們啟程,用更加賣力的轉速離開,因為已經滿足,也已經有所交代,不管是渴望的情緒,還是塵封的記憶。

往彰化的路是另一個四十幾公里,但我們明白,那飽滿圓潤的句點已等在對岸,並不遙遠。夜奔之後,該是一夜好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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