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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30 下午 08:28:26
< 散文.抒情.系列 > |
| 附註:怪客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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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冬菇是我心裡對她的稱呼,從不宣之於口。 大冬菇人如其名,濃密的直髮貼著面頰,留著整齊及眉的劉海,像一只冬菇,吊眼薄唇,加上白皙的皮膚,從外觀看來有時誤會是日本人。 她總是抿嘴不笑,兇巴巴的(事實也是如此),卻喜歡找我替她洗頭。有次我休假,群姐要替她洗頭,她嫌棄群姐老,氣得她半死。 大冬菇相當挑剔,不喜歡別人胡亂梳剛洗完的頭髮,每當我小心翼翼想要梳理,康師傅總是說:「等我梳!等我梳!」我也樂意將燙手山芋交給他。有一次全世界也在忙著,連理順她頭髮的時間也沒有,群姐好心地想梳好頭,她抬頭看見群姐用疏齒梳去梳頭,罵道:「你不懂梳頭的嗎?用這樣的梳去梳頭?」群姐立即棄梳而去。大冬菇的頭髮又厚又乾,用密齒梳恐怕痛得要罵上祖宗十八代。 吹頭時更要求多多,分界要仔細,這裡要怎樣怎樣吹,那裡要如何如何梳……花了很久才使她滿意離去。其實我洗頭也不見得很好,面對她厚厚的頭髮,雙手往往硬生生直插頭心猛抓才能止痕,如此頭部會不斷搖晃,一定不會舒服,沒有捱罵多少有些運氣。 麻煩的客人要是有小費還會順氣一些,她也有付,是--兩元正。每次康師傅和我送客時,她從銀包裡掏出兩個兩元硬幣給我們,康師傅微微躬身用雙手接過,哭笑不得的荒謬感自心裡油然而生。(我也何嘗不是同樣用必恭必敬的態度去接過?) 在老闆眼中她是不受歡迎人物,只惠顧洗頭吹髮,剪髮燙髮染髮焗油一律不做,還要諸多要求。雖然沒有直接關係,眾人也不喜歡她,完全因為一件事。 話說新年前一個繁忙的星期一,高朋滿座。有三個人照常放例假,人手不足,十個茶壺五個蓋。我替一個女客染髮,剛開始不久,她忽然想起有重要東西遺留在美食廣場,不顧自己正在染髮,二話不說直衝出去,何時回來一個字也沒有交代。我仍戴著手套,手執染髮梳等她回來。 此時大冬菇來了,我說還要替人染髮,請她等一會,當時康師傅也應接不暇。她有點不悅,說那人還沒回來,我洗頭不需太久。洪金寶在門口狠狠盯著我,促我要等那人回來完成染髮才可替她洗頭。鬼才不知道這些原則,我又不是拋下那人不管,但她確實還沒回來。 大冬菇又有話要說了,我擺出一副兩難的表情,洪金寶只好讓我去洗。 洗完了康師傅依然沒空,麗怡負責替她吹頭。我忙著做別的客人,無暇理會她。 過了不久傳來罵聲,她罵麗怡胡亂吹乾她的頭。吹鬆髮根再吹直髮端是麗怡一貫的做法,她不滿意解釋,卻繼續讓麗怡吹。 我一直忙忙忙,聽到破口大罵縱使好奇也聽而不聞。結果最後是康師傅替麗怡善後。 之後聽回來的是大冬菇毫不留情大罵她到底懂不懂吹頭。嘩!雖然麗怡年資尚淺,未能符合她的要求,但也不要在大庭廣眾面前不斷數落她呀!這不是侮辱是甚麼? 洪金寶想調解,也誤中流彈:「我不是和你說話,你收聲!」 眾人替她不值,說大冬菇可能是老姑婆,得不到愛情滋潤,又踏入更年期,心理不平衡…… 所以做人要積口德,千萬不要犯眾憎。 此事以後,大冬菇的態度收歛一些,多了一丁點耐性。就算康師傅有客,還未輪到她,她也不會投訴,當然不能等得太久。 某天洗頭之後忘記了在髮尾塗護髮素,頭髮一定嚴重打結,以我笨拙的身手,梳到天黑都未梳好,於是我做了大錯特錯的決定--噴髮尾油。 大冬菇發現那支髮尾油,情緒異常激動:「我就說過不要替我塗上任何東西,為甚麼你總是不明白?」她勒令我沖水。 不過噴了少許油在髮尾罷了,即使這樣違反她的意願,也不用這樣激動吧?實在摸不著頭腦。 後來才知道上次康師傅放假的時候,由英師傅梳她的頭,不知就裡的他一定塗上髮尾油。這天不知何故竟然犯錯,真是無妄之災。
另一天,康師傅沒有其他客人,用心去吹大冬菇的頭。照鏡的時候她竟然指著某處問:「為甚麼這裡向外彎?」 天啊!明明那是完美的向內彎,柔順滑溜的冬菇頭,她用那隻眼睛看見頭髮翹起啊? 康師傅說:「不會啊,我已將頭髮全部向內彎了。」 大冬菇再照照鏡,「還是沒事了。」施施然付錢離去。 唉,忙碌的時候吹得快些也不曾投訴過,現在吹得仔細些又說吹得不好,真是好心沒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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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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