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
空氣裡泌著淡淡的楓味，花黃了，樹老了。
輕輕的，我把手中的方鏡甩往湖面的方向去，「咚」的一聲，那帶有重量的小東西徐徐沉沒。或許，這一甩，能將我所有羞恥全拋向天涯。
我趴回樹根旁，臥在你身邊。
你的側臉，為何總看不膩？
「喂。」我把手背貼在眼皮上。
「怎？」
「最近如何？和晶。」我盡量以最平常的語氣，試圖掩飾隱隱顫抖的右臂。
問及晶，你靦腆地笑了。「她是個好女孩。」
「你剛剛丟了什麼到湖裡啊？不是垃圾吧？」你盯著湖水笑著問。
「石頭。」我莫不在乎地答。
「難怪湖水越來越淺。」你伸手撥著頭髮。
　　　
我知道我們兩人都閉上眼了，突然很安靜。
「喂。」這次換你先開口了。
「嗯。」我緩緩開眼睛，看見了仰視下樹的實景。
「你時候也差不多了，沒有看順眼的？」
「都是一些做作的女人，有比沒有還糟。」心好像微微僵了一下。我懶懶的坐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沙。
「嘿，沒想到我同學快要變成全台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了！」你大笑，拍著我的肩膀。
「過獎。」我說。
一陣涼意拂來，我又躺回原先的位置。
我們的相處，就是這麼簡單。一直都很簡單。
從小到大，同儕總是會私下討論，哪個女孩的身材最讚，臉蛋最好，長相最正。說穿，我其實一點也沒喜歡過所謂的女生。
也許只是還沒遇到真正令我心動的女孩吧，我常想。但是認識的女孩幾乎都有夠做作，沒事就喜歡裝腔作調的叫別人的名字，害我常常起雞皮疙瘩。
沒想到，埋藏在我心底的那顆未爆彈，在大二這年從巴基斯坦震到了巴西。
那可怕的一天，是在你臉紅通通地跑完一千六後，我遞給你礦泉水時發生的，也許，我根本不該遞礦泉水給你，我該讓晶去的。
因為激烈運動而白裡透紅的臉頰，額間滑落的汗水，鮮豔異常的雙唇，以及總是那麼迷人的笑容，全部……深深揪住我的心，像在製作麵條那般地拉扯著；像漣漪那般不停盪漾著。
曾經，佈滿血絲的雙眼裡，我有的是無法、無能、無力。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
你和晶走在一起，那份特別的香溢是我給不起的；你和晶抱在一起，那份特別的綿密是我織不起的。
顏，是你的名，我想以我最溫柔、最疼惜的心喚你，而恐懼卻一點一滴淹沒渴望。
顏，我想告訴你，我願用好長好久的堅定友誼，換取你一天、一時，或一秒鐘的心。
顏，我只想說……對不起，因為我快要沒辦法忍受……你一直只愛著晶。
不能說。我不能說。
不能說啊……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我一人承受？為什麼，痛的是我？
「顏。」對不起。
「怎？」你轉過頭來。
左手伸向顏身旁的草地，我把顏鎖在懷裡。
「你搞啥啊？」你疑惑的笑著。
「沒搞啥。」我發覺，當一個人不顧一切後，原來是如此的冷靜。
一陣很香的洗髮精味，從顏身上傳來。
也好。我想，也好。
以後……就用這牌子的洗髮精吧。
我沒有片刻遲疑，低下頭，狠狠地封住了你的唇。
顏的唇是多麼的柔軟啊，雖同為男人，但為何你的和我的有差異呢？
你震驚，一開始沒反抗，我明白你嚇傻了。
雖然在意料內，但我覺得心似乎有些刺痛。
藉機，我強行撬開顏柔軟的雙唇，進一步掠奪。
舌與舌翻攪著蜜汁，我品嚐它的甘美，耳邊也聽見了難過的咽嗚聲，也感受到了你急欲掙扎的手腳。
睜開原先緊閉的雙眼，我看見你半瞇的雙眼，裡面透露著詫異、不堪與噁心。發覺了我的注視，你努力地想掙開眼睛，眼裡的指責與疑問緊窒著我的心頭。
我不願多看，閉上眼，我更深入地攪弄著你的唇舌，不顧我們是否有空間得以呼吸，也不管你剛剛眼裡的情緒。
我的另一隻手撫上你柔軟的頰，想感受你的體溫。
我又悄悄地半睜開眼，看見你臉上奇蹟似地起了緋紅，但一秒鐘的驚奇後，又見你緊鎖的眉心，半睜的眼簾裡透著憤怒。
原來你並不是因為興奮而臉紅。
無語的怒吼淹沒了我的神經，我壓住你的後腦杓瘋狂地吻著，心裡只覺得難過乏力。
你掙扎著，你不是不知道的，你敵不過我的力氣。
我試著挑起你的激情，卻難以得到你的回應。
斷斷續續的反抗嗓音，像在控訴，不明的原因。
　　
像是經歷二次大戰般無力，你無聲地大口喘息，嘴角還有留不住而溢出的透明。
你像是看著一個敵人般警覺著我，我只覺得心被人用力地拿著刀解剖，言語，不需要再多做說明。
「對不起。」送給你最後的餞別語，我轉身離去。
　　
在空無一人的房，怎能盼望無人會飛翔？
寂寞大的空曠，因為你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