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清楚聽見惡魔的聲音，是在小千與我漸行漸遠的那一年…

　　「嘿！小心點，我們快完成了。」我當時正專注的盯著前方說著。

　　「喔！是啊！世上最偉大的藝術品。」小千和我一同注視著同一件物品。

　　在分組活動上，我們細心將黏土塑造成城堡的樣子，像哥德式的教堂那樣，有著尖拱和高塔，一切看來都是那麼協調。

　　「哈！完成！在這偷偷簽下我們的名字吧！」我順手將一枝牙籤拋了過去。

　　「永遠的朋友：詩晴和依千──於○月●日共同完成最偉大的作品。」

　　突然，轟的一聲，我們引以為傲的哥德式高塔被一團黏土球取代。

　　「還是阿拉伯的圓形屋頂比較好看。」正是這人砸壞我們的屋頂。

　　「顧世傑，你毀了我們的城堡！」小千問。

　　「而且，這樣好醜喔。」我說。

　　「毀了？我只是改變他的造型而已。」他邊說邊拿起牙籤。

　　「嘿，你做什麼？」我問。

　　我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因為他居然用水把我們剛剛簽下的『永遠的朋友』抹掉。

　　「既然城堡的屋頂是我弄的，那我當然也是城堡製作人之一啊。」他一副理所當然地回答。

　　然後在被塗抹掉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啊~~~你把那五個字塗掉了。」我和小千同時大叫。

　　「沒辦法，把名字寫在妳們後面要塗掉更多字啊。」理直氣壯、理直氣壯。

　　你相信徵兆嗎？或許命運之輪轉動之時真的會留下某種痕跡，我在那時，隱隱約約覺得，我和小千之前的友情，似乎總有一天會被他毀掉，就像他把『永遠的朋友』五個字擦掉這麼容易。

　　在放學鐘敲響後，顧世傑追上我們。

　　「一起走吧！」

　　「幹麻不纏別人啊？」我嘟嘴問。

　　「因為會走這條路的就只有住我隔壁的妳啊！」是啊！理所當然的表情。

　　「好嘛！好嘛！讓我跟啦！」他苦苦哀求。

　　真是孽緣。

　　或許在那時，我們之間就起了某種變化吧！只可惜我發現的太晚，已經沒辦法不去聽惡魔的聲音了，沒辦法了…

※

　　「呃…詩晴，我今天還有事，不能跟妳一起走了。」很難得看到小千這麼難為情的表情。

　　「不要緊，我自己回去吧！」我微笑，不想讓她太擔心。

　　因此呢，我只好自己走完這段寂寞的路程，如果我直接回家的話就好了，往後就不會有那麼多後悔。

　　可惜，在那時很流行的甜甜圈香味飄進我的嗅覺中。

　　而我做了最壞的決定：買一些給小千吃吧！

　　所以，我看到了。

　　在距離小千家門口幾公尺的地方，我待著，看到那令我驚訝的事：顧世傑有說有笑地送小千回家。

　　手中的甜甜圈散了一地，終於明白小千不能跟我一起回去的原因。

　　我像是失了魂似的走回家中，滿腦子只想擺脫剛剛的回憶。

　　失魂落魄地靠在牆上，好吵！嗡嗡嗡的聲音回盪在耳邊。

　　接著，我聽見隔壁住戶的聲音，他似乎也一個人在房間。

　　不一樣，我們不一樣，我在這頭哭泣，他在那頭歡呼。

　　你…現在感到很幸福嗎？顧世傑。

　　是因為…小千吧？是吧？

※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難受，但接下來的一切更令我無法呼吸。

　　小千和顧世傑的感情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一起回去時，我不再感受到自己和小千愉快的氣氛。

　　總像是，我被排除在他兩之外，我再也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的話題。

　　一起回去的路上有三個人，但我覺得像是只有我一個人般，寂寞。

　　嗡嗡嗡的聲響逐漸變大，好像全神貫注地聽，就能聽得懂。

　　假日，小千不再找我出去，我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所致。

　　我獨自待在房間裡的時間越來越多，而這跟嗡嗡聲音的大小似乎成正比。

　　這樣的狀況持續大約一個月後，我慢慢聽出這是什麼聲音。

　　惡魔，他在跟我說話。

　　即使我在怎麼不想聽，耳朵摀得再緊，我還是聽得見。

　　噢

　　那黑色優雅的代言人

　　請別在我耳邊輕聲細語

　　噢

　　那衝動絕望的代言人

　　請別在我身旁低聲呢喃

※

　　又過了不知道幾天，對我來說是度日如年，對他倆來說卻好像有再多的時間都不夠用似的。

　　我越來越無法平衡，孤獨起了化學反應，逐漸變為怨恨，為何如此不公平？

　　今天尤其的詭異，惡魔一直對我給予那像是嘲笑的眼神，夾雜著我無法揣測的表情。

　　很難得的，我今天能單獨和小千一起回去，沒有顧世傑，沒有。

　　「好久沒有這樣一起走喔。」我說。

　　「哪有？我們每天都在一起，不是嗎？」小千愉快的回答。

　　每天都在一起？是啊，對於不孤單的人是這樣沒錯。

　　為何我要覺得孤單？

　　「怎麼了？詩晴，覺得妳最近好少跟我說話。」小千有點皺著眉頭。

　　那是因為妳一直跟顧世節在一起，不是我不找妳說話。

　　為何我要被妳懷疑？

　　「啊！妳知道嗎？上次我和顧世傑……」小千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了。

　　他、他、他，每次妳提到的都是他，我可不可以不要聽妳說這些。

　　為何我得聽妳提他？

　　走到該穿過馬路的地方，忽然一輛車，很快的衝出來，差點撞到我和小千。

　　「喂！要遵守交通規則！」小千在後頭喊著。

　　又突然，小千跳到車道上，一輛卡車卻正巧駛過來──

　　在一陣碰撞聲後，我已分不出來，是夕陽紅，還是小千。

　　我望向一旁的惡魔，他意示我看某樣東西。

　　直到我看見自己伸出的手，明白小千為何突然跳上車道，我終於恍然大悟誰才是那個惡魔，只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問問自己，是否曾經聽過惡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