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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8/2006 9:09:24 AM
一百種人的寂寞002-小學老師
 

「各位小朋友,現在午休時間到了,請大家把桌椅調整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午休,清潔股長帶值日生把班上的垃圾拿去垃圾車倒。」小美拉開嗓門,調皮的小朋友停止了打鬧,紛紛動手把自己的桌椅歸到定位,小美老師平常雖然親切,但是惹她生氣免不了要被處罰。

「那邊的同學怎麼還不趕快回到座位上?難道要所有的同學等你們嗎?趕快回到座位上坐好!」小美把手插在腰間,眼睛瞪向第七排後面的小朋友。

這是小美來到這一所小學教書的第三年,一切都已經開始上了軌道,不會再像剛來教書的時候總是被學生氣哭,或是在課堂上突然被天馬行空的小朋友問到答不出話來。她慢慢地喜歡教書這個行業,本來她也不打算一畢業以後就直接到學校來教書,她想要出國去玩一陣子,可以的話就乾脆在國外短期進修,只不過家人一直說服她畢業以後就直接到學校教書,免得現成的工作被別人給搶了。小美想了一想,這樣也好,她已經是全家唯一還沒有工作的人,哥哥、姊姊都當了高中老師,爸爸在前幾年也升上了校長,如果畢業以後不去教書,好像也說不過去。所以被分派到這一個小學來當老師,算是一個很好且穩定的工作了。

小朋友慢慢停止了細細碎碎的悄悄話,乖乖地把頭靠在桌子上趴著睡覺,小朋友每天活動量這麼大,功課又多,如果中午不睡一下的話恐怕對他們的身體不好,也會影響發育。一眼望去,所有的小朋友閉上眼睛睡著了,小美安心地從黑板前面坐到教室旁邊的位子上,桌上有一疊生字練習簿和家庭聯絡簿等著她批改,看來,這個中午大概也沒辦法休息了。她拉開椅子坐下,從抽屜裡把紅色的簽字筆拿出來,然後開始一本一本翻開生字練習簿糾正小朋友寫的筆劃,有些人像是在畫圖,寫的字全部都超出格子半個字,有的人則是像在養螞蟻,寫的字差點兒就要用放大鏡才能看得見,偶爾幾個小朋友寫的字既工整又漂亮,小美在上面畫了好幾個圈圈,表示這些小朋友寫得很好,畫圈圈當作是一種獎勵。城市裡的小朋友總是太頑皮,腦筋也很會變通,有時候作業來不及寫完就趕快抄別人的,抄的造句就改了幾個字,其他句型完全一樣,而造的句子千奇百怪,雖然不是正確的用法,但小美還是很佩服這些小孩子的創造力那麼強。

小美放下簽字筆,改了十幾本作業簿讓她覺得有點疲倦,她坐著打瞌睡,夢裡面她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她就坐在教室的第五排第三個位置,眼神專注地聽老師上數學課,下課了就找了一群女生一起玩跳橡皮筋,那個時候好快樂。還有隔壁班的一個男生總是會寫情書給她,然後請她最要好的朋友把這信轉交給她,那時候不明白什麼是愛情,但是簡單的友誼卻讓人覺得單純美好,即使真的生氣或吵架也不會一輩子都不講話。

「嘿,小美,醒來吧,你的好朋友來看你了!」小美從她的童年夢甦醒過來,揉揉眼睛,「哇!是小琪,你怎麼會來這裡?」她高興地站起來擁抱這個訪客。

「好久不見了,小美,應該有三年了吧,我們畢業都已經三年了耶!」穿著粉紅色襯衫和黑色褲裝,眼神有一種俐落,這是小美的大學同學小琪。

「走走走,我們到外面走廊聊天,才不會吵到午休的小朋友。」小美拉著小琪的手,快步地往外面走去。

「小琪,你怎麼這麼久沒和我們這些同學聯絡了?上次同學會大家還在問你怎麼沒出現,她們說以前只要看到我就也會看到你,我只跟她們說你好像出國唸書了,近況我也不太清楚。」小美說。

小琪把兩手攤開,聳聳肩︰「我也一直想和你們這些老朋友聯絡啊!只不過我到了美國之後中途又當了交換學生到法國去了一年,所以總是跑來跑去的,居無定所嘛!原諒我。」

「好啊,你當了留學生又有這麼好的學習經驗,現在你回國一定能找到很好的教職!」小美高興地說。

「嗯...其實我在美國的時候已經不念教育相關的科系了,我改念了商業管理的課程,我覺得這種行業比較適合我的個性。所以,現在回國後我就朝著這個方向找工作,運氣不錯,有幾家外商公司因為我的跨國學習經驗都有可能錄取我,幫他們建立一些行銷管道之類的工作。我剛剛才從一個面試結束,就記得你最後是說來這個小學教書,所以沒有先打電話給你就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真是太好了。」小琪放下手中的公事包。

小美仔細觀察了小琪的裝扮,現在她已經不像那個當年和她一起念教育心理學的小琪了,她覺得小琪的外表似乎有一種傲氣,那種傲氣並不是針對她,而是因為內心的徹底改造後才呈現出來的樣子,她很羨慕小琪在這三年改變了她自己。「嗯,既然你做了這麼大的改變,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才會決定這樣做,我相信,你一定能馬上找到合適的工作的。」小美握了握小琪的手。

「謝謝你,小美,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支持我。」小琪眼光泛著淚。

小美和小琪這兩個好朋友又談聊了一陣子,聊到其他同學或老師的近況,某某人結婚了,某某人被分發到什麼地方當老師,說到愉快的時候還會笑成一團。小琪因為下午還有一場面試,不能待了太久,她拿起公事包把衣服整理一下向小美道別,臨走時又擁抱了一下。

「小琪,等你找好工作到我住的地方,我們找幾個同學下廚給你吃吃家鄉的口味!」小美揮揮手,遠遠地看見小琪點頭。

回到教室裡的位子上,小朋友仍然安穩地趴在桌子上午休並沒有被她們兩個吵醒,小美看著教桌上安靜躺好的簽字筆和一大疊作業簿,午後,安靜的校園裡吹起了一陣溫暖的春風,輕拂過椰子樹的葉片吹進教室,作業簿被風的手翻了一下,小美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就因為好朋友的離開和青春的不能往返,寂寞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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