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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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異 >
< 第 1 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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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2002 11:50:19 PM
收妖
 

  有人類的氣息。

  入侵者一進入桃花林,她立即抬起頭看向遠方。她遠遠看著他,再三打量,反覆估測對方的斤兩。

  道士裝束,面孔相當年輕,她輕慢地笑笑,算是遇到「上等貨」吧,起碼不是甚麼糟老頭子,亂七八糟地唸些無關緊要的符咒,最後還不是個個被她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回人類世界。沒有尋常老百姓敢踏進桃花林,,再愛玩的小孩也不敢,因為她在,有她桃妖在。

  他步履穩健地踩踏在落了滿地的花瓣堆上頭。天上,十五月正圓,懸掛桃花樹梢的桃花四散飛逸,款款地、順著某種韻律翩翩飄落,若非任務在身,他肯定看呆了。

  「桃花林的妖怪啊,我是居民請來的道士,來自鷺宮山的瑾吾。請你趕快現身。」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桃花林,中氣十足地吼道,沒有絲毫膽寒的神色。

  然後,她出現。

  出奇不意地,從漫天落花裡步出,碎步輕搖,不被束縛的長髮隨風飛散,衣袂飄飄舉,清麗的容顏掛著不在乎的微笑,額中赫然有枚桃花紋印,粉粉嫩嫩的桃色,不像是胭脂點成,如果說是胎記,未免也太得天獨厚,但它的確是。

  「來收妖的小道士嗎?」她提起赤足點上正要降落在地面的花瓣,幾下凌空踩桃花,她做起來猶如散步般愜意自在,來來回回,繞著他行走自如,慢慢變成空中旋圈,速度逐漸逐漸加快,纖纖倩影成為幻象,四周有好多個她。

  他沒搭腔,抽起桃木劍,看準時機,直直往前一伸──恰恰刺入她胸前。

  「唉呦!」她捧著心口,輕叫了一聲,新月眉蹙起。「該死,你還真是來收妖,滿有兩下子的嘛,跟那些牛鼻子老道不一樣。」

  「只要妳不做怪,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我只是受託來收妖,但,只要妳肯答應條件,我就不用收了妳。」

  「他們要你收妖,不過是想滅了桃花林,闢為農地,為己殺生的人類啊,根本聽不見天地的哀鳴。」她森森地低笑,幾瓣桃花飛來覆掩她胸前的傷口,滿天桃花飛舞得更張狂。「我的存在會阻礙他們,要殺我便殺吧,我是桃花林的精華。人們稱我為妖怪,我也不想親近他們。」
  
  收回桃木劍,他反倒沉吟。猛然一陣狂風平地起,夾帶桃花朵朵,她撲上他的身,艷紅的指甲嵌入他的頸脖,看似處居上風的她身子一僵,硬是倔著,不肯軟倒,背後,赫然多張符咒!
  
  「好傢伙……果真有一手。」她環視週遭桃樹遍布,氣若游絲,徐緩掙扎生與死的交界。

  「戴上這個,能保妳的命。」他解下手腕上的細繩,同時撕開她身後的符咒,但聞細細悶哼一聲,清亮的女聲高傲響起:「我才不戴……」一旦繫上,她就不屬於桃花林,真正被他收了,只能屬於他。

  「妳別無抉擇。看,妳胸口的桃之實已經快奪體而出了,假使桃之實被人類得到,桃花林就沒有復生的一天。」他噤聲,對著桃花林入口那個方向嘆息。「人類來了……他們要來燒毀桃花林。這跟我同他們協議的不同。」他要求延期三天,始終是被毀約了。

  她愣愣盯著他,心裡千百個念頭飛躍過,不知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低望胸前,緊緊攫住桃之實,臉色益發慘白。「你不是很厲害嗎?連我這桃妖都打敗了,你一定可以拯救桃花林!」為了桃林,她不顧顏面,竟哀求起敵人。

  「我早就知道桃花林會被燒毀,我來,只是要帶妳走。」

  她哭喊著,感受有幾株桃樹已被火焚,那種悽楚的灼熱彷彿親臨,凌遲她的心。「帶我走,有什麼用?這桃花林是我的所有啊!我是桃花林的魂魄,沒有他們我也不會獨活。」

  他扯住她的腕,想用強逼的方式將細繩繫在她腕上,自然是遭到強烈的抵抗。「那是命定,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人類奪了這塊地,桃花林的復生就會在別的地方繼續……妳,和桃之實正是關鍵!」

  「為什麼這裡不行?為什麼人類要燒桃花林?」像力氣用盡般洩氣,她任由他擺佈,心卻逐漸冷寂……能清楚感覺桃花林響起的巨大哀鳴,聲聲敲進她的耳朵,而她,無能為力。「為什麼這是桃花林的宿命……」

  他打橫抱起她,迅速離開這塊傷心地。「走吧。只要活著,總有些『什麼』可以傳承。」

  大片火紅完全吞噬桃花林,殆盡它的生機。桃妖低伏他的肩頭,淚流不出;他依舊行進,正如這天給的命運,他沒有參與,只是旁觀路過,偶爾幫點小忙。

 「新的家在南方……我帶妳去……」

  漸行漸遠,只剩塵埃飄送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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