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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 >
< 第 1 集 >
  輸入集數 1/1
1/7/2006 10:26:43 PM
聽天由命
附註:偷懶沒分段,所以讓故事顯得有點長,多多包涵囉^^
 


經這幾生幾世流轉,他,終於明明白白,人要聽天由命,但天、命卻半點不由人。

「你後悔嗎?後悔遇上她?」站在地府閻王殿外頭的判官手右手握著筆桿左手捧著生死簿低聲詢問他。

即使他在世上是一名斬殺千萬人的皇親國戚可免受責罰,但,如今他已是一縷幽魂,輕飄飄的身軀似霧氣般凝聚起的形與象,像是被風這麼一吹即會消散無蹤,生時的輝煌到地府仍舊得受制裁與責罰。

「我從不後悔。」孤傲的嗓音不容否決地顯示自己的想法。

判官有些詫異深深看著他,但憑他這小小的魂魄怎麼跟天鬥?卻又見他眼眸中的堅決委實令自己動容,小小的承認自己是被他所有感動但那又如何?閻王爺不理他這一套呀!

任古今往來多少千奇百怪的人事發生在此,閻王爺早已練就一顆鐵石心腸根本就不為所動啊。哪怕是六月飛雪、正月飛火全都無法感動閻王老爺一根頭髮,而這人的執著意念恐怕也是將慘遭抹殺了。

人就該聽天由命不是嗎?人就該服從、遵從天命的呀,否則天理亂了綱紀那誰來執法?

判官在心底唉嘆一聲後便扯開喉嚨朗聲道:「魂魄到!」

才喊完就見閻王殿前的大門呀的打開了,裡頭僅僅只有微弱的燭火照耀,詭異陰森的氣氛伴隨著一聲:「進來。」

那聲音似是有魔力將他拉扯進入閻王殿中,當他完全進入後大門便又呀的關上。

判官望著那扇大門搖搖頭繼續看向下一縷魂魄,那魂魄正站在輪迴鏡中望著自己的前世今生以及所有的因果。

閻王殿內一名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冷眼俯視站的直挺挺的他半晌後才將目光下移看向判官送上來的簡述,這人幾生幾世以來的命格都是天禍呀。

所謂的天禍是指當這世上有太多不該存在的人存在,上天便會擇一人發動殺戮或戰爭,以求務必斬殺那些不該存在的人維持一定的平衡。

即便是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數、如麻,只要他是天禍便不會受到懲處。

閻王看完判官的簡述後再次抬起頭來看著他,縱使是魂魄他依然沒有因缺少了那軀體而顯得迷惘,「你可以繼續投胎做人,但這次你不用再殺人了。」他殺的人夠多了,該殺的都已被殺剩下的自有他人處置。

「不。」他冷淡的開口拒絕。

「嗯?」閻王聽他如此乾脆的拒絕不免有些疑惑:「那你想當什麼?」

「什麼都不當,就讓我站在這裡。」不急不徐他很清楚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濃眉蹙起閻王說道:「你罪不至此不必一直待在地府受罪。」

「我等人。」他將雙手收斂在後,那是他在生時最習慣的動作。

「等人?」閻王冷哼一聲:「我地府裡只有魂魄沒有人。」

「那我等魂魄。」他可有可無的順著閻王的話糾正自己的說辭。

半瞇著雙眸閻王喝道:「地府容是我所掌管還容不下你做主!」

他卻依舊沒有受到一絲的驚嚇,直挺著背脊抬眸注視著閻王爺:「你們累我這般久難道連我這小小的要求也辦不到嗎?」

閻王冷哼道:「天命難違,我以為你已經懂這道理。」這人太過高傲倘若不殺殺他的銳氣,屆時,他必目中無主。

雙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連眼也不眨地望著閻王:「我很懂這道理所以我不想再做人,只想待在地府中直到魂飛魄散。」再做人讓神玩弄嗎?

他可不願!

「你罪不至此更何況...」閻王挑高眉頭輕蔑道:「閻王我要你生就得生要你死就得死,從沒有誰可以違抗我!」

他沒有說話俯眸望著地。

天命難違是嗎?他被這天命弄得幾生幾世都是枉過的,再做人有何意義?

「為了她,值得嗎?」看著始終低頭不發一語的他,閻王放軟姿態詢問著:「你只注定僅有那一世與她有緣分,再來,你們終究只能錯身而過,何不放棄?」

他的故事、他的執著確實感人,但法理不容情,自己也同樣的莫奈何啊。

「我想再見她一次。」最後他終於開口,而要求的卻是這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閻王審視著他的雙眸,還是這般堅決嗎?薄敏著的雙唇輕啟:「我就讓你看上一眼。」

但見他微微俯低下身體,頭一次恭敬的開口:「多謝閻王爺。」

閻王冷著臉左手一揮,左邊的牆上頓時出現一面大鏡子,「我讓你再看一次輪迴鏡,看完後不論你是否願意你都得去轉生。」

他無語靜默地轉身雙眼對上鏡中自己的身影,良久後驀地嘴角揚起詭異的笑來。

〈〈〉〉〈〈〉〉〈〈〉〉〈〈〉〉〈〈〉〉〈〈〉〉〈〈〉〉〈〈〉〉〈〈〉〉〈〈〉〉〈〈〉〉

此時,天上。

一抹淡紫衣裳溫柔的女子身影若有所思的站在湖邊望著綠光閃耀的湖水,在光波閃耀下她的臉龐被照映的異常慘白。

「小七,妳怎麼還站在這裡?」一名仙人自遠處乘雲緩緩而來問道,多久了呀,自她最後一次從人間上來後她就一直站在這裡了。

被喚小七的女子抬起眼望向聲音的來源處,見到是熟識的仙人後展顏一笑,道:「這湖水真美,是不?」

那仙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小七,這任務對妳來說太沉重了,當初妳不應該接的。」

流轉的雙眸定定地看著波光瀲灩的綠水,寧靜的四周偶爾的鳥啼聲微徐的風,忍不住深深的吸口氣,小七垂眸不語。

仙人見此也不便在多說些什麼,只又嘆一口氣便再度乘雲離去。

小七,天界中天帝的第七個女兒,如今正痴痴凝望著可以映照出天界、凡間與地府中一切景象的通天鏡水。

鏡水中所浮現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緊緊鎖住他身前的輪迴鏡,是怎麼也切不斷那糾葛情絲如今已纏上自己,該怎麼接受與面對?

半晌後,她自唇邊溢出一聲唉嘆來,喃喃自語道:「你何苦呢?這是何苦呢?天禍...」

幽幽的嘆息聲感染了整個湖邊,彷彿萬物正呼應著小七的憂愁似的,湖水不再閃耀、微風不再拂動、鳥兒不再啼唱就連嬌豔的花朵也低垂下來。

當遙遠的記憶與輪迴鏡結合一起,本該被遺忘的過往再度悄悄萌芽被憶起...

〈〈〉〉〈〈〉〉〈〈〉〉〈〈〉〉〈〈〉〉〈〈〉〉〈〈〉〉〈〈〉〉〈〈〉〉〈〈〉〉〈〈〉〉

青青的山腳下一戶小康的人家,一名年約二十一、二歲的少年正驅趕著自己飼養的成群牛隻往郊外的青草地帶放牧。

「牛兒、牛兒啊。」一名年約四十出頭的女人自屋內走出來,懷裡還抱著一堆捲軸。

「什麼事?娘。」牛郎轉身看向母親一見到她懷裡抱著的捲軸時,雙眉頓時打了結。

「還真敢問我什麼事?你看看這些畫裡的姑娘家哪一個不美?哪一個看起來不良賢淑德的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挑揀些什麼?」牛大娘不滿地問兒子碎碎念著:「隔壁村那個和你同年齡的阿真早已成親多時,現下他娘子正要替他產下第二個孩子呢,你瞧瞧你自己連個中意的姑娘家都沒有!」

說了這麼多話無非就是盼望牛郎可以進快討房媳婦兒,這樣子牛家的香火才不會在自己手裡給斷了,要是沒見到兒子娶妻生子自己還真沒那個臉去見早已住到地下的丈夫呢。

雖說之前家境確實不好沒讓他及早成親,他也忙著照顧牛群想讓家裡的生活獲得改善,現在家裡不再三餐不濟,就算多養幾個人也不成問題,但他偏偏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這麼草率,也難怪自己這個做娘的得辛苦地拜託媒人婆替找門好親事了。

牛郎看著娘親好一會兒後才緩聲開口:「我知道那些姑娘都很美,但那都是畫像說不準的,再說孩兒目前沒有心思想要成親,緩緩兒在說吧。」

牛大娘一聽兒子這般回答心底就有氣也有怨:「你說還要再緩緩?你知不知道你這年紀早該娶妻生子了?你是在等什麼?等到你三四十歲了嗎?這些個姑娘家不美?美不美為娘的我自會找人替你瞧瞧去,你緊張害怕個什麼啊?你也不想想你娘我已經一隻腳踩進棺材裡了,再活也沒幾個年頭你就不能讓我早早抱孫子,了了我心頭這樁心願嗎?你要為娘的我成天在心頭上墊著這塊石頭嗎?」

牛郎有些哀怨地望了眼天,然後垂下頭聽著娘親這幾乎一個月來幾次的說教,哎,還是村外的牧草場好些,至少景色清靜宜人啊。

已經快晌午了牛郎才將牛群趕到村子外圍的青草地上,自個兒則坐在樹陰下晃著牧笛閉眼休憩。

遠處站著兩位天仙似的美人正望他這邊瞧過來,一位身穿紅艷的衣裳另一位女子身穿淡紫衣裳還微微露出疑惑神情來。

「小七兒,就是他了。」穿著艷紅華服的女子說著。

「他?」小七兒困惑地微張小嘴兒輕聲問道:「是不是哪邊弄錯了?他不似殺人狂啊?」

「我知道他不像所以才要妳出馬呀。」手指點了點上小七兒的鼻,笑道:「他本就不是天禍,但他有資格成為天禍,可惜的是沒有動力讓他願意成為天禍,因此才需要妳出馬。」

小七兒看著大姐的食指兩眸瞬間變成了鬥雞眼,而那穿著紅艷的女子不禁哈哈大笑出聲。

哀怨地揪著大姐小七兒嘟起嘴嚷道:「人家又沒有辦法,總不能成天在他四周耳提面命地要他變成天禍吧。」

「對!就是要妳這般做。」

「嗄?」

大姐紅艷半笑半正經地說道:「上天要妳成為他的妻子,枕邊細語要他為了妳變成天禍。」

小七兒頓時張大嘴兒有些愣住,「這麼怎成?我是仙呢!」

紅艷輕輕摟著小七兒的肩膀說道:「就因妳是仙那才有為妳犧牲的價值呀。」

「這樣子不就是我在騙他?」小七兒認真地思考一會兒後突然這麼問。

「騙?」紅艷不禁提高音量來:「怎麼是騙呢?我們不撒謊的不能算騙。」

「但是我要勸他去殺人不就是要人為非作歹嗎?這...」小七兒猶豫了。

「傻女孩兒,只這一世妳需要親自出馬,再來...妳只要從他眼前晃過即可不需要再跟他一起了。」就算是騙也只騙這一世呀。

小七兒在仔細望著樹下那人,這麼一個好人自己竟然得讓他變成一名壞人呀......

水聲潺潺地流著,當牛郎再度睜開眼見天邊已被染黃一整片,他立即起身放眼數著牛隻,一隻、兩隻...十五、十六...二十、二十一,嗯,一隻都沒少...咦?二十一隻?自己不是才養了二十隻牛嗎?怎麼多一隻呢?

趕緊再重新算過,還是二十一隻!

怪了。

牛郎仔細地瞧著那群牛發現其中一隻趴在地上的牛的身邊坐著一名少女。

一身淡紫的衣裳,嫻靜地瞇著眼眸任由風輕拂過她的臉龐,那張粉妝玉琢的臉與精雕細琢的五官幾乎是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牛郎幾乎移不開雙眼地看著她。

又過了半晌兒,見那少女緩緩睜開眼兒,四周隨意地看了下才轉眸瞧上自己,臉,頓時紅了。

「姑...姑娘,天快黑了妳不快些回家嗎?」好不容易牛郎硬從嘴裡擠出這些話來。

嘴兒微翹,那少女緩緩站起盯著牛郎瞧。

喉口上下滾動著卻仍發不出一絲聲響來,這樣的一個女孩竟會一直盯著自己瞧?

「邵七。」那女孩終於開口說話了,但是說的話卻讓人不甚明白。

很自然地,牛郎發出單音節:「嗄?」

「我叫邵七,住在東邊村子裡的邵家。」女孩笑吟吟地指著另一邊的村子說道:「在那邊兒常有人會欺負我的牛,所以我才帶牠來這吃草,你不會介意吧?」

牛郎搖手兼搖頭地回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邵七一見他如此便掩嘴偷笑起來,卻也讓牛郎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顱。

一連幾天,牛郎總在傍晚時分見到邵七牽著牛慢吞吞地走來又晃回去,雖然偶爾總會自己聊上幾句但大多時候她都是一直閉眼睡覺。

這樣子真的在牧牛嗎?

「牛郎...」邵七站在牛郎面前揮舞著手,一來到這裡就見他在睡覺。

「嗯...」半夢半醒間牛郎睜眸就見到一張美如詩畫的臉龐,頓時清醒了一大半神智:「邵...邵七兒?」

邵七狐疑地偏著頭:「我長的醜?」

「不醜,不醜。」牛郎順著她的話搖頭回答,她要算醜那全天下沒有美女了。

「那你怎麼嚇成這樣子?」說罷伸過手拿起手絹來擦拭牛郎額際上的汗珠。

呆楞地看著邵七拿起手絹輕輕地替自己擦汗,「我...」不知道出於何種衝動牛郎伸手抓住邵七正在替自己拭汗的手。

邵七有些呆住了,但仍是笑盈盈地開口:「我常這樣子幫我爹擦汗的。」

「我不是妳爹。」牛郎痴痴地凝望邵七那容易令人醉的星眸。

「我知道。」邵七輕聲開口又續道:「我以前也常這樣子幫我哥擦汗的。」

望著半瞇著的那如同在漆黑中閃耀著唯一星光的朣眸,甜如蜜的唇兒微微上揚,髮絲中帶著罄人心脾的香味,緩緩飄入鼻間瀰漫在自己整個胸口間。

「我也不是妳哥。」牛郎低聲望著那離自己這般近的俏臉兒,硬是擠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問題:「嫁...嫁給我好嗎?」

只見邵七愣了下但旋即露出甜醉迷人的笑臉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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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鏡中的他因這一句再度揚起更詭異與異常的笑來,而天上的她則是沉痛地閉上眼悲泣著:「別再折磨自已了呀。」

那笑是個陷阱,一個誘人墮入魔道的陷阱。

縱是如此甜最迷人但那卻是一顆惡魔的糖果啊。

輪迴鏡真實地呈現出過往的一幕幕景象來,之前幾世他幾乎每次看都渴望著可以藉著鏡中撫摸她,但不管怎麼碰觸卻始終都是摸到冷冰冰的鏡面而已,而如今,眼見七世情緣已盡他更該眷戀不放才是,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子異常冷靜地望著鏡中的她對自己露出那天真浪漫的嬌靨?

是自己真的放棄了嗎?放下了對那七世情緣的執著了嗎?心的某一處還在持續跳動著,耳際依舊響著她對自己的輕聲呼喚:天禍...

第一次聽她這般喊自己是在洞房花燭夜上,她含蓄地低頭看著地上,自己則端坐在她身旁。

「我...我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疼妳的!」牛郎重重地宣示著只差沒下跪天地唱諾誓言給諸天神佛聽而已。

「嗯。」輕輕地邵七這麼應了聲。

「妳...不會嫌我比妳老太多吧?」牛郎有些不安地詢問著,頭一次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早出生,邵七今年才十六歲自己已經二十二歲了,相差了六歲之多呢。

「為什麼呢?」邵七飛快地抬起頭來望了牛郎一眼隨即又紅著臉蛋低下頭去。

那一眼讓牛郎看呆了。

原本她就很美,宛如天地間僅綻放這麼一朵清新嬌若的花朵,而如今她薄施脂粉的模樣差點令自己停頓吸氣忘了怎麼呼吸。

見牛郎沒回答邵七悄悄地半側著腦袋抬眼望著他,見到牛郎竟已是呆傻在那裡,忍不住地邵七又開口了:「怎麼了,天禍?」

天禍?

當這兩個陌生的字眼撞進自己的腦袋,牛郎終於回神看著邵七問道:「妳叫我天禍?」

邵七又抬起臉來點點頭解釋著:「你是上天派給我的疑惑。」

原來...是這個天惑呀...牛郎笑著放下羅帳不管她是否嫌棄自己比她老這都無關緊要的,他們已經成了親任誰都不可能拆散他們的。

牛郎成了親還有誰會比牛大娘高興呢?尤其見到媳婦兒又這麼乖巧懂事漂亮的,她可真是疼到骨子裡去了。

一下子這個搶著做一下子那個不準媳婦兒動手做,常讓邵七露出疑惑地問道:「娘,那我該做什麼?」

「做什麼?」牛大娘重複了邵七的尾話後回道:「自然是快給我添個小孫子讓我抱。」

這話總讓邵七的臉迅速竄起兩朵紅暈。

牛大娘好笑地看著媳婦兒這嬌羞帶怯的模樣,正色道:「妳也別不好意思嫁人生子本就是正常事。」

「是,娘。」邵七乖巧地應了聲。

由於牛大娘的這不准那不行,邵七也沒別的事情可做整天就是刺繡不然就是幫牛大娘和牛郎做做新的衣裳。

不料這一做讓許多人知道邵七的刺繡手藝好的沒話說,還有她織起來的布料做成衣裳穿起來也特別的輕柔沒負擔,更有人特意出高價要收購邵七所做的衣裳。

沒多久,邵七變讓村里間的人稱為「織娘」,意指她是的刺繡織布的功夫是一流的。

而用賣衣服所獲得的銀兩,讓牛郎自一個小小的放牧人變成一間大牧場的主人。家僕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進來,房子是一間換過一間更大的,隨著時間過去,轉眼間牛家也多了兩個小牛子,一男一女安了牛大娘的延續香火的心。

當牛大娘撒手人寰之際特意握著邵七的手,細細交代著要她好好替她照顧牛郎和那兩個小孫子,也交代著牛郎不可以讓小孫子變壞也不可以欺負邵七,要夫妻兩人恩恩愛愛一直到老到死。

邵七望著牛大娘不捨之情溢於言表,這好的一個人竟然會這麼早死?

「別哭了邵七,我的好媳婦兒,娘知道妳乖妳懂事,好好替我照顧牛兒和她的兩個孩子好嗎?」牛大娘滿眼的慈祥說著臨終最後的遺言。

手心裡的溫度遽失,邵七抬眼就見牛大娘含笑閉眸似是睡去...

「娘!娘!」

「奶奶!奶奶!」

頭一次,遇見分離的邵七也哭的不能自己,所幸牛郎自她身後扶助否則她可能會因此而昏厥過去。

將牛大娘安葬後,邵七這會兒坐在窗前望著天,卻見到一抹熟悉的艷紅身影自天空而來。

「大姐?」邵七趕緊站起身來不解地望著紅艷。

紅艷漾著笑容緩緩落在邵七跟前,一在地上站定趕緊拉起邵七的手,說道:「辛苦妳了小七兒,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是來通知妳一聲過些時候會有神來帶妳走的。」

這麼快?已經七年了嗎?邵七有些愣住慌張地開口:「我不能這時候離開他,他的孩子還小她的母親剛過世,我怕他...」

「傻妹子!」紅艷沒等邵七把話說完便接下去:「就是這時機最適合了,再也沒有比這時候更好,他現在正需要妳的存在兒妳又在這時候離開,才能夠讓他徹底覺悟也才能夠讓他甘心轉生天禍呀。」

邵七猶豫著,這樣是不是太過殘忍?

紅艷又拍了拍邵七的手背輕聲安慰:「妳別這麼單純,人的韌性比妳想像的還要強,再說,若不讓他此時轉為天禍,到時候他也會膩了妳另尋其他女子的,所以猶豫對妳、對天庭、對人界是沒有好處的。」

雙眸中映著紅艷堅定的神情,是這樣子的嗎?牛郎總有一天也會厭倦自己嗎?

那一夜,邵七坐在鏡台前透過鏡子望著已坐定在床邊的牛郎,開口問道:「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你會怎麼樣?」

牛郎望著邵七眼中透著不解,不明白她怎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牛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著:「就算妳想離開我也不准!」

聽著這麼堅定的語氣,就可以想見將來的那一日他會有多麼的痛苦。

人,怎麼跟天鬥?該不該告訴他所有的一切?不要讓他傻傻地被自己欺騙下去。可是...即使他知道了他又能如何?自己還是要走他還是得變成天禍。

「怎麼了?妳臉色很難看呢。」牛郎走過來輕輕摟著邵七的肩膀說道:「別胡思亂想的,我想娘要是知道了她會不高興的。」

邵七只是將臉埋進牛郎的胸懷裡,嘴巴上是應了聲嗯,但眼中淚水卻滿溢,這七年來的相處不是假的呀,沒忘記牛大娘對自己的好,沒忘記牛郎對自己的疼愛,更不會忘記那兩個小傢伙對自己的撒嬌,這所有的一切怎麼放得下、怎麼放得開?

牛郎摟著邵七的背輕輕拍著,嘴巴上說道:「過些日子,我帶妳去走走,妳嫁給我這些年裡沒讓妳休息過,我想我手邊的生意也逐漸穩定了,可以帶著妳去看看四處的景色。」

邵七聽著牛郎對自己訴說著外頭的美景,漸漸思緒遠航彷彿他們真的曾經兩人一起去過一樣,見過白靄靄的一片雪天地,踏過青青的草原,也一起在家家泉水戶戶柳之地坐著小舟恣意欣賞風景,也許貪玩的他們曾在溪水邊烤魚來吃,或許還可以去看看那被人說的金碧輝煌的皇朝天地下的京城。

「...最後,我們玩累了也該回家了,那時候小牛兒也已經娶妻生子,小牛妹也已嫁做人婦,他們會帶著我們的孫子陪我們,我也會一直陪著妳直到閉上眼的時候。」牛郎輕訴著自己腦海中早已規劃好的一切。

「好美好的樣子。」邵七緩緩說道:「好想親身體驗這樣子的世界。」

「相信我,可以的。」

邵七抬起頭望著牛郎眼中堅定的神情,這個男人呀,勸他放了自己心是不捨的,他若不放棄自己那將有七世的折磨在等著他,該怎麼選?

幾日後,甫從外頭進門的牛郎拉過邵七的手說道:「這個給妳。」

邵七看著牛郎塞進自己手裡的一塊寶石疑惑道:「這...?」

牛郎笑著對邵七解釋:「前幾天我有同妳提過,有個賣珠寶的會來我們鎮上,今天我出門就是和他約了要買珠寶,妳嫁給我這些年頭雖然妳不曾向我要些什麼,而我也沒給過妳首飾,所以想乘這機會送妳一個有價值也有意義的寶石。」

邵七低頭看了看牛郎塞進自己手裡的寶石,那寶石除了會隱隱泛著黃色的光芒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也許是看出了邵七的疑慮,牛郎拿過那寶石拿到門口,將寶石迎向陽光處,只見光透過寶石在地上印出一個黃色的光暈來。

「是牛啊!」邵七看著地上那黃暈叫道,地上的光芒隱隱約約顯示出一頭牛來。

「還有呢。」牛郎反手讓光罩射在寶石的反面,地上隨即映出一個女人趴在牛背上的樣子來。

「這...這是誰呢?」邵七面露疑惑地望著牛郎。

牛郎不禁哈哈笑出聲來:「這不就是妳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妳就是躺在牛背上睡覺的呀。」

邵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臉低下頭,七年了啊,七年前自己的樣子牛郎還記得呢。

牛郎再度將寶石塞進邵七手裡:「這寶石妳收著,牛的那面妳可以把它當成是我,而有妳的那一面妳可以把它想成妳靠著我睡覺,這不是挺有意義的嗎?」

邵七點點頭小心地將寶石收進懷裡,那是牛郎送自己的第一份禮物,也將是最後一份了啊。

一個月後,在七月七日這一天紅艷跟著一些天兵以及一位韓昌天將來到牛郎面前拉著邵七準備將她帶回天庭。

「等等,姐姐讓我同牛郎說說話好不好?」邵七一面掙扎一面試圖勸說大姐放自己一馬,她實在不想在這時候離開牛郎,他們還沒有去過各各地方也還沒到很老很老的時候呢。

紅艷沒理會邵七的哀求嘴裡直說:「帶走。」

反而是韓昌有些猶豫:「讓他們道別可以吧?」

紅艷看了韓昌一眼,再望著已被天兵壓制住的牛郎一眼,最後,看向邵七說道:「不是我不通情理,只是妳若繼續堅持下去...往後痛苦的人會是妳自己,我的好妹子,妳跟牛郎還是好聚好散吧。」

邵七雙眸溢滿淚水,眼見牛郎試圖掙扎衝過來救自己,又見那兩個孩子雙眼中噙著淚哭喊,她的心真的是碎了,碎的非常的徹底啊。

「大姐...最後一次讓我同他說說話,最後一次就好...」勸牛郎放棄自己,勸牛郎忘了自己,勸他將這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夢吧。

「嗯。」紅艷考慮一會兒後終於點頭答應。

邵七一步步靠近牛郎,淚水不住的溢出但她卻無暇擦拭,最後一眼了呀,這一眼之後他就得淪為殺人狂魔,這天上人間永隔後兩個孩子將會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己於心何忍?於心何忍?

想要勸牛郎放棄怎知道一到他面前自己反而泣不成聲,邵七只能伸手緊緊攬住仍被天兵壓制的牛郎,在他耳畔哭泣著。

分離只是一段開始,心疼他的未來將因自己而改變,他若沒遇上自己也許他現在也會有個幸福的家庭,也許現在他仍會過的很滿足,或許他連同下下輩子也會同那不曾出現的女子一起幸福的過下去...

想到此一連串的對不起脫口而出:「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啊...」

「我會救妳的!我一定會救妳的!人擋我殺人,神擋我殺神,我絕不容許妳離開我!決不!」

紅艷很滿意牛郎的話,邵七成功的完成了她的任務了。

倒是韓昌喃喃自語道:「他怎麼能殺神?」這男人當真狂妄至此嗎?

「帶走吧。」紅艷一聲令下,其他幾名天兵押著邵七,轉身欲飛離去。

邵七一轉首,眼中映著牛郎的嘶吼、兩個孩子哭泣的面容...

「真有這決心就做些讓天地動容的事情吧,我期待你的表現。」說罷,紅艷召回壓制著牛郎的天兵一同離去。

牛郎摟著兩個幼小的孩子望著天空,邵七的身影是那麼小小的一點...他的生命將從現在開始與神為敵!

從那時候起吧,牛郎將孩子送給了人養,還親手殺了自己養了上百頭的牛,鄰居說那一夜牛的慘叫聲不曾斷絕過,嚇死了所有的鄰里,而大家在一早發現牛郎站在養牛房前全身血淋淋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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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小七,淚水因這一幕再度滾滾而落,這七生七世見他如此折磨著自己,放棄她才可以往前走才可以脫離殺人的迷障,怎麼他就是不死心、看不開?

「天禍...忘了我吧...」她再度喃喃自語,說著這徒勞無功的話語,而自己耳際響著的卻是一字字一句句他曾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我會救妳的!我一定會救妳的!人擋我殺人,神擋我殺神,我絕不容許妳離開我!決不!」

「等我!妳一定要等我!我會讓妳幸福的!」

「若失去妳...不管妳在哪...即使是天涯海角或者是天上,我也會追到妳!」

「我容不得人背叛我,即使是妳...也不成,所以妳注定只能屬於我...」

「我喜歡平淡的生活,那種自由自在比較適合我,妳願不願意陪我一起過這種生活呢?」

「看!小七兒妳快看!那一片波光綠灩,我們將來要住在那裡然後生一群孩子...」

「這樣的女子呀...妳還是這麼令我砰然心動嗎...」

小七悲痛地摀住雙耳,但不管自己多麼用力地遮,他的聲音仍然似劃破寂靜之地一般的響亮,早已似是這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天邊遠處一抹紅色的身影逐漸靠過來,小七兒望著那抹身影,雙眸中透出堅定的神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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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鏡前,他摸摸自己的胸口,這裡已沒有心了,為何自己還能感受到這隱約的痛與恨?心早已停止多時,他也只是一屢幽魂,明明那都已經經過了幾百個年頭,為何自己還會有想抓住她的衝動?

這一生自己是連她的手都沒摸過,這一生是連她的聲音都未曾聽過,旦憑著一幅她的畫像竟也讓自已瘋狂地殘殺人命,是淪陷太深了吧,就因為淪陷過深所以他才被天反覆利用著,他的生命只為了她而燃燒,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她而已,然而,自己付出了所有後卻不見他該有的回報啊......

還有六生呀,自己僅剩下六個回憶可以品嘗,過了這六生後他得喝下孟婆湯走上奈何橋,從此,今生爾後,再與她無緣。連她的聲音、她的容顏甚至僅僅只是她的一個畫像,他...都無緣了啊。

這樣的人生,一個沒有她的人生...好...還是...不好...

幾乎沒有時間讓他考慮好或不好的問題,輪迴鏡的畫面出現了他們第二次的相遇與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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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草地上,湖畔柳樹下,一個書生坐在那裡翻閱著書本就讀,另一個女孩兒側躺在他腿上休憩,嫻靜安和的如詩如畫景象,彷彿人間仙境,女孩兒時而睜眼詢問書生則是嘴邊含笑地回答著...

不久,女孩兒站起走到湖畔,突然笑盈盈地對他說道:「做人要聽天由命的。」

「怎突然說這些呢?」他站起走到在她身旁問著。

「沒什麼。」她低頭沒再多說些什麼。

「小七兒...」

「嗯?」

「我...我過幾日就要進京趕考了...」

「是啊,好快呢。」

「我們相識也有幾個月了吧。」他記得那一天他上街去買硯台,路上見到鎮上一戶空了很久的房子正有幾個人在搬進去...

「這戶人家把房子賣了嗎?」他隨手拉了一位路人問道。

「是啊,聽說是前幾日賣的,現在馬上就有人搬進來了。」路人說完後便又匆匆離去。

他仍是繼續看了一會兒,而後正要轉身離開,身後卻突然被潑了一大桶的水...

「真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轉過身正想說沒關係時,對上了那聲音的主人...他一時呆在那裡,這女孩兒好眼熟啊...

「公子你沒事吧?」明明自己是用水潑到他,他怎麼像是被桶子打到一樣的傻在當場呢?

「沒...沒事,沒事。」

他呆楞地看著她那似笑非笑的臉龐,只消一眼他便確定自己應該是認識她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迷漫在胸口間,讓他措手不及地傻在當場,彷彿期待已久似的終於找到了他失落許久的東西,像是自己終於感覺到有了一顆心臟在跳動一樣,久久,直到眼前紅顏早已離去,他卻能呆立著...久久...直到天黑...

回家後,他自然是大病一場。

從那時候起吧,自己總會有意無意地留意起她來,偶爾經過她的家也忍不住往裡頭張望著,就盼可以在見她一面啊...

「你怎麼了嗎?怎發起呆來?」小七兒看著話說到一半就開始發呆的他。

「沒...我是想問...問...」

「問...?」

那黑漆漆到閃亮的星眸正望著自己,他臉迅速竄紅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問...問說妳...妳願不願意等我呢?」

「等你?」小七兒不解地繼續看著他。

「等我進京趕考完後,不管有沒有考上我...我都會娶妳!」終於,在鼓氣莫大勇氣後他把梗在喉口的話說出口來。

小七兒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喃喃說道:「這...這麼快啊?」

「我...我進京趕考也需要一年的時間,若這一年...妳願意等我...我...」

「我等。」不待他將話說完,小七兒接口道:「我會等你回來。」

終於,他露出欣喜的笑來。

幾日後的村口...

「小牛哥哥,你...你要快點回來喔,我...我會等你的。」小七兒正在送別要進京趕考的他。

「等我!妳一定要等我!我會讓妳幸福的!」他站在村道上,揮著手朝小七兒這麼喊著。

他臉上是一副篤定的神情,讓小七兒更難抉擇,一別就一年,這一年足夠上天來安排他們的分離與他不變的命運了...

一年後的某一日...

「七姑娘,妳該上路了。」一名年輕英俊的將軍,站在小七兒的前方冷酷地說道。

「韓將軍你告訴我,這一世他會怎麼樣過?」小七兒望著年輕的將軍問道。

一名身穿火紅衣服的宮女慢慢踱了過來,見到小七兒仍沒坐上轎子,嘴巴上便唉呀呀的怪叫起來:「怎麼七姑娘還杵在這兒呀?要是延遲的時辰錯過選宮女的時間這罪過我可擔當不起啊。」一邊說手一邊輕推小七兒的身子,想催促他快坐進轎內。

被推上轎子後小七兒仍不死心地追問:「大姐大姐,妳告訴我,我若進宮他會怎麼樣?」

聽見小七兒的叫喚,紅衣宮女身體震了下,走到轎子旁邊細聲說道:「別再問了,這對妳沒好處的。」說罷轉首吩咐轎夫:「好啦,可以起轎了。」

轎內的小七兒急急道:「我若進宮我勢必得死,但他呢?他會如何做?」天禍啊,他的使命會逼迫他做出哪種行為來?

豈料紅衣宮女不願再回答小七兒的問題,逕自走往韓將軍身邊,原本已坐在馬背上的韓將軍一見紅衣宮女來到便自動下馬,伸手扶紅衣宮女上馬。

紅衣宮女也沒推託待自己安穩上馬之後,便對韓將軍問道:「這一世安排小七兒怎麼死?」

「餓死、哭死。」韓將軍充當起馬夫,牽起馬韁在前頭引領隊伍出發。

「那天禍呢?」

韓將軍靜默了會兒才答:「玩權弄政、戲朝毀綱、興戰火,人間死傷數十萬。」

「嗯,依照天命行吧。」說罷,紅衣宮女閉眼抿唇不再言語。

韓將軍稍稍轉首望向馬背上的女子,只這一眼便又看向正前方不再踰矩。

數日後,他匆匆地趕回村,找過爹娘後他急急忙忙地來到他最想見的人兒的家,那裡,只剩一對老夫妻,他想見的人在幾日前已被召入宮廷...

握緊拳頭,他決心拼上這一次,回家不到一日,他便又啟程上路,好不容易來到京城裡,這次科舉他是高中狀元,朝廷讓他回鄉一趟後便要上朝聽封,一路走來關於小七兒的傳聞不斷,他的心也因這傳聞越來越涼...

「聽說皇上極為喜愛這次從民間選上來的女子,好像叫什麼七的...馬上要被封為嬪妃了呢。」

「那個被封為嬪妃的民間女子整日在哭,聖上特別下令只要能讓她不哭,賞金千兩呢!」

「你聽說了沒有?那位嬪妃死了啊...」

「怎麼死的?」

「聽說她整天哭也不肯吃東西,就這麼...哭死餓死的。」

「好可憐啊。」

「是啊,偷偷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那是我一個親戚在朝廷裡當官兒捎信來說的,聽說那位嬪妃,早跟人有婚配了,可聖上貪戀美色所以強搶過來的啊。」

「這麼悽慘啊,難怪她會一直哭呢。」

皇朝如此,他還努力讀書拼上科舉做什麼?!

堂堂的聖上竟然強搶民女,若小七兒是自願的他無話可說,但小七兒明明不願意啊...

這一世,他雖受封為官,卻在朝廷中興風作浪妄自頒朝弄政,民間因他而民不聊生戰事不斷,但他不在乎,有此皇帝世道必亡有他無他實本無差,但他還想替死去的小七報仇啊。

聖上蒼老時,他手握實權囚禁著天子,他臉上揚著冷酷姦佞的笑容,從窗戶的雕花間看著被鎖在房裡頭的老金龍。

「你目無王法!你簡直是造反了!」被囚禁在房間內的皇帝拖著老邁的身軀指著他顫抖地罵道。

他輕蔑地哼了聲,嘴裡緩聲道:「你還記得一位叫小七兒的女子嗎?」

「小七兒?」聖上愣了愣,他實在對這名字沒有印象啊。

「哦,原來你連她也忘的一乾二淨了嗎?」輕挑地挑高眉頭,他緩緩地敘述著那些陳年往事。

原本他是多麼的幸福啊,身邊小七兒陪他唸書,他教小七兒仁義理智教小七兒要盡忠報國,但是看看他的國家他一心想盡忠的聖上給了他什麼樣的回報?

聽完他的敘述後,皇上更是攢著眉頭說道:「你是她的婚配對象?」

「沒錯!」

「你竟為了一個女人耍盡心機奪我皇權,只為了報這份仇?」

「朝廷有你如此,那有我沒我這皇朝都將滅亡的,只是我不願讓你如此好過啊,你讓她活活地哭死,我怎麼能夠放過你呢?」他冷冷地說道:「究竟是誰推舉小七兒入宮?」他查過千萬人在他現今權傾一世就是查不出那個推舉之人!

「為一女子瘋狂至此,我怎能告訴你讓你繼續加害人命!」其實,自己對那推舉之人也早沒了印象...

「人家說因果因果,沒有你這個因哪來我這個果呢?當初你要是肯好好理朝為政我便不會有機會竄朝謀位,當初你要是能夠順應民心現在你也不會是個階下囚啊。」他很好心的提醒這位皇帝,當他一心想為民服務善理朝綱之際,在朝的聖上卻耍盡手段奪人妻女。

「你將來會不得好死,你大肆舉戰民間蒼生因你而死之人何其多,你必下十八層地獄!」早已氣得站不住皇帝正扶著桌子喘息怒吼著。

「我?」他揚了揚眉輕笑道:「我可是對那些死去之人各各造冊蓋祠祭拜,而你...卻連一個被你害死的女子都記不住名字,你有資格批評我嗎?」說完他哈哈大笑的離去,不在理會身後傳來陣陣的怒罵聲。

這一世,他戲朝亂政達十年之久,死傷人數不下數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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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鏡前,他撇了撇嘴對這一切不置一詞,七年再來是七個月,接著是七天、七個時辰,他見到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但用情卻是越來越深重...

「值得嗎?僅僅只有七個月的時間相處,你就得花一輩子幫她報仇,終生不娶不納妾,就連舉報她上朝廷之人,你也找不到,這樣子真的值得嗎?」閻王爺在他看完第二世時出聲問道。

「哼,天命安排如此,那麼舉報她的人必定是天庭的一員,我再怎麼找始終都只能在人間尋找,能夠找得到嗎?」思緒稍稍轉動一下他便知道這前因後果,當時他想不通是因為當局者迷,而現在他試著讓自己置身事外。

閻王爺有些驚訝但藉著陰暗掩去他臉上流露的驚訝神色,不久,他緩聲續道:「天命如此,強求有何用?你若能明白當知天人永相隔的道理。」

他沉默會兒說道:「神不戲我,我不犯神。」

這意思很清楚,是神先招惹我並不是我愛違逆神的。

「你雖狂妄至此,但現今你是魂,投了胎不過也是個人,到頭來你還是難犯神威、難逆天命,爭什麼?有何用?」這些話是要徹底毀了他的希望,七生七世因緣果,到頭終時一場夢,夢裡拿再多還是什麼都帶不走,而今,七輩子時間已過是什麼也不會有,他,該要懂這道理。

哼了哼,他沒理會閻王爺的話,只將雙眼專注於輪迴鏡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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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他是個商人。

大街上,叫賣雜貨的從街頭喊道街尾,也許是年節剛過街上顯得有些冷清,而雜貨郎的生意自然不是很好。

賣雜貨的頹然地在街上找塊石頭坐下休息,手是有一扇沒一扇地為自己扇來些許涼風,端午剛過人潮不多,天氣也著實越來越熱了啊...

突然,一塊陰影罩過來,讓他訝異以為一場午後雷陣雨即將落下,匆匆抬頭一望,卻見到一名女子撐著傘站在自己眼前,背著光自己著時看不清這女子的臉來,但他仍眨了眨眼擺出商人的笑容問道:「姑娘要買些什麼?我這有胭脂水粉應有盡有的。」

「我...」這聲音柔柔軟軟的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嗯?」他客氣地應了聲耐心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小小軟軟的嗓音有絲靦腆地說道:「我想問這鎮上姓邵的人家住哪?」

不是來買東西的啊...雜貨郎有些愣了下但憑著生意人的本色,絕不得罪將來可能是客人的人,於是,他繼續擺出笑容來回道:「這鎮上有兩戶姓邵的,請問姑娘妳問哪一戶?」

「有兩戶啊?這可難了啊...」那姑娘似是陷入困窘地步,遲遲沒再發出一聲,但就是直站在雜貨郎面前...

本著做生意的禮貌,他沒出聲趕人任由那姑娘站在自己眼前,臉上依舊掛著商業式的笑容來...

許久許久之後,那姑娘才又說道:「那...那兩戶邵家各是在哪呢?」

「哦...一戶是在東街上,在福氣客棧對面,另一戶也是在東街上,不過是在東街街尾,在一棵大榕樹後頭便是。」他客客氣氣地說道。

「那...賣雜貨的,你明天可不可以替我送貨到東街街尾的邵家呢?」

「哦,可以可以啊。」他忙不迭地點頭應諾,有生意上門他怎會說不好呢。

「嗯,記得明天來那邊叫喊幾聲便會有人應門了。」姑娘又吩咐一次後才轉身離去。

賣雜貨的建那姑娘離去後伸出雙手,很慢很慢地拍拍自己的臉頰,喃喃地說道:「妳若繼續站下去,我可真變成賣笑的,哎喲我的臉都笑麻了。」

隔天一早,他背起雜貨的攤子來到邵家門口,正要扯開喉嚨大喊便見到一名姑娘從裡頭走出來,他笑著迎上去想說這姑娘可真準時卻見一名漢子跟著出來...

「不是我愛說,妳母親這種病再拖下去也是死,妳又何必要醫呢?妳們家實在負擔不起這醫藥費啊。」跟著走出來的漢子像是個大夫,肩上背著藥箱嘴裡直碎碎唸著。

那女孩兒沒說什麼,靜靜的聽著大夫說完了才開口:「我也是拿著這藥方子到藥舖拿藥就好了嗎?」

「哎...妳還真是固執...這藥方子同上次那樣煎煮即可。」

雜貨郎蹙眉這麼窮的人家有錢買胭脂水粉嗎?看來自己是被人給愚弄了啊!雜貨郎搖搖頭轉身欲走,卻撇見那女孩往自己這兒一直張望,應該是好奇他這人怎麼會在這裡吧。

他便順勢看回去想遞抹笑示意一下,不料這一眼卻讓他驚為天人...

「我來我來...」

「我來就好......」

「交給我就好......」

自從那一眼,雜貨郎的人變了,負擔起這女孩子家庭的經濟,裡裡外外他忙的很高興。

「牛大哥...讓你這麼幫我實在是...」

「妳說什麼傻話,我自願的我自願的!小七兒妳就別想太多了。」小七兒心中時常會有抹猶豫,不是雜貨郎多心而是真的他感受得到!

「小七兒...我是道道地地的商人,雖說幫妳我是自願的,但我的商人本性還是會提醒我,我還是有我該拿的報酬......」雜貨郎有些囁嚅的開口。

「牛大哥你想要什麼報酬儘管說便是,若是小七兒做得到我一定會去做的。」

雜貨郎有絲猶豫尚不知要不要開口,但是他卻時常有種感覺,小七兒就快離開這裡,自己快要見不到她了,怎麼會有這感覺自己也說不清,但...這份不安確實一直困擾著自己...

小七兒望著已經站著發呆的雜貨郎小聲詢問:「牛大哥你還沒說是什麼事情呢?」

「呃...就是...」雜貨郎嚥下一抹唾液,悄聲開口:「就是希望妳保證,妳不會離開我,呃...我是說...妳要離開這裡之前務必來告訴我一聲,我...我想我若失去妳...不管妳在哪...即使是天涯海角或者是天上,我也會追到妳!」

這近似告白的情話讓小七兒的臉頰上竄上紅扉,嬌羞的神情就這麼烙進雜貨郎的眼眶直達他的內心。

他會好好小心翼翼的仔細收藏著!

天空落下紛紛雪,在初雪那一刻小七兒的母親撒手人寰,雜貨郎靜默地陪在小七兒身邊,陪她度過這令人傷心的寒冬......

初春,花兒綻放之際,小七兒望著幾乎天天來這家報到的雜貨郎,他臉上堆滿笑意心中有莫大的消息想要與小七兒分享。

「我今天接到筆大宗的生意,京城那邊的人想大量購買我的胭脂水粉,小七兒,妳同我上京城好不好?」雜貨郎一見到小七兒破不及待地轉述自己今天透過朋友介紹接到的好生意。

「是嗎?」小七兒臉上雖笑但不怎麼開心。

「怎麼了嗎?妳不開心?還是身體不舒服?」雜貨郎注意到小七兒眉宇間的哀愁似乎多了點。

「不...我只是對去京城感到害怕而已。」這一趟路怕是不歸路啊。

雜貨郎安慰的笑了笑說道:「別擔心了,還有我在呢!」

小七兒盯著雜貨郎好一會兒,久久才綻出一抹笑來說道:「牛大哥,我準備好要出趟遠門了。」不是不知道,牛大哥知道自己無法脫離喪母之痛,所以一直想帶自己去其他地方走走、散散心。

雜貨郎見到小七兒的笑心底如釋重負也笑了起來。

「牛大哥,你說說人鬥得過天嗎?」路上,小七兒問著雜貨郎。

「當然鬥得過!」雜貨郎幾乎連想都沒想就這麼說出口。

「牛大哥你還是這麼有自信啊...」小七兒望著雜貨郎眼中那炙熱的光芒...這...他一生注定是悲慘的啊。

「怎麼了嗎?」雜貨郎回過頭見到小七兒正癡癡的望著自己的背。

「沒...我只是想...想...」小七兒抿了抿唇悄悄的靠近雜貨郎附耳對他說了幾句。

只見雜貨郎臉龐迅速竄紅瞪圓了眼看著小七兒...

小七兒低著頭沒勇氣看向雜貨郎,她知道自己的任務但...私心卻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再給他們多相處幾日吧。

京城不愧是繁華之地,市集上人潮洶湧,雜貨郎焦急的尋著和自己走失的小七兒,只是眼前這片茫茫人海就連自己的聲音也會被路旁攤販的叫賣聲給壓下去,這該怎麼找?

半天空之中,小七兒連同身旁的紅艷全都看著雜貨郎焦急的在人群之中穿梭著。紅艷緊抓著小七兒的手臂,以防她突然飛回地上。

「大姐...這一世,他沒給我海誓山盟我們也沒有約定過,想必他這一世應該...應該可以過個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小七兒雙眸望著雜貨郎卻仍不忘記要問他這一生的結局。

紅艷冷冷地回應:「你們是沒有海誓山盟過,但...你們卻有肌膚之親的事實,妳說說,他會這麼放棄嗎?」

小七兒倏地抬頭瞪著紅艷,手指顫抖指著指控道:「妳監視著我們?」

紅艷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拿著最小的妹妹該如何了:「不是我監視著你們,而是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的,怎麼躲得過天?命運、命運,命運早已安排好一切,妳難道不知道嗎?」

小七兒雙眸含著淚望向雜貨郎斷斷續續道:「難道他就得殺足七輩子,生生世世讓雙手沾染鮮血?」

「是。」紅艷冷冷回道。

「避不了?」

「避不了!」

小七兒身子一軟,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在紅艷的身上...她害了一個人,害了一個愛她極深的男人,不幸的是自己想要幫他脫離這命運卻更令他避不開,就連自己竟也被捲入命運之中...

「好妹子...妳又是何苦呢?妳是仙他是人,不管結果如何你們始終會分離,再捨不得最終也只有妳記得他,他根本不識得妳啊,妳又何必...」紅艷想軟言苦勸,卻發現小七兒心神早已不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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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小七兒回過臉堅定著望著紅艷,向她道出自己的決心。

但見紅艷一臉不可置信:「妳...妳當真?」

「當真。」小七兒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

「不悔?」

「不悔!」

「...小七兒妳應該知道的,這...」

「我心已決。」小七兒背過身不再聽大姐的勸說。

紅艷睜睜地看著小七兒那瘦弱卻又堅強的背,悠悠地輕嘆氣。

這天上地下唯有情關難過,但見紅塵俗事多惱人,卻偏偏大夥兒就這麼急急的往人間那頭跳,是任性還是癡狂?只怕這是世人永遠都悟不出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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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輪迴鏡中自己的第三世為了小七兒在每盒胭脂水粉裡加上劇毒,毒死了數千個姑娘家,只因在京城舉辦的花朝節裡,她們見到小七兒後忌妒小七兒貌美,竟將小七兒擠向河堤處,任小七兒失足落水活活淹死...

垂眸望著自己的雙手,每一生每一世都為了她而活不惜手上沾滿鮮血,第四世他據山為王搶殺擄掠,第五世任當武林盟主,為了只見面七次後被殺害的未婚妻血洗江湖,第六世原本是懸壺濟世的藥師大夫,怎也會搖身一變成了用毒高手在水源頭處施下劇毒......

輪迴鏡真實地映出自己所作所為,世人皆當自己是瘋子暴虐無道,然而誰知道其實自己的身後始終有抹身影佇立,為了追尋這身影為了這身影...

「值得嗎?」閻王再次詢問道。

他冷哼一聲:「再不值得我也活過了這七世。」

「但你卻仍不滿足,妄想她會來見你不是嗎?」閻王指出他內心深處真正的冀望,這人究竟是癡還是狂?

「告訴我,為何諸多眾生中獨獨選中我?」他一身的傲然值挺挺的身形猶如他的這一世,冷酷無情的王爺,為保護大清皇朝以及大清的秘寶殘殺多少反清志士。

閻王爺抿唇不語,這是上天的決意容不得他妄加猜測,但...若由他來選必定也會選中他!

沒等閻王爺的回答,他自顧自看向輪迴鏡,鏡中映出他第一次拿到那福藏寶圖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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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藏寶圖中果真藏有我大清祕寶?」

那人恭敬道:「奴才不敢說謊,請王爺明鑒。」

莊親王點頭攤開手中的藏寶圖一看:「...這不過是個女子哪來的地圖?」

「呃...回王爺話,這秘密是在這圖裡,至於該怎麼找...奴才確實不知道。」

「沒打開過?」

「奴才不敢。」腰彎的更低了,要是自己看了藏寶圖難保現下項上人頭不保啊。

莊親王點點頭,默默收回手中的地圖轉身離去。

一回到府邸,再次攤開那幅畫,唇邊不禁輕溢出低語:「這樣的女子呀...妳還是這麼令我砰然心動嗎...」

是夜,當莊親王尚在皇宮內與雍正皇帝討論藏寶圖時,一直潛伏在莊親王府邸的反清復明志士便偷了那福圖而去。

那畫像在他手中僅僅只停留短短的七個時辰,而他,卻用盡一輩子的時間只為了尋回那幅畫,是為了大清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那幅畫他容不得被其他人觸碰!

莊親王一生刀光劍影屠殺反清復明志士不知凡幾,直至最後一役,莊親王單獨面對王懷文等人冷聲開口:「將我大清密寶藏寶圖交出來,本王可保你們留有全屍。」

「王爺,現下你只剩下一人,而我方尚有六人之多,究竟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九大長老中的大長老嘲諷回去。

「既稱我為王爺,難道不知道大逆之賊同本王說話得跪著嗎?」莊親王半闔雙眸望向大長老說道。

「哼!等你死了再去向閻王爺說這些狂妄的話吧!」說罷,大長老連同那五人一起衝上前去,欲將莊親王致之死地,不僅為反清志士報仇也是為了求生存,莊親王心橫手辣比雍正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役不是莊親王死就是他們亡!

莊親王暴喝一聲長劍出鞘,刷一下首指大長老的項上人頭而去。

一陣腥風血雨過後...

「說,我大清的藏寶祕圖在哪?」六人僅餘下眼前這一位無名小卒,雖說自己本身已受重傷但...沒奪回祕圖他就是不甘闔眼!

但見那無名小卒冷笑道:「想你聰明一時竟以為我們會留下那張圖!反正橫豎我們是解不開那藏寶圖的秘密,又怎會留下那張圖來讓你們大清奪回去?」

「毀了?」

「早已燒毀!」

「那...本王就要拿你的腦袋!」說罷長劍一揮,咚的一聲方才說話那人的人頭已落地。

莊親王身軀搖搖晃晃舉步維艱地走回城鎮,不料只走到半途便口吐鮮血仰身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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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他望著鏡子中沒了前世的回憶,他也該走了,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從此,她這仙女將與自己再無緣相見,也許自己真的很傻很笨,明明是被她利用的卻仍然心甘情願地等著她。

閻王爺見他仍呆立在輪迴境前,便開口催促:「上路了,踏出第一步後你才可以解脫。」他繼續執著下去也是無用的。

最後一次的機會結束了,他轉過身恢復他生前傲然一切的表情,雙手收斂於身後跟著鬼差一步步走往他嶄新與未知的人生。

見他離開閻王殿後,側殿一抹金色的身影才出現在此。

「他去投胎了。」閻王頭也沒抬地說道。

「嗯。」金色身影的人輕應一聲,七生以來,都是自己親手拆散他們倆;強押小七回天庭、舉報小七上京、推小七入河...就連最後一世也是自己偷了那幅畫,現今,他不必再為天禍而自己終於將這包袱卸下了。

「他投胎去哪?會遇見什麼樣的人?過著哪一種平凡的人生?」最後仍是禁不住好奇地開口詢問有關他的事情。

閻王抬起頭看著天將韓昌蹙眉說道:「他會出生在小康的家裡,如同他的第一世一樣,平平淡淡,他這一生老天會眷顧他,盡量讓他可以過的安穩無憂。」算是補償吧,他從沒對自己要求過他想過哪種生活,這是自己私心給他的優待。

靜默許久後突地,韓昌這麼脫口而出:「一個沒有小七兒仙女的人生,對他來說好還是不好?」

閻王轉首看著韓昌,他的眼中隱隱泛紅避開自己的眼神,始終直視著高傲離開閻王殿的背影,沒有小七兒的人生對他來說好或不好其實已沒有意義,他會忘了小七兒的!

黃泉路上,一路上是寂靜無聲的,縱是有來來往往的魂魄也是安靜無聲的,相較於其他魂魄的茫然他則是沉穩地跟在鬼差身後走著,他可以感覺到自己是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神,神志潰散的極快,每走一步他的記憶便被抽離一些許,他懷疑他尚未走到孟婆與奈何橋自己便沒了所有的記憶。

遠遠地,他可以看見鬼差走過去的那一頭隱約有個人站在那裡,而那人面前正排隊著一大群人,孟婆應該就在那裡吧。

鬼差將他安置在最後一個人的身後隨即離去,讓他跟著人群一步步的前進走去,沒多久他的身後也排了一大堆的人,他沒有回頭只是極力穩住自己那已經渙散的心神,身為皇室中的一員,威嚴是一定要有的,即使到了地府他也會保持他的尊貴與高傲。

隨著人群越往前,他撇見孟婆穿著紅色的衣服站在一座橋旁邊,他的嘴角微微撇了撇,沒再看過去直接閉上眼緩慢的一步步前進。

直到他走到孟婆附近突覺有東西塞進他手裡,他睜眼低望那是一塊裂了一半的寶石,這寶石令他相當的...眼熟啊。

他迅速抬起頭看著塞給他寶石的...仙女?!

紅艷站在橋旁邊正對他微笑著。

他低頭看了看寶石再看看她,該要說些什麼?說請將寶石收回去吧,他不需要這東西了,但是手卻背叛了他,緊緊緊緊地握著寶石。

「她要給你的。」紅艷輕聲開口說道:「她說務必將這半塊寶石交給你。」

張開了嘴,試圖發出些聲音,但喉口上下滾動著就是發不出一絲聲響來...

「讓你背了這麼久的包袱現在也該卸下來了,你可以忘記她也可以繼續記得她,不過她並不比你好過,你可以選擇遺忘但她是仙人,縱使再過千萬年她仍會記得你...」紅艷望著他沉痛地閉上眼仍是繼續一步步的跟著前頭的鬼魂走...

「好好保重,好好去過一個沒有她的人生吧...」見他始終不搭理自己,最後,紅艷只得望著他離去的坦然身影喃喃自言自語著。

結束了,自己也同樣的鬆了一口氣,願他可以好好走完這段路,走過去後他不會再有牽掛,心中也不會再有那紫色的身影,全新的一個人生,他會遇見一個深愛的女子,然後結婚生子從此快快樂樂、和和諧諧地過下去,中途也許會有淚也必會有歡喜的事情,但必是交錯發生著......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他知道所有的過去與一切,而今手上又握著那半塊寶石,有用嗎?就這半塊有用嗎?

第一次,感覺眼框有濕濕的異樣,他伸手摸了摸,手指上頭沾著有些溫濕的水,直覺抬起頭望著自己上頭,那是黑漆漆的空洞,應該不會有水珠才對,那...這水必是從自己眼中流出來的,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來,原來他也懂的哭嗎?

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呢?

走到最後這一步,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眼淚!

「小七兒...」他喃喃地:「放了我吧,讓我從此忘了妳...好嗎?」有她的人生太苦太累,他早已疲憊到麻痺了自己的心了啊。

「如果...我說不好呢?」

一個極輕的聲音喚醒他沉痛的思緒,他抬頭四處張望著,遠處一個淡紫色的身影直朝自己靠過來...

「這...妳...」想要脫口妳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嗎?卻將這些話吞進肚子裡。

她早已哭紅的雙眼,淚珠依舊掛在臉上,他不懂,明明最痛苦的是他,而她...哭些什麼?

小七兒攤開自己的掌心,那裡正靜靜地躺著半塊的寶石,他瞪著她不明白她這舉動有何意義?

「望著你,苦了我的心。」小七兒細聲地說著:「也許你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麼。但我始終都在天上看著你,看著你痛苦地折磨著自己,也傷了我的心。」

他神色複雜地繼續瞪著她,而後冷俊地開口:「現在這麼說有用嗎?」

「我...」小七兒急急地說道:「我只是想...」

突然,他一把抓過小七兒掠奪著她的雙唇。

小七兒沒有抗拒任他又親又咬地,最後他一把推開小七兒說道:「如果這是妳的送別,那我接收了,現在妳可以離開了。」暗暗穩定自己的心神,差點...自己會忘情地繼續吻著她。

小七兒穩住身形後微微詫異地望著他。

他不再看向她直接轉身欲走。

「你喝完孟婆湯了你知道嗎?」小七兒緊追在他身後追問,知道世人所認定的孟婆在哪裡,所以才提醒他,喝過孟婆湯他卻神智依然清醒,他果然是忘不了自己的!

他停步沒回頭,思緒轉了下才恍然,原來那段路就是孟婆路嗎?難怪自己越走記憶越模糊啊,還以為孟婆湯是用喝的啊...

「再往前走就是奈何橋了。」小七兒站在他身後繼續說道。

他低聲說道:「多謝妳的指引,現在妳可以離開了。」

「我也同你走過孟婆路等等也要渡過奈何橋的。」小七兒繼續追著他的步伐,他人高走路又急又快,所以自己得努力追趕著。

「妳不必這麼鞠躬盡瘁的陪我這鬼魂走到盡頭。」忍不住地他譏諷道。

小七兒低聲說道:「我也要同你去投胎的。」

「什麼?」他突然停步轉身,而在他身後追趕的小七兒迎頭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痛...」她低喊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希望不會撞歪了才好。

他盯著她的臉,仔細的看著,想知道她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

小七兒朝他微微一笑仍舊輕聲說道:「我...我不當神仙了,我也想過一過平凡的人生,有笑有淚也會老也會死的人生...」

「這麼做有意義嗎?」他仍是防備似的看著她,真的不懂啊,她這舉動存在著何種涵義呢?

「我...」小七兒迎向他那複雜的眼眸,說道:「我想陪你走過一個完整的人生,用平凡人的身分,用一個全新沒有計謀的我來陪你。」

「可以相信嗎?我可以嗎?」他低低地詢問著。

小七兒沒回答,知道他被傷的太深,於是,她越過他走到他前頭晃了晃手上的寶石說道:「我用這你第一世送我的寶石來相認,別讓我跑太快,否則到時候我的年紀可是會比你大很多的哦...」

話才說完,就見他衝了過來跑在自己前頭......小七兒笑了笑追了上去。

來生,還是會有她的存在,只是這一次,他們會好好地談一場戀愛,會好好地過完一整個輩子!

〈〈〉〉〈〈〉〉〈〈〉〉〈〈〉〉〈〈〉〉〈〈〉〉〈〈〉〉〈〈〉〉〈〈〉〉〈〈〉〉〈〈〉〉

清晨六點鐘,他準時醒來,習慣性的看看睡在內側的人兒,枕頭上已沒有她的嬌顏,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他輕輕地將頭顱轉向右側,她將臉埋在他的頸項間與他共用一顆枕頭。

幾乎每次清晨醒來她都是如此膩在自己身邊睡著,她貪睡,往往一天得睡足八個小時以上,他很早就明白了,很早很早,早到從一見到她開始他就知道了。

第一次見到她...她還是在睡覺,在圖書管裡一堆書中,她趴在借來的一大堆中國文學與神話故事書上睡著,之所以會注意只是因為,直覺認為會看神話故事的人應該是屬於小學生一二年級會做的行為,而她...是大人吧,清清秀秀的女子竟也會看這些...虛構的故事啊。

自己刻意坐在她面前看書,沒有出聲驚醒她,就這樣子翻著自己的書陪著她。

睡醒後,她有些迷糊,老是辯不清自己在何處只是揉了揉眼睛對自己要求:「我要喝水。」

不知為何自己竟也順從的幫她倒了杯水地給她,從那時起吧,自己幾乎天天到圖書館報到,只為了見她,聽她對自己要求一杯水來喝。

朋友笑說,自己是倒水倒到一個老婆的,他不否認只是微笑地回應。

她的父母說,他們長年住在山上,偶爾才會下山賣賣自己種的水果蔬菜,小七兒是連公車都不會坐,而遇見自己之後她鼓起莫大的勇氣天天坐著公車到山下的圖書館來看書,她這樣子讓自己非常...非常...動容呀。

結束回憶後,已是六點十五分的時候,他輕手地替她將不小心滑到她臉上與頸間的細髮撩到腦後,撇見掛在她胸前的項鍊。

那項鍊是一顆寶石,聽說她出生時身上帶著半顆的寶石,而自己也有半顆,合起來恰恰好是一顆完整的,結婚後他拿去給師夫合起來並做成項鍊,從此她時時刻刻帶在身上不肯拿下來,前幾日,她還驚訝地說將寶石放在陽光下正反面都會映出圖像呢!

他臉上出現一抹溫柔的笑容來,然後他俯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後才悄悄地下床開始準備起早餐來。

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會用現在的電器用品不懂冷氣的使用,連水龍頭都令她驚訝,雖然她說她長年跟家人住在深山所以很少見過這些...這些事情總讓他的心隱隱不安起來呀。

他甩甩頭,將那不真實的想法拋開,打開瓦斯爐開始煮起稀飯和準備清淡的小菜來,她第一次看見自己使用瓦斯爐時嘴兒張大大的眼睛睜的似銅鈴般,訝異著以為自己有什麼神力...

熟練地繳動稀飯怕鍋底會燒焦,等一下小菜也會煮好...結婚七年了呀,七年來總覺得像在作夢一樣,這樣的夢讓自己的心飛上了天,卻也始終不安穩,尤其是最近更是總會大驚小怪的深怕自己一眨眼她便會消失無蹤一樣,必須一再地確認她人在哪裡,是否安好,幸好,自己就是開店的小老闆不然要是成天這樣子早就沒了工作,而他們兩人得一起喝西風了吧。

忽地,身後有人靠了過來最後整個人趴在自己的背上,懶洋洋地聲音在自己耳後響起:「早安。」

「早安啊。」眼睛看了看手錶,七點半了,「怎不多睡一會兒呢?」

「睡不安穩。」她剛睡醒的聲音是軟綿綿的就像是長不大的孩子聲。

關掉瓦斯爐,轉過身抱著她問道:「怎麼了嗎?」

「昨天是七月七號呢。」她喃喃地念著。

「是呀,情人節快樂。」很順口的回應她,七夕是牛郎跟織女見面的時候,中國的情人節啊。

她抬起頭看著他,笑容淺淺地:「情人節是昨天嗎?」

「是啊,傳說牛郎跟織女是在那一天重逢相見的。一年只有一次的見面機會喔。」細心地替她整理著髮絲和拉好會令他產生遐想的睡衣。

「他們是在那一天見面的嗎?」她有些疑惑地確認。

「是啊。」

「可是...他們也是在那一天分離的吧。」她歪著頭顱揪著他。

「呃...」他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只得點頭:「是...是呀。」一年就那一天牛郎可以和織女見面,也是在那一天分離繼續等待下一年的到來。

她望著他沒有再說話,一直一直望著,直到他以為她是不是又快站著睡著時,她才細聲地開口:「我們不是牛郎跟織女。」

「呃...」本來就不是啊,他們怎麼會是呢?不可能...會是牛郎跟織女吧...,怎麼他突然開始不確定起來呢?

「所以,我們不會分開。」她朝他重重地點點頭,信誓旦旦地說著。

他露出笑容來說著:「是啊,這一輩子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永遠永遠都不分開,我不會離開你的。」她鑽進他的懷裡撒嬌著。

「小七兒...」很想告訴她,自己是很喜歡她的撒嬌不過稀飯還放在瓦斯爐上...算了吧,就讓她抱個夠好了。

「牛大哥...」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說過什麼呢?」

「其實...」她聲音越說越小...

「其實...?」他俯下頭想要聽清楚她想說什麼。

「...我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早在牛郎認識織女那時候起,我就愛上你了。」

他露出淺淺地笑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緊緊地摟著她。

「所以,請不要擔心,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消失的。」

「嗯。」原來她都知道啊。

那天的清晨,很溫暖,在情人節過後的第二天,他擁著她靜靜渡過屬於兩個人的世界,今生有她是值得的,就算要自己用七輩子來等這一生,也是值得的。

屋外,紅艷望著這一幕再轉身看了看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韓昌,笑問:「用七生七世換得這一輩子的相依偎,你說值不值得呢?」

韓昌看了看紅艷不解她怎突然這般問,但他仍是老實地答:「為值得的人就值得。」

「哦?」紅艷挑眉看著韓昌繼續問道:「對你來說,為了我值得嗎?」

韓昌張著嘴不知道這位天庭的大仙女怎麼會這麼問自己。

「也許...我們也可以來試看看,七輩子之後,是否還會想選擇彼此。」

韓昌有些遲疑地伸過手,第一次摸上紅艷的臉頰,考驗的輪迴嗎?七輩子是久了點不過...他願意接受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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