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到底是甚麼關係?”
面對朋友對我發出的問題,我只能保持沉默.
其實我很想老實地回答,對於他的問題,我也是沒有答案的.
我們的關係,妳也應該不懂吧…

收到妳的信,是在高中的時候.
其實應該說,我不小心拿到妳寄給他的信.
那一天, 為何郵差會將隔壁家的信放在我家的信箱里,至今我們依然不明白.
發覺那封信後,其實我想立刻給回隔壁的他.
後來母親告訴我,原來他全家已經搬離那兒幾天了,也由於這理由我給母親痛罵為何連鄰居搬家也不懂.
我的性格便是如此,我只關心自己覺得重要的事物.
所以即使他當了我的鄰居已經有段日子了,我依然不記得他的樣子.
過後,我只是把那封信放在自己的桌子.
偶爾我學會了望著那封信發呆.



琳牧…那應該是他的名字吧?
很多次,我在心底這樣問道.
但自己更好奇的是信里的內容.
道德觀念使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也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可以打開別人的信.
可惜在一次的意外里,我不小心把茶倒在妳的信.
剛開始我只是很緊張地擦干信封的表面,然而我卻發覺原來信封是開著了.
“好低品質的信封.”當時我只是這樣嘲笑地說道.
但不自覺下,我已經將信從信封里拿了出來,也打開了.
讀著妳的信時,我才發覺這封信對於妳,是多麼地重要的.


琳牧,

你還好嗎?
多麼老土的開頭,原來信的開頭,真的是挺難寫的.
多少年了,我們沒有見面.
小學畢業到現在,已經有六年了吧?
那麼我們應該已經有六年沒見面了.
你還是老樣子吧?
好動,好學,勤勞,而依然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吧?
記得小學的時候,每年的模範生似乎你都會有份提名.
其實那時的我,經常都好羨慕你,有時也會很妒嫉你…
記得經常望著你,也發覺你傻傻的微笑,其實挺可惡的.
相信嗎?
到了今天,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記得你那傻傻的微笑.
原因?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
畢業時,我本想找你拍照,然後其實我想告訴你一句自己想說了好久的話.
但畢業的那天,你卻缺席了.
聽說你搬家了,搬離了這個小島.
那時的自己後悔了好久,傷心了好久,也哭了還久.
以為拿出了勇氣便會幸福,可惜得到的只是一場空而已.
過後過著的日子,我只是將你放在心底,努力不去想.
時間的卻讓一切慢慢變淡了.
直到那天遇到惠如.
原來惠如是你的表姊,我一直都不懂.
那天,她告訴我,她有位表弟在成市那兒讀書,而聽到你的名字時,我差點哭了出來.
想不到,上天會給我這樣的機會.
我想了好久,猶豫了好久,終於我向惠如拿了你的地址.
也不知用了多久的時間,我終於寫了這封信.
目的,是我想告訴你那句話.

過後,我只是呆呆地望著信尾的那幾個字.

我喜歡你.

挺大膽的女生.
“音奈.”我傻傻地讀著妳的名字.
當時的我只能這樣結論,畢竟在那個年代,我只聽過男生對女生表白,卻沒聽過反過來的情況.
而下來的日子,雖然已經沒有了對於那封信的好奇心,但我卻開始在想著另一個問題.
妳是否在等著回信?
漸漸地我開始問自己,假如等著人家回覆自己的告白,那種心情是如何的?
我的結論便是,應該挺難受的吧…
假如那位琳牧還在隔壁住著,前提假如他沒有由於我看了他的信而殺了我的話,我應該可以煩他回信給妳.
我也嘗試問母親關於琳牧一家人搬到何處,但答案卻是一句失望的不知道.
想了好久,終於我決定了回信告訴妳.

音奈小姐,

其實我不懂得該如何解釋或開始...
只因妳應該會挺生氣的…
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得解釋.
我的名字叫王林翔,是琳牧的鄰居.
妳寫給琳牧的信,不知為何郵差放進了我家的信箱,雖然我家門牌和他家只是多一號.
而我還不小心讀了妳的信…是真的,不小心的…真的很難解釋那天的意外…
當然,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需要告訴妳,妳要找的琳牧,我的鄰居,已經搬離了這兒.
我已經問了我的父母他全家的去向,可惜他們也不懂.
我想我應該告訴妳一聲,所以我寫了這封信給妳.
保重.

將信寄了出去後,我終於鬆了口氣.
果然偷看人家的信,在良心的責備下,是挺不好受的.
所以回信告訴妳後,我是覺得良心好過多了.
過後的日子,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妳寫給琳牧的信,我也將其收了起來.
畢竟我覺得既然不是我的信,我便沒有權力可以將其丟掉.
然後,在某天,很意外地,我收到了妳的信.
而這次,妳的信,是寄給我的.



我傻傻地望著有點熟悉的字跡,當時只是想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

林翔先生,

你好嗎?
首先,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你以為我會接受你不小心看到我的信這種爛藉口,你可真的太妙想天開了!

讀到這兒,我開始覺得這封信好像是來找架吵的.

不過,我原諒你.
而且,我也想告訴你.
謝謝你.
原來他又搬離了,我和他真的如此沒緣份嗎…
很可悲,為何自己的希望總是悲劇收場的…
假如沒有你的信,我想也許永遠我只會傻傻地等著一個不會來的答案.
所以,我是需要謝謝你的.
即使你是可惡的偷信賊. :)

望著信里的內容,我只能苦笑.
當時對我來說,這名叫音奈的女孩,還真的挺特別的.

過后,我只是再次回信給妳.
剛開始,內容只是抗衛我的立場,企圖說服妳我得到和打開妳的信是屬於意外的.
當然妳接著的回信永遠只是狠狠地告訴我,我所謂努力的說服都是屬於白費的.
慢慢地,我們之間便開始有了通信的習慣了.

音奈,
那兒的天氣還好嗎? 我這兒要熱死人了.
我企圖告訴母親假如有冷氣機在我的房間,我肯定可以好好地讀書.
後來,妳猜猜她如何回答我?
她說,假如有冷氣機在我的房里,除了我家的電費會立刻颩升,她說我也會躲在房里永不出來了.
所以未免她見不到她的兒子,她需要拒絕我.
多麼可惡!!!!!!

林翔,
是嗎?我倒覺得你母親所說的倒是挺接近真實的.
畢竟你肯定只會呆在房里,不停地玩電腦而已.
對,是玩電腦,不是在讀書.
畢竟以你挺懶的性格,說你會有了冷氣機后會努力讀書,我應該是第一個不相信那誓言的.
這兒的天氣並不會熱.
畢竟這兒是一個小島,四面都是海,所以海風是挺強的.
給那麼強的風吹著,是挺難覺得熱的.
對了,有位男孩在昨天向我表白.
島里這兒的高中學生少的可憐,男孩更是寥寥無幾,而他應該是最好看的吧…
他告訴我,我似乎霸占了他心底的一切,每睌都會不停地想著我,還有…有點太肉麻了,所以我寫不下去.
可惜我不喜歡他,但我該如何拒絕他?

音奈,
假如是我,我會將他綁在一棵大樹,然後倒几桶火油在他周圍.
接著拿著打火機,微笑地對他說道: “別擔心,以後你再也不需要受苦想我了.”
說完,當然要呵呵對他笑個不停.
恐怖吧? 哈哈,肯定那天后,他不會出現在妳的眼前,嘿嘿!

我們的信,每次都是說著彼此的生活,日常的遭遇.
雖然沒有甚麼特別,但我們依然很開心地向彼此傾訴著.
即使在那個沒有手機和電郵的年代,我們只能通過需要等待的信件來聯系著彼此.
而由於妳住在北下的小島,家里也沒有任何電話可連絡妳.
信,便是唯一可以告訴我關於妳的唯一途徑.

林翔,
我幾乎肯定你腦袋有問題了,畢竟那麼變態的方法,還虧你想得出.
還好我沒有浪費時間等你的提議.
昨天我已經好好地拒絕他了…別亂想,我沒有企圖對他怎麼樣.
只是望著他落寞的樣子,我無法停止想像假如當初琳牧拒絕了我,我是否會有一樣的表情…

偶而還是會看到妳的信里出現琳牧的名字.
時間越久,我漸漸地開始覺得妒嫉了.
然而,我憑什麼妒嫉他?
我每次都是這樣提醒自己.

妳還思念他?

我在信里問了這樣的問題.

初戀是很難忘記的.

妳也如常答了我的問題,但答案卻不是我想要聽的.

記得終於有一次,我們在信里交換了彼此的相片.
那個年代,相片是挺珍貴的.
妳寄來的那封信,應該是我收信以來最緊張的一次.
打開信后,望著相片里的妳.
看到的是長髮的妳,穿著校服,臉上抱持著很甜的微笑.
因此,我好像對著那照片發呆了好久.

漸漸地,我的生活開始這樣不停地重覆.
寄信,等信,讀信,寫信…
我以為那段日子是不會改變的.

可惜到了高中最後一年時,母親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我和父親商量過了,我們決定過了高中便讓你去澳洲阿姨那兒繼續讀書.”
對於他們,我很出奇地抗拒.
也許對於父母,我是挺聽話的孩子.
所以當我反對時,他們嚇到了.

音奈,我不想去.

我在信里對妳說時,也許妳看不到,我那時是哭著寫著那段句子的.

為何?

然而妳回信里的問題,我卻無法,也不懂要如何回答.
難道我要老實告訴妳,因為妳嗎?
畢竟我們的距離已經太遠了,我無法接受更遠的距離了.

我想去找妳,好嗎?

嗯.

一問一答,我們便相約了在我讀完高中後,我會去妳那兒渡假.
當時,父母幾乎不肯讓我去,
畢竟沒有出過遠門的自己突然提出要到北下的小島一個星期,對於他們是挺驚訝的.
“為何我去澳洲對於你們沒有問題,只是去一個小島,你們卻如此反對?!”說著這句話時,我幾乎是喊著的.
于是在我的堅持下,也幾乎要和父親反臉后,無奈下父母終於答應了.
“為了那信里的女孩?”
母親問我時,我呆住了.
我沒有企圖說謊,只是點點頭.
“傻孩子,你還太年輕了.”
“我知道…”
接著我在母親的懷里哭了好久,而我也明白了,原來對於我對妳的感情,自己也不懂未來會如何.

那一天,我坐了几個小時的巴士,還乘了一個小時的小船,才到妳居住的小島.

你會發現這兒的海風是多麼地強.

當我給海風吹得有點搖搖擺擺時,我才明白,其實妳在信里所形容的一點都不誇張.
“王林翔!”
聽到我的名字,我明白這島里應該只有一個人懂吧…
“楊音奈!”我微笑地喚著對我走著來的妳.
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但我們彼此都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
便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好久的時間.

“你真的很大膽.”
妳微笑地這樣說我時,我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畢竟在路程里,多少次由於不安而想哭的經驗,我還真的幸苦地挨著.
不過見到妳后,那些經驗變得好像微不足到了.
“見到我后,有何評語?”妳笑問道.
“很美,比照片還美.”我傻傻地答道.
過后,妳只是靜了下來.
過了好像很久后,妳才微笑地說道: “原來你是那麼口花的傢伙.”
接著我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護,妳已經笑著逃開了.

在那個星期,我便住在妳的家.
妳的父母挺豪爽地答應了,望著他們開朗的性格,我終於明白妳那陽光式的個性是哪兒來了.
每天一早到晚,妳便會帶著我東奔西跑的,一時得去海邊,一會要爬山路.
我這城市長大的男孩,體力每天都會完全透支.
每次望著妳跑在我前方的背影,我都會對著妳的長髮發呆.
我開始在心底罵著琳牧,為何有那麼美,那麼好的女孩喜歡,他也會不知道.
然而,我也開始明白,自己真的喜歡妳了.

然而日子越想慢慢地過,時間卻過得更快了.

那天是我在島上的最後一天,而妳帶了我去看夕陽.
我和妳只是靜靜地坐在細沙上,看著橙色的天空.
“音奈,妳有想過妳的未來嗎?”我突然問道.
“沒有.”
“完全沒有?”
“也許會幫我父親打理他的漁船生意吧…”
“只是那樣?”
“只是那樣.”

下一刻,我卻突然對妳表白了.

“我喜歡妳.”

望著我冒出這樣的一句話時,妳呆住了.
也許妳想問我是否在開玩笑,但由於我認真的樣子,妳只是微笑搖搖頭不說話了.
“為何?”過後,妳只是這樣問道.
“為何妳以前會喜歡琳牧?”
“…”
“沒得解釋吧?”我無奈地說道.
“嗯.”
“我也是.”
接著我們只是坐在海灘旁直到夕陽的消失.

那一夜,到了深夜,我依然睡不覺.
“林翔.”
突然聽到妳的聲音時,我只是靜靜地走到房門那兒.
打開后,我看到妳正微笑地望著我.
“想看星星嗎?”
隨著妳,我跑到了妳家不遠的小山坡.
坐在上面時,我呆住了.
望著天空無數閃爍的星光,我幾乎說不出話.
這種情景,在城市是永遠都看不到的.
“喜歡?”我聽到妳問道.
“嗯.”我轉頭望著妳.
然後我再也移不開我的視線了,只因我只是傻傻地望著妳.
望著我開始明白,自己是愛上妳,不再是只有喜歡而已.
妳過后抱著我,而我開始聽到妳的哭聲.
“你要記得寫信給我!”
其實不懂妳有沒有發覺,當時的我,也是流著淚.
“我們以後會在一起的.”
當時的我是這樣對著妳說道.
“嗯.”
當時的我們是這樣相信著.

離開了小島,漸漸地我開始為留學的事情忙碌.
我依然記得寫信,不停地寫信.

奈,
心情其實很糟糕,原來給人強逼是多麼地難受.
假如我再大一點,我們便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們安排,而我可以選擇只是和妳一起.

翔,
我們會長大的,而我們也會到需要選擇自己要走的路的時候.
可是到了那時候,你還會選擇和我一起嗎?

會,絕對會.

離開了馬來西亞,到了澳洲.
在那兒,我的生活是很幸苦的.
畢竟要突然習慣何時何刻都需要用英語交談,其實真的不容易.
也許由於學校里的華人真的太少了,我漸漸地沒有再用華語交談了.
唯一會用華語,依然是當寫信給妳的時候.
我很努力保持著不用任何英語在我們的信里,只因妳告訴我,妳的英語並不是很好.

翔,
今天我遇到了琳牧.
他回來了島里這兒探望他的表姊.
是挺開心的.
畢竟遇到自己想遇到那麼久的人,但是下一刻,自己只是很想哭.
遇到了他,我只是開始不停地想著由於他而認識的你.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好想看到你.
愛上你,原來比喜歡琳牧更辛苦,更難.
但我還是想愛你.
你不會愛上別的女孩吧?

望著妳第一次告訴我,妳愛我時,我開始哭了.
眼淚流下的每一滴,都包含著自己強烈的思念.
對妳的思念在甚麼時候,已經將我的心佈滿了.
那年,我們彼此才剛十九歲.

接著日子依然不停地走著,而妳和我也開始離開了年少的日子.
時代的改變,手機開始漸漸地普遍了,而信也漸漸第由電郵代替了.
然而我和妳依然沒有改變,信.依然是我們唯一的聯繫.
我沒有企圖改變我們聯繫的方式,也許妳也明白,我們之間都會對於改變有害怕的感覺.

翔,
爸爸今天突然告訴我,他決定介紹我男朋友了.
畢竟已經二十二歲的自己,普通女孩早已經嫁人了.
接著我只是強烈地反對,然而他也強烈地強逼我.
媽媽告訴我,我和爸爸其實挺像的,都是那麼地固執的.
我不想去,但是卻被逼要去.
我想告訴他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但我說不出.
畢竟我的男朋友.在哪兒…
翔,我答不出.

何時開始,看到妳的每封信,我的心都似乎幾乎接近崩潰的邊緣.

翔,
我們是甚麼關係?
我們是相愛的嗎?

妳的問題,朋友也天天不停地問我.
無數次,自己不停地拒絕他們所介紹的女孩,也開始疏遠他們.
他們開始問,我是正常的嗎?
他們質疑我,只有一位和自己通信的女孩,是屬於愛情嗎…
這問題,父親也開始向母親問道.
畢竟出國了那麼多年,他從沒有聽過我談過戀愛.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們,我是正常的,而我也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清楚地明白,我們是相愛的.
但我們是甚麼關係, 我想回答,但我不懂如何回答.
原來甚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已經開始有了痛苦的感覺.
我開始問自己,要堅持還是要放棄了?
當時,我是哭著的.

我們可以永久嗎?

以後我們真的會幸福嗎?

我們是開心的嗎?

這些問題,我們雖然不懂,但我們堅持了下去.
堅持,真的是一種很難懂得學問.
我們之間還真的用了好多年來學.

今天,我望著眼前的妳.
穿著白色婚紗的妳,比任何一刻還要美麗.
“你還是那麼口花.”妳笑罵我,而我的反應只是傻笑.
已經二十八歲的我們,已經不年輕了.
妳我的父母只是微笑地望著我們.
捉著妳的手,我摸到了妳手上的戒指,而妳似乎也感覺到了.
望著妳,我突然想去了好多年前的妳,也記起了很多年前的我.
“我愛妳.”
“嗯.”

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彼此相愛的兩個人.
我們一直都有著這答案的,只是需要學會如何明白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