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位女孩的影子
夜去了不來,日來了不去,天河的暉映,在星星的眼中,有我等待的身影,咫尺的距離,仍記著妳的臉頰餘溫仍微燙在我的心坎裡.
世間能否還我個「夢」,我在自己的幻想中仍奢望著與妳重逢,妳是否也曾跟我做同樣一個夢。
親愛的影…我能聽妳說聲..妳回來了嗎?
……
我愛寧靜的夜晚,我樂意當個寂寞的牧羊人,一生追尋著漫無目的羊群們奔走;我愛在皎潔的夜色下行走,我願在清澈的湖泊中垂釣,不願受世俗束縛,卻又不愛做浪蕩的遊子,所以我要對你們說,沒事不要太找我,我只想躲,就算是我的父母也找不到我.
….釣魚是我的最愛,但我卻不愛放任何魚餌,那長長魚線一旦架起,管它釣的是什麼物體,在我的思想中,只有願意追隨我的人才會伴我而去,縱使已經渡過數以百計的落空,我還是甘之如飴.
~~~噗通
是不是錯覺我不知道,偶然一天竟發現我的釣竿竟在晃動,我想使力去拉卻又感覺不到些許重量存在,只有意識到就是有著一樣物體在那搖著甩著.
我已不費吹灰之力的巧勁輕輕勾起讓我百般疑惑的物體.
猛一看我以為看花了眼,以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卻發現她的身形像個瘦小垂憐的小女生,我在此時感到好奇.
她給我的感覺似乎痛苦難受,好像隨時聽到她內心中發出的哭喊聲,我卻無法從她的表情中得知,因為她是一個影子,一個活生生的影子.
沒有明顯五官以及輪廓、沒有豐富表情以及聲音,就只是在心與心中同一頻道裡深深感受到一絲罪惡.
我基於道德心,很輕微地將她腳上的魚勾拉起,她的反應很敏銳,不一會兒就痛到地上翻來覆去,越看到此處,我越感到不忍心.
就算我是一個不愛跟人相處的怪胚子,但我還算是個人,對於眼前那個稱不上是人的影子也得發揮出我的應有仁愛之心,也為自己先前犯下的錯,為此贖罪.
我帶她回家,過程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一個簡單的原因,那一座翠綠的山野早已如同我的家,我將自宅蓋在山坡上,搬家以後我都是一個人生活,別說朋友了,連爹娘都不知我是否還活在世上,在那邊,我可以確定的是….
這邊只有一個叫我的人住在這,以及一個我稱她為影的女孩共同生活著.
….
這或許是一個機緣吧,我不擅於跟人溝通,但眼前的她本就是一位不會說話的啞巴,跟她相處上,簡直已經到心神相通的領域去交流.
她有著跟我全然不同的個性,活潑好動是她最具代表的象徵,想起初見她那副病奄奄的模樣,經過幾個月的休養,真的是改變許多.
靜靜去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也能發現很多有趣的事情,她的身高總是不一致,中午去探望她,她就龜縮的像個小不點,但卻表現出十足的勇氣,總愛跑在我的前頭嘻鬧.夜晚一到她又彷彿變了個小女人般撫魅動人,身高比我高出許多,卻很喜歡默默待在我的背彎中與我一起散步.
奇怪的是她竟很怕黑,只要是在一個毫無光明的密閉空間裡,她說什麼都不願進去,問她為什麼,雖說她沒講明,但我也明白…
她也怕消失,也怕被遺忘,當她知道自己身形完全融入黑暗中時,她也明白,現有的一切她將全都消失不見.
但她是否真的擁有她想要的一切,問一個影子這樣的問題實在太不切實際,或許對她而言,當一個有存在感的生命,更甚而之讓自己扮演一位真正的女孩,可能是她一輩子所企求的.
看看她,我再看看自己的影子,那股被壓抑已久的擁塞感突然就進入自己的心頭,當一個影子都那樣想證明自己是活著的生命時,而我呢…好像連自己活的像不像個人都不知.
打從娘胎出生,就被視為怪胎的我,身邊半個朋友都沒有,更諷刺的是就連討厭我的人卻也都沒有,連批評的耳語我都沒聽過,也別想聽到有何讚美的語詞出現.
從小就封閉自己的心靈,不再去追逐任何夢想,學校畢業後不顧父母反對,執意往深山定居,我也忘了自己活了多久的年頭,直到在湖面上看到我的耳邊的鬢髮早已變白之時,我也相信..自己老了.
但老的不是外表上的一切,而竟是內心中的荒蕪頹廢.
….
在那段跟她相處的日子以來,我從不知她的出處由來,更莫問她的種種一切,在影子的世界中,它本就是一個秘密,一個永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直到有一次,好動的她,卻出奇乎意料的安靜下來,卻執意拿著紙筆示意要我為她作畫,我不明就理,便也接受她的請求.
也不知為何,靜著的她,讓我感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超脫感,才一入筆,想捕捉她的神韻,卻怎樣也想不出如何呈現最真實的她.
或許一張紙,我可以全用黑筆抹黑,以最現實的她來表現,但那絕不是她,連我也不明白,一雙黑溜溜的明眸,一頭輕飄飄的秀髮,想要簡單幾筆畫出是那樣困難.
最後我放棄了,不是不會做畫,而是我完全不能明白, 怎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眼前的影,失望之餘的表情那是可想而知,她也不知想到什麼就飛也似的跑到屋外,看到此景的我,也尾隨其後.
不遠處,我見到她在一處空曠處閒坐著,那是一處最靠近月亮的地方,從那抬頭一看,宛如白玉盤的明月就高掛在天邊.
她望著天不語,我也陪著她隨側同坐,望著那邊的明月,一點點,一絲絲,雲在月裡,月在心裡,心中似曾感受到月在哭泣,回頭一望著影,我也明白那是她思鄉的神情.
為了此景我不免眼紅,想要輕輕挽著她,卻又無法感受到那份真實感,我內心真的是百感交集.
在不一會兒間,頓時間我才明白….
我喜歡上一位女孩的影子.
雖然明知不能探知她內心深處的孤寂,也不能望見她那真實的表情,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偷偷陪著那位女孩的影子,不發一語地說…
我愛妳.
…..
過沒幾日,有始就有終,我知道她總該有個回家的路等她,可能是那位不知名的女孩在那企求著她回來,在世界角落中,總會有她回家的故鄉.
為此,我打定了主意,想陪著她去世界旅行,為不免他人發現,我還要求她躲在我的身後當我的影子,只要沒人注意,是不會有人得知她與我之間的不同.
手中帶著為數不多的盤纏竟妄想說去追尋不可能的夢想,那真是的很傻.
我在經過一段歷時極長的日子中,與她流浪在街頭,或許是因為我的形相猥瑣,亦或是舉止怪異,途中是經過許多無知的漫罵以及鄙視的眼光,連低微的乞丐我都當不了,這樣的我到底還能扮演怎樣角色呢?
雖然一旁的影看到我這樣很為我心疼,但我卻鐵下心來說怎樣也要幫她完成心願.
也不知是危機或是轉機,在一個夜晚中, 一群好事的小孩打量起我背後奇怪的影子,不停在我身邊圍繞,只是小小騷擾那還無妨,但他們卻拾起地下的石子要往身後的影丟去.
我一氣之下,就馬上奔跑過去要追他們,或許是情況太突然,連影也對我這樣的舉動措手不及,沒有跟上前去,當場與我相隔數十尺的距離.
這一舉動,全場的人都看到了,無不對此稱奇,不一會兒,此等怪事便傳遍全城,很快地每個人都知道影這個不是人的生物存在.
她便成為全城家喻戶曉的知名人物.
我對這一結果,一開始感到相當不滿,很想快快帶離她逃開,但卻礙於現實的壓力以及外在的誘惑,我不得已屈服於現在,當了影的經紀人,陪著她上遍世界各地的節目.
打從一開始我的心都一直告訴我這是不對的,但在生活中不斷改善下,我也開始會為自己當初的堅持找藉口,進而說服影去面對.
我知道世上她相信的人是我,我也知道她在乎的也是我,就算她人已累了,心更倦了,還是肯陪著我去渡過.
從另一方面來看,她也想扮演一個不同自己看看.
但打從一開始我們的目的呢?
...
影的出現就像一個化學效應般引起社會現象,居然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出現.
一種就是視影為奇特的動物,小朋友喜歡她,科學家訝異她,很多廠商也趁著這道風潮而去,紛紛製造出跟影一樣的玩具販賣,甫一推出,果然引起熱烈回響,全部銷售一空.
但有另一派學者認為,她的出現只是短暫的流行趨勢,不多久便會消退,反而一直希望保持影的完整性,去做她該扮演的角色,不應強迫她做她不該做的事,這陣討論雖有,然而只是少數.
雖然影面對著如此大的社會效應,但在一旁的我卻完全不去體會影的感受,手中握著大把的鈔票,壓根兒都忘了原本的自己是怎樣的人.
偶爾望望鏡中的自己,也不知眼睛花了,還是生了病,我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越漸黯淡,形體也變的越來越消瘦.
不光是我,這也包括影在內,打從她出名至今到現在,或許就實質上而言,在人生的某段歷程中,她讓世人了解她真正的存在,但另一方面,她也忘了自己原先又是該扮演怎樣的角色而走.
真如專家所言,這樣一個怪現象只在不多久後便已消退,近來走到路上都能看到被孩童丟棄影子玩具,影望著目下而盻噓,我完全不知這一切會對她產生那些後果.
直到看見她病了,癱在床上也不活動,心中原先那股最原始的良心也才就此萌生.
我找遍世界各地的名醫幫她求診,卻無人能知她的病源何起,大家都只能束手無測.
過去連我唯一能知道她的想法的心,也不相通了.這一切是否代表著我與她真的就此分別呢?
偶爾我會輕輕摟著她(也摸不到她的實體)打開戶外的陽光,為她朗誦著詩歌,郊外更請了知名音樂家為她演奏,希望她能高興點,我真的很想為這一切贖罪,只為了求她快樂一點.
直至某一天夜晚,烏雲密佈,絲毫見不著月光,聽新聞說是一個天狗蝕月的難得天文,我開始感到害怕,好像會失去什麼一樣.
上去走廊的房門,原本燈火通明的大道上,整個走道上的電燈早已關閉,我急忙之餘連忙跑到影的房間去.
幸好她的房間電燈沒關,只是我卻沒發現床上的影,慌張的我,連忙找遍全棟住宅,每一分一秒我都不能錯過.
也不知是否為錯覺還是如何,腦海中總是會響起一道聲音,她是那樣低沉且無力地訴說著…
「謝謝你,讓我了解當人的感受.」
雖然是頭一次聽到,但我絕對明白,這股熟悉的感覺非影莫屬.
「活著是否真的是快樂的,我不知道.我是一個活在她的陰影下的物體,我雖是她,但我卻不是她,我不能了解她臉上代表的笑是怎樣的感覺,也不能明瞭,我不由自主的行動,由她發出的是代表那些意義.」
在腦海中與她的共鳴,我逐步放下急迫的腳步,想去仔細聆聽她真實的想法.
「妳看我那樣好動是否也認為我是愛玩的女孩,其實真實生活的她一點也不是,我雖是整天活在她陰影下的影子,卻絲毫體會不出她的快樂,好像充其一生我都只在白色的病床與她渡過.」
「我有時看著其他人的影子,我都很想要變成她們,只要能出去呼吸一下戶外的空氣,就算不是我心所願,那也足夠.」
「有了這樣自私想法的我,終於有一天我背叛主人,私下離開她的身邊,想要獨立出來,不再為身為影子的自己茍活下去,或許我真的很可惡,連陪她最後的一刻也已經錯過,之後我在流浪途中才遇見了你.」
她講到我時,開始語氣有些哽咽,越聽到這,我的心越難受…
「想不出與你共同生活的契機為何?我只想知道在另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中,又該是那樣的天空.或許你認為你很無趣,但我卻欣賞你那豁達的心胸,或許你認為你很特異獨行,但我一直相信那是你不受世俗的束縛,活得比一個人還要像真正的人,我相信那時的生活,是最快樂也最滿足之時,我想此生這樣也已足夠.」
「我愛望著天空的明月,就像她望著同一片天空中的明月,那裡就是屬於我倆的故鄉,她常聽母親說人死後都會往天堂而去,而在她心目中的天堂就是那顆月亮,也是將來她該去的地方.」
「我也一直忘了跟你說,她早在我離去就死掉,她一直希望自己有著最美的樣子見人,就算是滿臉病容也要變得漂漂亮亮,我有時也很羨慕她,有那般勇氣去面對未來,也想跟她一樣有一副屬於自己真正的模樣.她人已走了,我早已沒有歸處,我唯一的路,好像只能追隨著她不斷盲目往前走, 或許當有一天明月不見了,代表心中的故鄉消失了,我也應該悄悄離開了,就跟今晚一樣.」
這時我才知道她的語氣中帶著無比死意,我又馬上慌張尋找起她的形跡,隨著她之後的言語中表達我更是激動.
「我也知道當一個影子扮演不是一個影子角色時,那接下來的懲罰是多麼嚴重,縱然當時的你已對我不再誠懇以對,但我仍欣然接受;反正當一個人最快樂的時候我早已體會,偶爾也讓我明白當人的無奈又是那般滋味,畢竟我已步上這條路,最後也終將回歸到無的境界.」
「認識你..很好
了解你..很好
我們都愛對方很好…很好
或許分開…很好
沒有話再說…很好
…很好….」
她的聲音似乎已經不再出現,我心中的無力感更是嚴重,眼見絕望那時,才聽到2樓有物體搬移的聲音,跑上去一看,原來先前的她一直躲在房間沒有出來,我只是沒有發現.
遠遠看去她那已不再清秀的身影,換來的已是逐漸散去的殘影,她輕輕對我揮揮手,看不見的五官中,好像有個笑靨對我敞開著,似在對我訴說再會…
「遇到你真好,希望下輩子我不要再當個影子,真的能真正與你熱戀一場吧….
再見.」
話一說完,她已將門關上,我追趕不及,只能目睹這一切的經過,打開房門一看,黑漆漆的一片,再也感受不到屬於她的氣息.
我不願也不敢打開電燈,在四處烏黑的房間中,我只能哭泣…一直哭泣著….
那一晚我為了她痛泣這首歌…
月思影
~~月落影散 數不盡的哀愁
月光…請將這份「不捨」帶走
也請風兒將我吹走
異鄉的妳是否還在抬頭
有些事不該這樣子走
妳的影子是否能這樣留
影子..妳為何流浪
流浪到我的心海裡不走
我想辨識著妳
是笑 是痛 是哀愁.~~~
…..
「神~~~我命將盡,看著我逐漸烏黑的雙手,世間的一切已經束制了我的一切,像極了地上的影子早已動彈不了.
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是否真的帶給誰快樂,不管你怎樣看待我處罰我,就算你可憐我吧,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你給我個夢,讓我再望見那位女孩,不應該說是她的影子就好,這樣我也能死得其所.」
影走後,我的身體也跟著隨之退化,不知得了什麼怪病,在短短幾個月間,整付身體像染上墨汁般的烏黑,手腳像被釘子釘住一樣,完全動彈不了,連想進食的可能都沒有.
望著屋內已經淨空的一切,也沒有半個人來探望我,我想這應該是我應有的處罰吧.
在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已逐漸邁入尾聲之時,我只簡單寫封遺書告訴後人這件事,並願將自己生前所得的金額全數奉送給慈善機構這樣我心願已了,只望在臨終前真能做個夢,夢見一個屬於她的夢.
……
我醒了,不知為何,當著豔陽下徒步而走的我,又開始敞揚於大道上,這一切顯得很自然,卻又很不對稱.
我的視線每個物體都是遊走於自己頭頂上,沒有人把我當做一個生命來看,其實這也難怪,當我見到另一個自己出現在眼前時,我已經明瞭,在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是屬於自己意識的我,早已化為一個影子.
這真是一場夢嗎?
也不明白這一切經過是怎樣發生,在我還未理清頭緒之前,眼前就有一個驚喜等著我.
隨著我(另一個我)停下腳步看著一位女孩背影時,我雖不知那位女子的長相如何卻對她底下的影子感到莫名親切.
我很走進去跟影聊天,但很抱歉我是個影子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屬於自己,看著眼前的我不爭氣,卻只會暗自看去,直至那位女孩離開,跟影的相識竟如此短暫.
或許吧..這也是人生,有些事往往不是自己所能預料的,不管當人或當影子都是一樣.
但我也明白,眼下的一切仍有許多尚要改變的,就算我無力去做,但那都是我的人生,一個屬於影子的人生.
你是否也曾愛上一位女孩的影子呢?
【當一個像影子般的人,還是當一個像人的影子,那一個才是你想要的人生呢?】
感言:
這篇短篇小說,寫得也很快,前面原本寫了兩篇長篇小說也因工作之故寫至中間作罷,希望有一天會再寫吧
寫這篇也是亂加一些題材進來,不管寫的怎樣,半年沒動筆了,可能也會退化不少,但好險我這份心還在,真希望還有下一次=.=.
故事的主旨自己去想吧,我是個笨蛋懶的去想,反正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寫手,有緣再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