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默思


晨光之中抵達巴黎

飛機飛到巴黎上空時，乘客紛紛發出嗚呼噫吁的讚嘆聲。

在晨曦的柔光中，巴黎是個淺紫色的盆地，沉睡在鴿灰色的薄霧間，著名的艾菲爾鐵塔清晰可見，從機上的小窗戶看出去，可以看見一點點古典優雅的巴黎建築，想像中簡直可以看見白色的薄紗窗簾不住地從窄窄的長窗撲出來，也許有早起的人正在那些引人暇思的窗後享用著牛奶咖啡和可頌麵包，塞納河橫貫整個巴黎市區，我把額頭抵著窗，貪婪地用眼睛飽嚐花都的美色，坐在我身旁的是一對銀髮老夫婦，他們在蒙特利爾上的飛機，「巴黎真是美。不是嗎？」老先生微微笑。「第一次到巴黎？」

我像做夢一樣點點頭，老太太拍拍我的膝蓋。「親愛的，妳會有段愉快的時光，巴黎是戀人的城市呢！」

「我們就是在巴黎的藝術橋(Pont des Arts)上邂逅的，到今年已經五十年了，我們年年都回來舊地重遊呢！」

老太太微笑著靠在老先生肩膀上，老先生緊緊的握著妻子的手，他們的英文有濃厚的法文腔調，十分柔和而且風情十足。在現代社會裡幾乎已經沒有永遠這回事了，結婚五十年不但心無旁騖，而且仍然伉儷情深，在我想來簡直比大陸對香港的五十年不變政策更加不可思議；大概是巴黎的魔力使然，令人心不由主地遭到魅惑，即使離開她後仍然不能自主地繼續沉醉在戀愛中。

抵達戴高樂機場時是清晨六點，偌大的機場大廳空蕩蕩，只有我們這班飛機的乘客，環顧四周，我有點好笑的明瞭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擔心接不到人，我是整個機場唯一的東方面孔。

海關很客氣，略微檢視一下我的護照便放行，並祝我法國之旅愉快，一個問題都沒有。比較美國的海關，法國的公務人員斯文有禮得多，尺碼也小得多，在北美洲住久了，常常在街上見到體重超過三百磅的胖子，八成是垃圾食物惹禍，成年吃披薩漢堡炸雞冰淇淋奶昔，不胖才奇怪呢！

推著行李出關，沒有看到來接的人，想打電話問問他在哪裡，我身上的法郎只有大鈔，角子一個也沒有，用信用卡打電話吧！電話機上全體法文說明，我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才開始有一點緊張起來，我的法文可只有「日安，女士/先生」的程度；正在擔心的時候，忽然看到他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雪白的T恤和藍色的牛仔褲，像清晨的陽光一樣明朗討喜，我很愉快的伸直腿，欣賞他的焦急，有人像梁山伯趕得汗淋淋去會英台一樣趕來見妳，那滋味確實不壞。

然後他看到我了，我們像法國人一樣吻臉頰擁抱，我忽然覺得心上缺的那一角輕輕的拼湊了起來，我靜靜的貼在他的胸口，呼吸他身上曬過太陽乾淨的香味，他的古龍水混合著淡淡的菸味十分好聞，這是愛情嗎？我不知道，但是見到他我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