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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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俠 >
< 第 10 集 >
  輸入集數 10/10
1/27/2005 8:34:26 PM
葉鳴風動
 

  北海世家中兩聲清嘯,同時躍出二人,一高一矮,手中長刀閃耀,縱身來到木英風身前。

  高者大聲道:

  「喂,木英風,咱們可要兩個打你一個了。你要是覺得不公平,那便乘早認輸了事。咱們兩個打你一個,那你決計活不了。我兄弟倆有一套兩儀刀法,變化莫測,聯刀攻敵,萬夫莫當。我就只擔心你定要單打獨鬥,一個對一個。你若肯一個對我們兩個,那是輸定了。」

  矮者怒喝:

  「老弟,少說一句成不成?」

  高者道:

  「少說一句,當然可以。不過我是先行提醒他,叫他留神,咱們這路兩儀刀法一施展,越來越凌厲。我瞧他也不壞,砍死了,倒怪可憐的……再說咱兄弟倆這套兩儀刀法和西門沖兄妹的【正兩儀刀法】,可說是一時瑜亮,各擅勝場。倘若合璧,兩儀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陰陽相調,水火互濟,唉……」

  說到這裡,不住搖頭,緩緩嘆道:

  「威力太強,威力太強!你是不能抵擋的了!」

  木英風心想:

  「還沒開打,便已經想要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你們算盤也未免打的太精。就看你們玩什麼花樣。」

  心念一定,轉頭向著西門世家說道:

  「一次解決總是比十幾次來的方便,不知西門沖兄妹肯出來賜教否?」

  高者搶著道:

  「西門世家中除了西門沖兄妹之外,也不配和我兄弟聯手。就不知西門代表有這膽量沒有?」

  眾人都是一樂:

  「這傢伙要激得西門世家兩大青年高手下場相助。」

  西門沖和西門心對望了一眼,兄妹二人均想:

  「料想這兩個傢伙自知鬥不過木英風,便想拉我們趕這淌混水。一起勝了,他們臉上也有光彩。」

  只聽那高者道:

  「西門兄妹不敢和你動手,那也難怪。他們的【正兩儀刀法】雖然還不錯,但失之呆滯,比起咱兩兄弟的【反兩儀刀法】來,本來稍遜一籌兩籌。」

  西門心大怒不止,縱身入場。嗤的一聲響,挺刀直向高者左肩刺去。這一下拔刀出招的手法迅捷無倫,在一瞬之前,還見她兩手空空,柳眉微豎,一瞬之後,已是長刀在手,刀尖離高者肩頭不及半尺。高者一驚之下,回刀橫揮,當的一響,兩刀相交,在千鈞一發這際格開了。

  兩人雙刀相交,各自退開一步,不禁一怔,心下均十分佩服對方這一招的精妙。兩人世家不同,武功大異,生平從未見過面。但一招之下,發覺自己這套武功和對方若合符節,配合得天衣無縫,猶似一個人一生寂寞,突然間遇到了知己般的喜歡。

  西門心忍不住想:

  「北海世家的【反兩儀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聯手攻敵,當可發揮天下兵刃招數的極詣。」

  跟著又想:

  「北海世家這兩個家伙不是這木英風的對手,我西門世家跟他動手,也無取勝把握。雖木英風在武林中已有【狂刀】之譽,並且是現任城主之子,但我們若就此下場,那是西門,北海兩世家四人合戰一人,若傳了出去,未免太失身份,然而這是北海世家想出來的主意。」

  當下回頭向西門沖叫道:

  「喂,你過來!」

  西門沖「哼」的一聲,緩緩站起。捧刀小童雙手端刀過頂,躬身呈上。西門沖將刀接過,邁步走到廣場中心。

  西門心道:

  「北海世家的【反兩儀刀法】,招數上倒也不算含糊。」

  高者嬉皮笑臉的道:

  「多蒙贊賞。」

  西門心橫了他一眼,說道:

  「咱們四個就拿這木英風餵餵招,切磋一下西門,北海兩世家的武功。」

  西門沖說道:

  「木英風用什麼兵刃?」

  只見西門沖兄妹和北海世家的高矮二人分站四角,四把刀在日光下閃爍不定,木英風卻只是將剛剛被東方烈抓傷的地方用破衣隨便紮起,稍微伸展四肢輕鬆說著:

  「對付你們,空手便已足夠。」

  西門心冷笑道:

  「很好,你是絲毫沒將北海,西門兩世家的功夫放在眼下了?」

  木英風冷笑道:

  「我木英風聽吾父言道,西門飛雪前輩,琴刀棋三絕,世稱【西門三聖】。只可惜我生得太晚,沒能瞻仰前輩的風範。」

  這幾句話人人都聽得出來,他大讚西門世家的前輩,卻將眼前的西門人物瞧得不堪一擊。

  西門心挺刀便往木英風眉心挑去。便在同時,西門沖長刀指向木英風後心,跟著北海世家高矮二老的攻勢也即展開。

  木英風身形晃動,從四把刀之間竄了開去。西門沖斜刀刺他腰肋。木英風左手食指彈向矮者的單刀,右手抓向西門沖的長刀。西門沖刀身微轉,刀鋒對準手臂削去,心想你武功再高,肉掌終不能抵擋我刀鋒一削。那知木英風手臂跟著微轉,平平的搭在刀刃之上,一股勁力送出,西門沖的長刀直蕩了開去,噹的一聲,剛好格開了高者砍來的一刀。

  高者叫道:

  「啊哈,西門沖,你倒戈助敵麼?」

  西門沖臉上微微一紅,不能自認刀招被敵人內勁引開,只說:

  「胡說八道!」

  狠狠一刀,疾向木英風刺去。

  西門沖出招攻敵,西門心正好在木英風的退路上伏好了後著,高矮二老跟著施展兩儀刀法。兩儀刀法和兩儀刀法雖然正反有別,但均是從八卦中化出,再回歸八卦,可說是殊途而同歸。數招一過,四人越使越順手,四把銀刀配合得嚴密無比。

  木英風本也料到他四人聯手,定然極不好鬥,果然正反兩套武功聯在一起之後,陰陽相輔,竟沒絲毫破綻。他數次連遇險招,倘若手中持有兵刃,當可運勁震斷對方刀刀,偏生過於托大,空手應敵。

  突然間矮者鋼刀著地卷到,木英風閃身相避,西門心長刀疾彈出來,喝一聲:

  「著!」

  刺向木英風大腿,在他褲腳上劃破了一道口子。

  木英風回指點出,西門沖的長刀又已遞到,高矮二老的單刀分取上盤下盤。

  木英風一時難以抵敵,心中暗想:

  「木英風啊木英風,你也未免太過小覷了四大家族。『驕者必敗』這四個字,從今以後可得好好記在心中。該記得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高矮二老凝神向木英風進擊。此刻他兩組人馬之間雖然互有心病,但四人刀法刀法又已配合宛似天衣無縫一般,此攻彼援,你消我長,四人合成了一個八手八足的極強高手,招數上反覆變化,層出不窮。

  北海,西門兩世家的正反兩儀的刀法,是從中國固有的河圖洛書,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奧妙精微。

  只是易理深邃,西門沖兄妹及高矮二老只不過學得二三成而已,否則早已合力將敵手斃於刀下,但饒是如此,木英風空有一身武功,卻也無法脫困。

  這一番激戰,人人看得怦然心動。只聽得西門兄妹長刀上生出嗤嗤聲響,刀氣縱橫,高矮二老雙刀成風,刀光閃閃,四人步步進逼。

  木英風無可奈何,只得苦苦支撐。西門沖等雖佔上風,四人心下卻都滿不是味兒。四人聯手,還讓木英風支持到三百餘合仍是收拾不下,實乃大失面子。好在木英風有挫敗東方烈的戰績在先,無人敢小覷於他,否則真是要汗顏無地了。四人見木英風反擊的招數漸少,但始終傷他不得。四人皆心知面臨大敵,越鬥得久,越是不敢怠忽,竟半點不見焦躁,沉住了氣,絕不貪功冒進。

  旁觀各世家中的長老名宿,便指指點點,以此教訓本世家弟子。


  葉珍自木英風下場以來,一直關心。這時對宮嫦、呂婷、顏斌、丁逸等人朗聲說道:

  「西門、北海四人武功博大精深,兩儀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變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種變化。天下武功變化之繁,可說無出其右了。」

  她聲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氣緩緩吐出。

  宮嫦亦學葉珍,暗運內力道:

  「這正反兩儀,招數雖多,終究不脫於太極化為陰陽兩儀的道理。師姐,看這四位前輩招數雖然精妙,但是最厲害的還是在腳下步法的方位。」

  呂婷也學她兩位師姐繼續說著:

  「陽分太陽、少陰,陰分少陽、太陰,是為四象。太陽為乾兌,少陰為離震,少陽為巽坎,太陰為艮坤。乾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兌東南、巽西南、艮西北。自震至乾為順,自巽至坤為逆。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西門世家正兩儀刀法,是自震位至乾位的順﹔北海世家的反兩儀刀法,則是自巽位至坤位的逆。」

  不過三人的話聲實在太過響亮,面對面的說話,何必中氣十足,將語音遠遠的傳送出去?旁邊已有不少人察覺到異狀。

  木英風雖在力戰之中,這幾句話仍是聽得清清楚楚,木英風於八卦方位之學,也非不懂,但是一來當局者迷,二來四人攻勢實在太快,讓他無心觀察四人腳步,心中一凜,細加察看西門兄妹和高矮二老的步法招數,果是從四象八卦中變化而出。在這一霎之間,腦海中如電閃般連轉了七八個念頭,立時想到七八種方法,每一種均可在舉手間將四人一一擊倒。

  西門心柳眉倒豎,喝道:

  「小姑娘,妳是什麼人,敢在一旁說話?西門世家可不是好惹的。」

  葉珍被她說破心事,滿臉通紅。

  白逸道:

  「人家自家師姊妹談天論武,又與尊駕何干,要如此嚇唬人?」

  顏斌亦云:

  「西門家不好惹,逍遙劍派與顏家莊便好惹?」

  木英風哈哈大笑:

  「雕蟲小技,要破何難!?」

  向左踏出兩步,右手揮出,一股勁風撲向矮者的後心。

  這一招的方位時刻,拿捏得恰到好處,矮者身不由主,鋼刀便往西門心肩頭砍了下去,原來木英風倚著八卦方位,倒反了矮者刀招的去勢。西門心忙回刀擋格,呼的一聲,高者的鋼刀卻又已砍至。

  西門沖搶上相護,舉刀格開高者的彎刀,木英風回掌拍出,引得矮者刀尖刺向西門沖小腹。西門心大怒,刷刷刷三刀,逼得矮者手忙腳亂。

  矮者叫道:

  「別上當!」

  西門沖登即省悟,倒反長刀,向木英風刺去。木英風借力打力,順水推舟。西門沖這刀在中途轉了方向,嗤的一響,刺中了高者左臂。高者痛得哇哇大叫,舉刀猛向西門沖當頭砍下。

  矮者揮刀格開,喝道:

  「師弟別亂!哎喲……」

  原來便在此時,木英風迫使西門心刀招轉向,刺中了矮者的肩後。

  頃刻之間,北海二人先後中刀受傷,旁觀眾人轟然大亂。只見木英風【松】手掌斜引,以高者的刀去攻西門心的左脅,以西門沖之刀去削矮者背心。再鬥數合,驀地裡西門沖兄妹雙刀相交,挺刃互格,高矮二人兵器碰撞,揮刀砍殺。

  到這時候人人都已看出,乃是木英風從中牽引,攪亂了四人兵刃的方向,至於他使的是什麼法子,卻無一能解。

  但見場中兄妹相鬥,親戚互斫,殺得好看煞人。

  西門心不住呼叫:

  「轉無妄,進蒙位,搶明夷……」

  可是不論他們如何變換方位,奮力掙扎,招式使將出去,總是不由自主的招呼的自己人身上。

  高者叫道:

  「老哥,你出手輕些成不成?」

  矮者道:

  「我是砍木英風,又不是砍你。」

  高者叫道:

  「老哥小心,我這一刀只怕要轉彎……」

  果然不出所料,話聲未畢,他手上鋼刀斜斜的砍向矮者腰間。

  西門沖道:

  「妹子,這木英風……」

  噹的一聲,西門心將長刀擲在地下。矮者心想不錯,若以拳掌扭打,便不會誤中副車,跟著拋去單刀,出拳向木英風胸口打去。哪知颼的一聲響,西門沖長刀迎面點至。矮者手中沒了兵刃,急忙低頭相避。

  西門心叫道:

  「兵刃撒手!」

  西門沖用力一甩,長刀遠遠擲出。高者也跟著鬆手放刀,以擒拿手向木英風後頸抓去。五指一緊,掌中多了一件硬物,一看卻是自己的鋼刀,原來給木英風搶過來遞回他手中。

  高者道:

  「我不用兵刃!」

  使勁擲下。木英風斜身抓住,又已送在他手裡。接連幾次。高者始終無法將兵刃拋擲脫手,驚駭之餘,說道:

  「他媽的,真邪門!」

  這時矮者和西門兄妹拳腳齊施,分別向木英風猛攻。北海、西門的拳掌之學,殊不弱於兵刃,一拳一腳,均具極大威力。但木英風滑如遊魚,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有時反擊一招半式,卻又令三人極難擋架。

  到此地步,四人均已知萬難取勝,各自存了全身而退的打算。

  高者突然叫道:

  「木英風,暗器來了!」

  一聲咳嗽,一口濃痰向木英風吐去。木英風側身讓過,高者已乘機將鋼刀向背後拋出,笑道:

  「你還能……哎喲……對不住……」

  原來木英風左掌反引,將西門心帶了過來,噗的一聲輕響,高者這口濃痰正好吐在她眉心。

  西門心怒極,十指疾往木英風抓去。矮者只手勾拿,恰好擋著他的退路,高者和西門沖眼見良機已至,同時撲上,心想這一次將他擠在中間,四人定能抓住了這木英風,狠狠的纏紐廝打,雖然觀之不雅,卻管教他再也無法取巧。

  木英風一聲清嘯,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輕輕一個轉折,飄然落在丈許之外。

  但見西門沖抱住了妹子的腰,西門心抓住大哥肩頭,高矮二人互相緊緊摟住,四人都摔倒在地。西門兄妹發覺不對,急忙鬆手躍起。

  高者大叫:

  「抓住了,這一次瞧你逃到哪裡?啊喲不是……」

  矮者怒道:

  「快放手!」

  高者道:

  「你不先放手,我怎放得了?」

  矮者道:

  「少說一句成不成?」

  高者道:

  「少說一句,自然可以,不過……」

  矮者放開雙臂,厲聲道:

  「起來!」

  高者對矮者究屬心存畏懼,急忙縮手,雙雙躍起。

  高者叫道:

  「喂,你這不是比武,專使邪法。」

  矮者知道再糾纏下去只有越加出醜,向木英風抱拳道:

  「閣下神功蓋世,生平從所未見,北海世家認栽了。」

  木英風還禮道:

  「得罪!這次得勝實屬僥幸,適才若不是四位手下容情,晚輩已命喪正反兩儀的刀陣之下。」

  這句話倒不是空泛的謙詞,於葉珍三人未加指點之時,他確是險象環生,雖然終於獲勝,但對這四人的武功實無絲毫小覷之心,只是明知四人已出全力,手下容情云云,卻是說得好聽了。

  四人中三人默默下場,惟北海世家那高者得意洋洋的道:

  「是嗎?你自己也知道勝得僥幸。」

  木英風見此事已定,又至台上繼續討戰。

  「下一個是誰?」

  此時一紅衣女子橫刀當胸,刀頭向上指,走向木英風身前。這時場畔眾人見此名女子走了出來,無不大聲鼓噪起來。

  「李雪君?」

  木英風劍眉微宣,說道:

  「木李兩家不是早約定以我為代表,妳又出來作啥?」

  「約定這事的是我家長輩,不是我。」

  李雪君冷笑道:

  「木英風,你用什麼兵刃?」

  木、李兩家向來交好。雖不好意思太過,但木英風心知此姝向來心高氣傲,若非當場敗她,必定難以令她心服。當下微微笑道:

  「對付妳,倒還不需要用到什麼兵刃。」

  雙臂一振,身子筆直躍起,在空中輕輕一個轉折,撲向西首一棵松樹,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松枝下來,這才回身落地。

  「這根松枝就已足夠了。」

  李雪君舉起手中長刀,只見青光閃爍,刃鋒上刻有古樸花紋,伸指在刀刃上一彈,那刀陡地彎了過來,隨即彈直,嗡嗡作響,聲音清越,顯是一件歷時已久的珍品。

  「既然如此,得罪了。」

  長刀微側,第一招便即搶攻,刀尖直指木英風丹田要穴,出手之凌厲猛悍,直是匪夷所思。

  木英風一驚,滑步相避,驀地裡李雪君長刀疾閃,刀尖已指到了嚥喉。

  木英風大驚,急忙臥倒打個滾,待要站起,突覺後頸中涼風颯然,心知不妙,右足腳尖一撐,身子斜飛出去。

  這一下是從絕不可能的局勢下逃得性命。旁觀眾人待要喝采,卻見李雪君飄身而上,半空中舉刀上挑,不等他落地,刀光已封住了他身周數尺之地。

  木英風身在半空,無法避讓,在李雪君寶刀橫掃之下,只要身子再沉尺許,立時雙足齊斷,若然沉下三尺,則是齊腰斬為兩截。

  這當兒真是驚險萬分,他不加思索的將松枝指出,樹枝前端點在李雪君刀尖之上,只見松枝一彎,嗒的一聲輕響,枝身彈起,他已借力重行高躍。

  李雪君縱前搶攻,颼颼連刺三刀,到第三刀上時木英風身又下沉,只得揮枝擋格。

  嚓的一聲,手中松枝已只剩下半截。他右掌順手拍出,斜過來擊向李雪君頭頂。李雪君揮刀斜撩,削他手腕。木英風瞧得奇準,伸指在刃面無鋒之處一彈,身子倒飛了出去。

  李雪君手臂酸麻,虎口劇痛,長刀被他一彈之下幾欲脫手飛出,心頭大震。只見木英風落在兩丈之外。

  這幾下交手,當真是兔起鵠落,迅捷無倫。

  一剎那間李雪君連攻了八下快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厲毒著。

  木英風也在劣勢之下一一巧妙化解。

  攻是攻得精巧無比,避也避得詭異之極。

  在這一瞬時刻之中,人人的心都似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實不能信這幾下竟是人力之所能,攻如天神行法,閃似鬼魅變形,雖然過去已久,兀自餘威迫人。

  隔了良久,足可震天的掌聲才不約而同的響了出來。

  適才這八下快攻、八下急避,木英風全是出於被動的局面,手中樹枝又被削斷,看來應是已居下風。但李雪君手中長刀被他手指一彈,登時半身酸麻。若非木英風存心相讓,在此時收勢不擊,已然勝了。

  李雪君心中自是有數,不由得暗自駭異,說道:

  「你去換過一件兵刃,再來鬥過。」

  木英風也在與李雪君相鬥數招後驚覺李雪君的武功進境,暗忖若再不用正規兵器,敗家只會是自己。但自己的刀已被葉珍之師—【松】所斷,當下要以何刀對抗?
白逸和顏斌當然是不可能的,四大世家又不免有所掛礙,環看四周,只有葉珍。

  木英風向葉珍望了一眼,說道:

  「珍,妳的刀借我一用。」

  聽得木英風如此說,葉珍將身後所背寶刀拋給木英風。

  木英風提刀在手,回過身來,說道:

  「此刀長五尺、寬三寸,乃是由極北苦寒之地,在數百丈堅冰之下挖出來的寒玉製成。削鐵如泥。妳的刀耐不耐得住砍呀?」

  李雪君仍是一貫冷面表情,將刀一揮,說道:

  「北海海底千年凝煉而成的精鋼之母,以特殊秘法打造而成,非一般破銅爛鐵可比。不比你的差。你勿須擔心它是否耐砍,盡管全力施為便是」

  「那最好,我要出招了!」

  木英風展開輕功,如一溜煙般繞到了李雪君身後,不待她回身,左一閃,右一趨,正傳一圈,反轉一圈,刷刷兩刀砍出。

  李雪君橫刀一封,正要遞刀出招,木英風早已轉得不知去向。

  他輕功本已比李雪君為高,這時越奔越快,如風如火,似雷似電。但見他四下轉動,迫近身去便是一刀,招術未老,已然避開。

  這一次攻守異勢,李雪君竟無反擊一刀之機,只是木英風一方面礙於李雪君長刀鋒銳,二方面怕折損了葉珍的刀。葉珍之刀雖利,也不過如同【淚龍痕】一般,那極地寒玉所製云云,雖有一部分是事實,不過還是為了唬人所掰出來的成分還是居多,因此也不敢過份逼近。他奔到數十個圈子後,體內真氣轉旺,更似足不點地的凌空飛行一般。

  李雪君刀藝雖精,但內力終究不及木英風綿長。拆到五十餘招後,腳步虛浮,氣息粗重,已然呈現敗象。

  「木英風!你曾說過一次解決總是比十幾次來的方便,現在還是如此想法嗎?」

  眾人看說話者是個二十餘歲的青年文士,眉目清秀,手搖摺扇,俊雅瀟洒,北海世家北海魂也。

  木英風道:

  「木英風說話從不打折扣。」

  此人雖生的一副好面貌,但生性輕浮、衝動、毒舌、卑鄙、驕傲、好女色,耳聞木英風如此說道,立即撲上貼身疾攻,使的是北海絕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鷹蛇生死搏】。

  他收攏摺扇,握在右手,露出鑄作蛇頭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則是鷹爪功路子﹔右手蛇頭點打刺戮,左手則是擒拿扭勾,雙手招數截然不同。這路【鷹蛇生死搏】乃北海世家已傳百餘年絕技,鷹蛇雙式齊施,蒼鷹夭矯之姿,毒蛇靈動之式,於一式中同時現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之前被木英風丟出場外的東方圓難忍丟臉之憤,也趁著北海魂施展【鷹蛇生死博】之時,跟著也是舉刀劈向木英風。勁力凌厲非凡。

  驀地—

  木英風龍吟似的長嘯,悠悠響起,手中寒玉刀同時豪光大熾,青芒暴漲!在長嘯的同時,將【狂刀訣】第二式的【暴雨狂濤】推出。

  豁然之間,強烈的刀勢如同交閃著白亮的渾然青碧光球,籠罩著周遭三丈方圓的範圍。緊接著這光球在一聲呼轟巨響中猛然暴烈,宛似旱天巨雷搗人耳膜。沉重悶實的聲音,震得周圍這些人心跳加速,血氣翻湧。呼轟的悶響,連續不絕地暴震而起。

  登時,塵土飛揚,煙沙彌漫,好似為艷陽天底遮起一襲黃濁的紗幕,連圍觀的眾人,亦禁不住迸溢勁氣的排擠沖激,宛如醉酒一般,腳步踉蹌不穩地朝後退去。

  良久……塵沙終於落盡,木英風依舊卓立,三名高手在他四周,呈放射狀整整齊齊地昏倒在地。

  同時,每個人的喉頭上,都有一個淺淺的血印,想必是手下留情的傑作!

  木英風昂然拄刀於地,那【寒玉刀】如插豆腐般,有三分之一的刀身輕易地沒入地上。臉上是一種湛然如神的表情,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然笑容,大馬金刀地抱起雙臂,雙目傲視著廣場上的眾人。

  「下一個是誰?」

  廣場之下鴉雀無聲。

  「既然如此,便請城主賜教。」

  木英風向木揚龍作了個請手式,說道。

  「拿吾刀來。」

  面對木英風的挑戰,木揚龍只是平靜的下了個命令。

  「是!」

  不一時,四名衛士便吃力的扛著一柄六尺來長、烏沉沉、黑黝黝,完全不起眼的單刀。

  木揚龍輕鬆抓起那把刀,隨手將刀擱至肩頭,好似那刀完全沒有重量似的。

  「你,準備好了嗎?」

  木揚龍問著木英風。

  「子雲!我吩咐你的第二件事做好了沒!?」

  木英風大吼。

  「少爺請接刀!」

  一把金光燦爛,如同一條龍盤曲而成,龍首勾勒成柄,龍尾委屈成鋒,龍身上一道血痕,發出青碧暗光的刀破風而至。

  木英風聽聲辨位,反手一抓,穩穩抓住。


  靜,兩人對峙,場內場外一片寧靜。

  木英風雙手持刀,氣息內斂,閉目凝神。木揚龍以刀置肩,霸者之態顯露無疑。

  木英風乎地虎目圓睜,兩眼精光暴漲,狂氣驟現。


  「很好!」

  木揚龍跨步向前,出手便是一刀。

  這一刀,旁人看似平平無奇,處處皆是破綻,隨意可破,隨意可避。但其實每處破綻之後皆暗含強勢殺招,實是無處可破,無處可避。唯一可能破招的方式便是直接蠻打,力強者勝。但此刀是木揚龍平生功力所聚,威力之大,豈容小看,豈可輕鬆接下。

  木英風自知凶險,當場揮刀指天,雙手握柄,擺出《【狂刀】訣》最末式《狂盡天下》的起手勢。看的親近,豁盡全身功力直劈而出。


  「鏗!」

  兩種兵器互相交錯的聲音響徹雲霄。廣場眾人也在兩兵相接的同時後爆出震耳欲聾的讚嘆聲。


  迎著黃昏斜陽,木英風閉著眼睛舒舒服服的躺在花園之中,身旁還放著那個刀箱。

  忽然間,一名黃皮精瘦的老兒從草叢跳出,粗聲粗調的說著:

  「木大城主竟有如此好興致,躺在樹下曬太陽?」

  「珍,別玩了。」

  木英風連眼都沒睜,緩緩說道。

  「欸?你怎麼知道是我?」

  葉珍抹去臉上面具,好奇問著。

  「香味。」

  「風,我問你喔?」

  葉珍蹲坐在木英風身旁,雙手托腮的表情甚是可愛。

  「嗯?」

  木英風睜開雙眼,劍眉微軒。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是說開封府那次?」

  「不是,還要更早。」

  「更早?我們什麼時候還見過面?」

  木英風翻身站起,打開身邊的刀箱,從裡面抽出一條白巾。

  「啊!這不是!?」

  葉珍想起在邊關客棧只顧著避開【天山派】的追擊而忘記拿走那條白巾的事。雖然回去找過幾次,但始終找不著,在當時她還深深懊悔了一陣子。不過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沒想到原來是被木英風拿走了。

  「沒錯,那時妳應該沒有注意到我,不過我卻已經喜歡上妳了。喜歡妳的自信,妳的聰敏……」

  「所以你那次之所以……」

  葉珍想起木英風在開封府那次的本來可以將她壓制卻又像被針刺到彈開的奇怪舉動。

  「對,因為香味,跟現在一樣。」

  心知葉珍所指何事的木英風,微笑回答。

  木英風看著葉珍,正紅的夕陽將她秀麗的臉龐染上一片紅,更顯的無限嬌媚。

  木英風心中一動,伸手攬住葉珍,看著天空喃喃輕語:

  「今晚的月亮應該會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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