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書Ⅰ人•間》
The Revelation of Angels - Vol.1 DESCENTION
by　羽蕭　Zephon W.


章節貳之七•【不要說再見，再見】
Book II : 7 - Never Say Goodbye, Goodbye



事情並不順利，或者該說是糟透了！

海水不安分地起伏著，發出的巨大聲響像是甦醒的惡獸，不斷咆哮著、拍打著這微不足道的小艇。每一波欺上皮肉的碎浪，都像是牠的五爪，引來一陣陣深入皮肉的刺痛。

抬頭望，黑影早已吞噬了半個月亮，然而，一切還遲遲不見成效。

──滋──

又一道燭光熄滅！

我盤腿坐在小曦所設置的六芒星陣中，按著胸前的紫水晶，雙眼緊閉，想要集中精神，但在闔起的眼簾上，我仍能「看」得見剩下的三株燭火不停閃爍，在風雨中顯得苟延殘喘──突然間，船身被一陣大浪橫撞，此起彼落的狂瀾中，我卻聽見一聲尖叫……

我不由自主地張開眼，只見小曦倒在前艙中，一手緊扣著椅背，額上鮮血如柱！

「小曦！」

隨著我精神力潰散，又一株燭火熄滅！

聽見我的叫喚，她一定神，掙扎地想要爬起，卻不忘朝我大吼：「不要管我，集中精神！距月全蝕只剩七分鐘！」她穩住身子，重新在我面前坐下，雙手拱作球狀，凝聚全身的靈氣，以精神力再次催動六星陣。

「我可是因為這一刻而存在的，別小看我！」她喃喃地咒罵著，頓時雙手中發出一陣似光非光的光影，然後她雙手向上一翻，移至腰際兩側，頓時光球一分為二，一明一闇，分別輕懸於她的雙手掌心上！

萬物皆由明與闇所構成，也就是生命與死亡、創造和毀滅這兩種力量。她手裡，正是這兩極的能量球！明光球於右手心，控制它不向外流失而凝聚成形；闇光球於左手心，不讓它吸收外界能量而鎖控它成形。動用這構成世界萬物的兩極能量，小曦自己將其做為魔法陣的燃料，引導所有靈能量流動，以法陣為圓心，向內聚集──為我所用。

這些能量其實絕非肉眼所能見，但由於它們實在是過於強烈，甚至能透過我的腦海投射於眼前，讓我確確實實地看見它們的舞動，卻在這時，我想起一個古遠的記憶：催動如此強大力量並非一般人類所能，而她所施展的蠻橫力量又非光明的柔暖之力，難道，她竟是一個歸於墮天使之下的靈能者？

「席凡，集中精神！」察覺我的分神，她不禁大聲叫喚，但被這突來的迷惑所擾亂，我的精神早已恍惚，甚至淡忘現在的處境，只是茫然地望著她……

見著我如此，小曦更是心急，但當她正開口叫喚我之際，小艇又是猛地一搖，她身後的遮陽架禁不住如此的狂風大浪，竟硬生生地折斷，並朝她甩來！

眼看她距我不過幾尺，我危機意識一起，就只是飛身將她撲倒──

──鐵架的利刃從頭上呼嘯而過，我們兩個捲倒在地。小曦撐起身子，驚慌地望著我，只見魔法陣在失去了「核」的瞬間，能量同時崩解……

燭火失去了靈能的支撐，逐一在風浪中迅速熄滅。

「完了……」

小曦抬頭，眼見天狗已幾乎將月食盡，她眼中只有不可信的挫敗，「不可能，憑甚麼有這麼大的反作用力！」她身子微微一縮，忍不住抽噎。在她的哭聲中，我只隱隱約約能辨識出幾段句子：「我的存在──沒有意義──」

聽到她這樣說，我心裡也是百感俱灰，不禁仰望那幾乎已經一片全黑的天空：難道，就這樣說再見了，艾瑪席斯特？

我將她從殘骸中抱起，支撐住她，卻發覺她身子猛地一顫，然後粗魯地推開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正好相抵在我和她心口之間的那顆紫水晶……

「我知道了……難道……註定是要我以自己作媒介嗎？」她喃喃地朝天道，繼而一轉頭，神色嚴肅地對我說：「席凡，暮靄的淚珠給我！」

她從我手中抓過紫水晶，一把將我一起拉進六星陣中。她身子一轉，讓自己的背緊貼住我的胸口，然後抓過我的雙手，要我環抱住她，如此，我們的兩雙手交疊在她的心口之上，一同按著紫水晶──

「告訴我，席凡……」她微微側頭，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我耳邊問，不洩露一丁點情感，「為了逐尋她，你願意失去一切？」

「……沒有她，我沒有一切。」

我靜靜聽著內心中的聲音替我回答。

一滴淚珠翻落她眼角，但嘴邊卻揚起笑……

「那就夠了，我也無悔亦無怨──」

話才講完，一股溫熱從她背上傳來，在兩人的身體裡來回竄流，像是突破了個體的限制，彼此的肉體和精神合而為一，獲得了一股既強大又溫暖的能量。在她的引導下，靈能匯流入我們交疊的掌心，一鼓作氣地全注入了紫水晶之中！

「火之精靈請聆聽我的聲音：取自於大地的我回歸予大地，以火借予火之力！」無法理解的字句跳入我的喉裡，像是藉由彼此的結合，她得以用我的身體、我的口，和她一起大聲詠訟。頓時，我的身體感受到一股熾熱的能量，眼睛裡更能隱約見得零星的火元素碎片在身邊跳躍，緩緩聚集成六個光點──

「起！」小曦一喊，頓時，六枝蠟燭重燃起了赤燄，魔法陣也再次開始發出幽光，但她的呼喚仍未停止：「風與水之精靈請聆聽我的聲音：取自於大地的我回歸予大地，以風借予風之力，以水借予水之力！」

同樣的感覺再次醞釀，此時，除了火之元素，我更能見得翻滾於每一片浪花之間的水元素，還有氣流中逗弄著海浪的風元素！

「請平息！」隨著一聲令下，四周洶湧的海浪頓時平伏、狂風一止，我不自覺地屈指輕輕一動，三元素各自凝聚出一顆拳頭大小的能量珠球，環繞在我們的身旁……最後，應該是土的力量了……只是大海茫茫，哪來的塵土？

「土之精靈請聽我的聲音：我是絕對光以塵沙所造出的軀體，六君主所解放的生命；以兩界之名，允我解開禁咒的能力！」

頓時，好像一部分的靈魂脫出，身體像顆氣球般無力輕飄，只見一條條光絲從小曦的心口冒出，在胸前交匯，轉眼凝聚成一顆金色的珠球，加入其它元素的行列！

四顆元素球開始繞著我們旋轉，隨著轉速越來越快，殘影於眼前重疊，拉成了一個光環，將我們鎖套住。突然間，我們體內靈能像是硬生生地被抽離，被四元素球所吸取……藉此，回歸了自然界四相屬性中──

我這才真正理解靈能者要操控元素力量的方法：一如小曦所言，魔法只是和大自然溝通的方法，要借取元素的力量，同樣也要將自己的一部分歸還給大自然。取之多少，還之多少，如此維持世界的天秤……但是，一次操控所有元素的力量，那代價又會是多少呢？我不知道，但是卻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只是我體內的靈能亮轉眼已竭盡，精神恍惚的我無法思考，但那四顆元素珠球彷彿還未滿足，仍繼續在飢飲著靈能……我全身失去力氣，視線開始模糊，只覺得自己的生命也隨之一點一滴地被吸乾……

我低頭，惦記著小曦的情況，剛好她也仰過頭來看我。她的臉色慘白，無限疲憊的神情就好像瞬間老了十幾歲一般！她身子癱軟在我懷中，鼻息微弱，而我驚覺她的生命，正在迅速離地我而去！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小曦！」我不禁高喊，突如其來的瞭然帶著極度的驚恐：為了讓我和艾瑪席斯特重逢，她竟然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四元素！在我的懷抱中，她慘然一笑，白眼一翻，就此失去了意識！

急轉的四元素珠突然一滯，就朝她心口撞來。

紫水晶頓時發出一股強烈的能量，此時，正好十二點整：月全蝕！

千萬道紫光激射，發出一陣高鳴，交匯在天上同一點，以極大的力量硬是將夜空撕開一道縫隙！

午夜十二點，是今朝與昨夕的交替，唯有那一秒，是不屬於「昨天」也不屬於「明天」的，是時空之間唯一的自然空隙。透過月蝕的屬陰能量，聚集大自然四相元素之力，在這空間之壁最微薄的時間，貫穿時空的交疊點，像是一道指引光束般──

──為一名天使導航！

一團耀眼的金光即刻逆隨紫光光束光往下俯衝而來，一股極大的壓迫力順勢湧上，剎時掀起一陣好比核爆般強烈的衝擊波──船身受不住如此強大的力量，頓時往下一沉、四周海水受這突來的擠壓，狂暴地向上激起，在用盡元素力量而失去掌控的同時，百頓巨浪轉眼就朝我們撲落──

──我將小曦藏入懷中，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緊閉上眼，準備承受即來的侵襲……然而……卻甚麼也沒有發生。

時間的鐘擺如似靜止，我張開眼，但小曦已不在我懷裡……四周狂浪依然，撲張著如惡魔血齒般的銳利勾爪，但一切畫面卻像是被按下了「暫停」的紐鍵……世界靜謐無聲，像是死寂般詭異，就連四元素的精靈也在這強大的力場中失去了份量……

「席凡……」

驀然，有個聲音喚我，唱著一首動人的歌，當我回身之際，眼前白光一亮，恍然之間，只見一名斑駁著血淚翅膀的模糊身影，張開雙臂朝我撲身而來，但我卻觸碰不到她……兩人身影穿透彼此之際，我的身子如受雷擊般猛地一震──失去意識的剎那，一對充滿無限喜悅的紫瞳卻深深烙印我腦海……



艾瑪……席斯特？



當我好輾轉甦醒的時候，自己是倒在甲板上的。

我抬起頭巡視，只見蠟燭七倒八歪，小艇本身更是破爛不堪，天上卻是明月依然，風平浪靜，一點也沒有風雨的足跡，自己的手錶更漠然地指著「十二點零一分」……哪裡有甚麼月蝕？

「小曦？」我忍痛爬起身輕喚，發現她倒在扭曲不堪的遮陽板裡，一動也不動──我心突地一寒，急忙將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只見她全身都沾著血，卻不知道是哪裡受了傷。

一時也不敢隨便動她，我將她輕放在躺倚上，發現她身上除了外傷以外，四肢沒有脫臼也沒骨折，但是她的鼻息微淺且急促，深怕是甚麼內傷。將她的傷口稍圍清理之後，我不得以輕輕拍著她的臉，「小曦、小曦！」

她緩緩張開眼，見到是我，笑了開：「席凡……對不起……」

小曦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在死亡邊緣的迴光反照，我趕緊搖頭：「妳做得很好！告訴我……妳哪裡痛？」

她搖搖頭，但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她看著我，眼神卻潰散，彷彿看見的不是現在的我，而是腦海中的影像，喃喃自語地說：「席凡……我知道你們天使真心所允諾的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故意用計要你當我一天的男朋友……對不起……」

「不要計較這種事了，我不怪妳，我也不後悔呀！」

「不、你不懂……因為你答應了我……你的使願……世界必須讓它成真，因而改變了你……我這樣利用你身為天使的弱點，我是這樣自私……你能原諒我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嘴角也流出了血絲，但無論我怎麼想阻止她繼續說話，她仍是執意不肯聽從。她伸手抓住我的衣領，努力睜著眼想把我看清楚，又說：「可是……我希望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我答應妳，不管甚麼事我都答應妳。」我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淚水更模糊了視線……

小曦伸出手，用她那獨有的方式，以手背撫摸著我的臉，然後輕聲說：「答應我，永遠不放棄希望、永遠不向命運低頭……還有，永遠不要責怪自己，因為這是我選擇的命運……也是……我愛你的方式……」

我聽不懂她的話，更不想懂為什麼她要在現在說這些話……

「你答應我！」她鼓足了聲音大聲說，一如以往的任性。

為了安撫她，我只能用力點頭，知道自己永遠也拗不過她。

她這才滿足地一笑，手從我的面頰滑過，她翻手一看，然後笑得甜美：

「原來，天使也會流淚的呀……」

眼淚？

「再見了……席凡，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呦……」

「小曦！」我抱著她的手，哽著音大喊：「不准！永遠不要說再見！」

「嗯，永遠不要說再見──」

──她輕輕閉上眼，嘴角卻故意向上一揚，「再見……」



※　　　　　　　　　　※　　　　　　　　　　※



「妳這任性的丫頭……」

我笑著，卻感覺到自己眼眶在發熱，不禁深吸一口氣，鎮定住心情……

那酸澀的眼淚，我不想再嘗。

我抱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玻璃窗上。醫院內黯淡走廊間，一陣熟悉的聲響則由遠而近，不斷迴廊：

答、答、答、答……是晨的拐杖聲。

他來到我身前，雙目仍是裹著一層厚厚的灰布，但此時此刻，取替他以往豪邁笑容的，是與我相應的苦澀：「我在她桌上找到這封信，我想，是要給你的。」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信紙，神情漠然地朝我遞來。

我盯看著那封信良久，猶疑著，卻鼓不起勇氣去伸手，然而晨卻開口：「搞不好是寫給我的，我眼見不得字，你不唸給我聽麼？」

他這樣說，我終究只好接過信，但當我見到信中她娟秀的字跡時，淚水再次滿眶，我一吸鼻，在淚水模糊視線前將它抹去。拿著她的信，我努力想逐字唸出，但喉間又是一哽，竟開不了口，「她……她……」

「──她，」晨點點頭，示意他懂，「是個很喜歡笑的孩子。」

我緊緊閉上雙眼，而在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我聽見她那一如銀鈴般的聲音，柔聲在耳邊對我說：



When you smile, I smile; when you cry, I’ll make you giggle.
When ‘tis time to part, I shall smile for you one last time,
so you would remember me: for a thousand years.

當你笑時我會一起笑，當你哭泣時我就逗你發笑。
當訣別就在眼前，我會對你微笑最後一次：
如此，要你牢牢記住我一千年。



一千年是吧……曦？

「是冉翎嗎？」晨的聲音將我拉回這殘酷的世界，我抬起頭望他，想了起前夜，也知道自己額上青筋的爆顯。

「她會付出代價的！」我狠狠地說，忘不了她的醜惡。

聽得此言，晨低下頭沉思。

「席凡，我有一種感覺，她，已經不是她了。」



※　　　　　　　　　　※　　　　　　　　　　※



我如發狂般，以小艇所能承受的最高速度朝岸邊飛馳而去，一上岸，橫抱起小曦昏迷的身子就是狂奔。不知是小艇的馬達聲在這夜裡顯得過於噪大還是甚麼，我遠遠便見得冉翎正拿著強力手電筒站在往船屋的方向尋探。她一見是我，不禁著實地吃了一驚，而我見著她，卻是十足的欣喜！

「冉翎、冉翎！」我大喊。

冉翎一愣，疑惑地朝我小步跑來，但當她看清我懷中抱著小曦時，臉色頓時鐵青，「你──她──」

我突然想起她和小曦之間的誤會，但這不是解釋的時間，我只希望她能將其它的事情先置於腦後，大聲說：「救護車還要一陣子才會到！」。

或許是基於身為醫護人員的職業道德，她點頭「嗯」了一聲，以專業的語氣點頭吩咐：「將她給平放下，用衣服枕著後腦，注意不要有太大的動作！」

她彎下身，用隨身的小手電筒翻開小曦的眼皮、下唇等，突然急忙地開口喊著：「快去把我的醫藥箱拿來！她需要急救！」

片刻也不耽誤，她伸手到小曦的口裡掏了掏，確定沒有阻礙呼吸的異物後，便開始了ＣＰＲ，試圖回復小曦的呼吸……我則即刻拔腿朝家裡奔去，怎麼也沒想到才奔出幾步，卻見著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弱小身形……

小裳？

「狄亞布羅（Diablo，西班牙語：惡魔、邪惡的），不要碰天使姐姐！」

小裳的出現縱然是震驚，但她所尖叫出的字語則更是令我震撼。當我訝異地朝她所怒喊的方向回身望去時，我見到了一個永遠令我無法忘懷的畫面──

在皎月明光的對比下，冉翎一如剪影般的身形顯得突兀異常，在她的下顎之處，甚至像是有著一根陰幽幽的長牙！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是柄小手術刀，而冉翎正持著它對小曦的心口猛力刺落！

但彷彿被羽裳的叫喚聲所嚇到，冉翎心一驚、手一抖、這刀失了準頭，落在小曦的右胸上，以那鮮血四濺的程度來看，冉翎那一刀實是有意要置小曦於死地！

「為什麼、為什麼！」我心中不禁大是驚駭，整個身體像是凍結了般僵硬地站著，只能呆看冉翎茫然地站起，不可信地望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在救護車由遠而近的喧嘩中，遁逃於黑夜中……



而小裳……靠著醫療器材維生的她，從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床。



※　　　　　　　　　　※　　　　　　　　　　※



他們說，只要小曦能熬過這一晚，就渡過危險期了。

失血過多的她原本就已經蒼白的臉色，在月光下更是顯得撼人。

緊急通知了晨後，我一步也沒再離開過小曦。晨在一個多小時後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抵達，但是，小曦並沒有再轉醒過……

凌晨四點多，她出現了呼吸困難與心跳衰竭等狀況，可見她是不行了……

「不──這不是真的！」

無顧我內心的狂吼，那該死的心跳儀依然只是跳了最後的兩下，然後平伏、不再有任何的動盪，一如風箏般地斷了線──

──嗶──

晨嘴角的弧度殘留在一個淺淺的彎笑中，那個笑，有點慘然、有點悲傷，卻也有點欣慰，然後，隨著他他十指一鬆……小曦的手，像慢動作般落下，重重摔落病床床角──



──而我的理智，同時埋沒於急救人員倉促的腳步聲中。



※　　　　　　　　　　※　　　　　　　　　　※



急診室久候的大門霍然打開，裡面卻是一片黯然，幾名醫護人員緩緩推著電擊器走出，主治醫師也隨之現身。他慢步來到我的跟前，依然蒙著面罩的臉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疲憊的眼神，已讓我感到絕望……

輕輕搖頭，他默默地走了開。

頓時，我耳中像是甚麼突然一響：尖銳的聲音敲碎了整個世界，而我，好像飛脫到了一個甚麼也不存在的地方──沒有光、沒有亮、沒有黑、沒有暗，一切只是虛無、空蕩、冷冰、荒涼……

「嗯，永遠不要說再見──」

在那裡，我反覆聽見她的聲音在我腦海中回響，看得見她那任性的神情，也感覺得到她手背在我臉頰上的溫暖，還有她那微微揚起的嘴角──



「再見……」


※　　　　　　　　　　※　　　　　　　　　　※



小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