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黑眼圈上課看來已經不是法克的專利了，昨夜和仙人掌交纏，竟然沒有一個
結果，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倒是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和兄弟們當然會討論
愛情的本質和觀念，只是好像不曾這樣討論過。阿守，對愛情有種莫名的憧憬，愛情
大道永遠像是張開雙臂般恭迎著他；英修，滿口愛情葵花寶典，卻對愛情感到麻木，
不曾問過他是否遇見真愛，不過甚少看他為愛困擾；我呢？一點悲喜都寫在臉上，我
真的是為愛而生存的那種人，我看我也別為了『管家婆』這三個字生氣了。

　　本壘坐在我的右前方，不停接著女朋友的查勤電話，試著用仙人掌的觀點去模擬
，本壘的愛情被禁止了，那麼本壘的魂魄是不是早已飛離這個城市，在另一個陌生國
度呼吸自由奔放的空氣呢？他為了女孩放棄他悠遊在花叢中的愝意生活，是否覺得一
切都是值得的？這個女孩，是不是就是本壘的蝴蝶？我倒想看看征服他的女子到底長
得什麼樣子。

　　莎士比亞說：『一個人一生中真愛只來兩次』。小聾女會不會是我生命中的另一
隻蝴蝶呢？她會賜予我一次轟烈的心醉，還是一次絕裂的心碎？郁婷的出現是一次熱
浪來襲，我看著翩然起舞的她，跳躍著美麗；最後終究，還是離去了，我無法令她多
做停留，她的美麗是屬於世界的。


　　大三沒有很多課程要去努力，只是有很多術科的報告要做，有些文科的論文要寫
。沒有打工沒有情人沒有性需求的我，一下午把自己埋進圖書館裡那些文人的懷抱。
閱讀雨果的浪漫虛實，大仲馬的溫暖抱負，喬治桑的悠然自得；看著喬治桑隨書附上
的照片，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迷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蕭邦，而是相同擁有一對單眼皮和
特殊氣質的──阮玲玉。

　　世上真有所謂心電感應。才一轉身，就見阮玲玉像是站在我身後良久目光上下打
量著我，眼神剛好被我逮個正著。

　　「Hi，真巧，妳來？」真是愚蠢的開場白。第一次對談難免顯得有些笨拙。

　　「我來找資料，你呢？」她手中拿著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

　　「我也是，那個法國佬不是要我們交心得報告嗎？所以就找了一些書。」

　　「我挑的是大仲馬的書，你呢？」

　　「鐘樓怪人。」

　　「你喜歡雨果？」她側著腦袋問。

　　「嗯，其實不怎麼熟耶，只是看過他的一、兩本書而已。」我還真誠實。

　　「那麼你覺得雨果是悲觀的還是樂觀的？」

　　「絕對的樂觀，絕對的浪漫和絕對的勇敢；他和妳口中的阮玲玉一樣，都是個性
獨特，又敢於對抗命運的人。」我看見阮玲玉牽著雨果的手，揮擺寫著「愛與恨」文
字的旗幟。

　　微微的笑開嘴角盛開著一朵嬌媚的玫瑰，眼角也飛舞著愉悅，『飛舞』一詞，讓
我想起仙人掌。阮玲玉會不會才是另一隻蝴蝶？


　　「妳的姊妹們呢？」

　　「嗯，剛才還在的，後來看到你之後，她們就不知道跑哪了。」

　　「是嗎？我有這麼嚇人？」

　　「不是啦，噯呀，我不會說。」

　　她因害羞而紅潤的雙頰，讓我有了一種幸福的感覺。郁婷和她一樣是個羞澀的女
孩，以前只要一微笑，桃紅就會佔滿整個臉龐。阮玲玉會不會是另一隻蝴蝶我現在不
知道，清楚知道的是，我把她看作是郁婷的替身了。

　　甩著頭，讓意識稍稍清醒些，和她說我要上廁所，藉機逃避那不可抗拒的迷人眼
神。

　　在廁所裡我把臉深深埋入洗臉盆，要自己的心重新歸零，別把一切美好都和郁婷
相連，這對阮玲玉是不公平的。鏡子反映出的我，臉上掛滿水珠，從下巴順流滑落洗
臉盆發出滴答一聲，家裡那面鐘，突然深刻出現在我腦海。


　　站在書櫃後觀察，她的好姊妹們簇擁在她身旁，窸窣地不知道在討論什麼，起勁
的模樣好似班上的狼狗討論起大浦安娜的胸部一樣，見阮玲玉的臉還滾燙著火紅的燭
光，我後退了，突然明白，仙人掌說的『愛情是曇花一現的悲哀』是什麼意思了。

　　走出圖書館，坐在右側的階梯上，拿出買了兩個月才抽過三、四支的七星，用手
量量它的重量，明明才幾公克的東西，此時突然沉重了起來。拿出一支，深深的享受
，想把精華全部吸至心臟的最深層，然後再大吐一口長氣，試著再把還沒遺忘的，掏
出一些辛苦。

　　我沒有再回圖書館，放在書桌上的《鐘樓怪人》也沒有帶走。因為我知道帶走了
書，也會帶走另一個人的心。就讓它在原地吧，它原本就是屬於那裡的，我這兒，已
經沒地方擱下了。


　　突然又飄來一股香氣。不是小聾女。一對情侶經過面前，手捧著風信子，聞到的
不是花的清香，而是是久違愛情的芬芳。


　　「阿光，你剛才去哪啦？打手機都不接。」阿守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焦急
。

　　「哦，我手機沒電了。」

　　「原來哦，我們在餐廳，一起吃飯吧。」

　　「嘿，我可沒錢，我爸還沒寄生活費來。」從古至今我都清楚阿守相招到餐廳會
有什麼結果，就是被噱啦。

　　「今天有人請客啦。」

　　「誰？」

　　「本壘啊，還帶壘嫂來。」

　　「耶？真的？長怎樣？」

　　「去了就知道。」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