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來到天宮大殿前的廣場，搖頭晃腦的閒逛。

「孫悟空，你不是孫悟空嗎？」一個聲音叫道。

「誰？是誰在叫我？」猴子定睛一看，卻是石柱上掛著的一個頭顱。「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阿？我是牛魔王阿！當年神妖大戰我們不是稱兄道弟的好哥兒們嗎？」那個頭顱神氣的說。

「但我怎麼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猴子抓著頭說。

「當年因為我和你一起反叛天帝，在前鋒作戰的時候，被二郎神斬去了頭顱，之後就一直被掛在這，不想竟然能碰到好兄弟你，當年你大敗天兵，我雖然之後沒辦法親身經歷，但我聽到這件事情之後，心裡真是他媽的爽阿！唉…但是我熬不到和你一起成就大事！真是可惜…」

「哈！但你現在也只剩一顆頭了阿！還有什麼用？」

「這不要緊，我不怕，你不怕，這樣別人就怕了。我還可以用眼睛瞪他們。」

「眼睛是會被挖走的。」猴子不屑的說道。

「不怕，那我還可以用嘴來罵他們。」

「嘴是會被封上的。」

「那…那可能就麻煩一點了，不過我還可以用想的，只要我還有生命，他們總不能禁止我想什麼。」

「是阿……總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想什麼？」猴子若有所思的道。

「好兄弟…」

「我不是你什麼好兄弟，我是猴子！一隻普普通通的猴子！」

「唉阿！什麼都好，英雄！你可是來砸爛這一個天宮的嗎？」頭顱邊說，眼裡還放出光來。「可惜老子我的身子骨已經不見了，不然我鐵幫你。」

「不要叫我英雄！我只是隻猴子！你話太多了！怎麼還不快一點死阿？」猴子不理那頭顱，轉過身去便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繞了整個天宮一大半，走著走著週遭的景象大變，一大片紫色的雲彩圍繞在眼前，一片桃紅色的果子，從紫色的晚霞柔柔的透出，園子的幽香附著在青綠色的樹葉之中，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這美麗的景象前面襯托出感情的粉色。

「我來過這邊嗎？我來過這邊嗎？是不是有一位紫衣仙女在這裡呢？」寧靜的四周，使猴子躡手躡腳的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此時園中卻傳出來有人正在對話的聲音。

「紫霞，你為什麼要天天待在這裡？快快回去！」猴子仔細的聽了聽，那是巨靈的聲音。

「我愛待在哪就待在哪，你憑什麼管我？」

「你待在這能做出什麼好事？和一隻妖猴在一起？」

「住口，你也配說他？他雖然是一隻猴子，但是他一點都不壞，而且比你還強的多。」

「哈哈哈，小丫頭，別告訴我你喜歡上他了？就憑他？在玉帝面前被我打的全身是傷的一隻蠢猴子？哈哈！我告訴你，就算他的元神回來了，他也不是當初的他了，你明白嗎？」

紫霞氣極了，臉漲得通紅，氣息急促。突然他又笑了：「是，我就是喜歡他，怎樣？」

「妳？你真的愛上了那一隻猴子？不會吧…」巨靈神話說到一半，突然聽到門口有聲音，轉過身去，只見猴子正站在園子外，兩眼無神的看著紫霞。

「說阿！接下去說！」猴子道，手裡不知不覺的變出來一隻棒子。

「你…你…你以為我會怕你嗎？你也不過是一隻普通的小猴罷了！」

「再懦弱的小猴，都不準你欺負紫衣仙女。」猴子說完變看向紫霞，只見紫霞雙頰發紅，好生好看。

「我…我要去廣寒宮賞月…」巨靈神調頭就走。

「哼哼…我送你吧！大仙！」猴子話出，一棒擊在巨靈神屁股上，將巨靈神打的直飛出去。

「哎呀…」巨靈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哈哈哈哈哈…」猴子笑了起來，一旁的紫霞也跟著微笑。

「久聞美猴王孫悟空大名，今天頭一次看您大顯身手，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不要叫我美猴王，我只是一隻平凡的猴子。怪了？妳是第一次看到我嗎？」

「希望以後能常常看到你，美猴王。我聽了很多你的故事，你是我心中的英雄，真的。」紫霞笑著說，轉身走出幾步，回頭道：「多好阿！和你兩個一起在這個園子裡…」

「你真的…喜歡我？」猴子心想。

紫霞走遠了，猴子卻愣在原地。


※


蟠桃園的夜，星光閃爍。

「和我多講講你的故事，花果山的故事，關於…你的旅行。」紫霞說，他望著桃樹梢的葉子。

「妳不是夢的到嗎？」孫悟空靠在樹上望著天空說。

「夢太渺茫了，我觸不著它們，那麼美麗的東西，一觸，就破了，一觸，就醒了，醒了，什麼也沒了。」

「那很好阿，真實的東西，不好，是…是會讓人痛的東西。」

「我沒聽過什麼真實的東西，天庭的所有都是法術變出來的，給我講一個你的故事吧！你的故事…」

「我哪有什麼故事阿？沒有…」

「我不管，我已經想像出來了。那是一座山，有枯藤老樹，奇花瑞草，鳥啼與泉聲交鳴著。重重的穀穗，風從山中吹來，送來清新涼意，還有隱隱歌聲……」紫霞眼中靈光閃爍，沉浸在想像之中。

「你就這樣開始作夢了？睜大了眼睛還能睡著？」

「你知道嗎？這天空就是一片沙漠，他用最精美的東西堆砌而成，但當他們成為天空的一部分時，就已經被剝奪了靈魂。你知道嗎？」紫霞繼續說著。

「什麼？」

「別人都叫我『永遠微笑的紫霞』，可是沒有人會永遠微笑，因為人不會永遠都快樂的。會永遠微笑的只有傻子和石頭。你知道嗎?」

「知道。」

「也許，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天宮，有一片黑暗在那邊黑暗的深處，會有一片水面，裡面映出他心中的影子，靈魂居住在那裡，可是當一個人決定變成一個神，他就必須拋棄這些，他要讓那水面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野看不見，一片空寂之後，他就成仙了，可是心裡卻空空的，那是什麼滋味？你知道嗎？你…」紫霞不說了，因為孫悟空已經懸空睡著了。

孫悟空睡的很熟，他做一個夢。

他走在一片黑暗之中，走阿走的，黑暗是無邊的，忽然出現了一個湖，於是他走到湖邊去，水面開始盪漾，映著一個美麗的田園，什麼東西從水裡一閃而過？

「哈哈！石頭！你又在發愣了呢？嘿嘿…」

※

許多天都沒看到紫霞再出現，滿天界也找不到她。孫悟空滿天轉悠，到處逛來逛去，狠是惹了不少事，最後他也只嘆了口氣，又回到蟠桃園。

「沒有一個好玩的人，那個小姑娘可以一個人在雲上站一年，我可不行，難道我要變的和她一樣？」

「美猴王，你在哪兒？」紫霞興致匆匆的聲音在蟠桃園響了起來。

孫悟空蹦了出來：「不要叫我美猴王！我是齊天大聖...」紫霞看著他：「莫名其妙！你真的喜歡這個名字嗎？真的那麼想當齊天大聖？」他拿出一個綢布包裹：「這是給你的！」

「這是給我的？」孫悟空一把接住，抖開，忽然愣住了。

金戰甲、紅戰袍、紫金冠！那是當時大鬧天宮齊天大勝的裝束。

「我去了四海各處，從太陽在東海水的映影中提煉出金黃，從崑崙神龍汗血中提煉出赤紅，取幾萬里日月之光作線，以諸天五色雲彩為錦，織出了它，你看，還像你當年的樣子嗎？來試試看嘛...」

孫悟空用手在那戰袍上輕輕撫著，沉默了半晌，忽將手一輝，紫霞手中的袍甲全飛了出去。

「你拿這些東西給我做什麼？」孫悟空暴叫著，「我用不著他們了！我已經是齊天大聖了！而且妳還...還做的那麼糟...這披巾......竟然是紫色的？不要告訴我是用西天的晚霞做的，好難看！」

孫悟空說完，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紫霞呆立在那，好一會兒，她蹲下身去，默默的把地上的袍甲一件件的撿起來，折好，緊緊的抱在胸前。

她一步步的走出蟠桃園，緊抱著盔甲，淚從她眼中流了下來。手一抖，把它們丟下天際。

紅色的披風揚阿揚，成為白雲中燦爛的一點，直到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