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球場上，耳邊還不時傳來籃球和地板親密接觸的聲音，腦子也跟著震動著。
他們說些什麼，我什麼也沒聽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世界是潔白的，不允許有
一點色彩污染了這塊畫布，郁婷沒有出現其中，小聾女也沒有；第一次擁有毫無負擔
的私人空間。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白色百摺裙，白皙的小腿看似粉嫩，連忙爬起坐得
端正，才將她看清楚，是漢娜。

　　「阿光，你在幹嘛？」漢娜有種莫名的魅力。

　　「沒有啦，發呆想事情。」

　　「他喲，談戀愛了啦。」英修嘻哈的說。

　　「你知不知道下一秒鐘自己要成為啞巴的事情？」

　　「小聾女？」查理冷冷的丟出一句。

　　「對呀，後來你們進展的如何？到本壘了沒啊？」本壘無視於漢娜的存在。

　　「沒有！我先回去了。」

　　「阿光，你害什麼羞啊！」法克說。

　　「你要先回去？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這次漢娜的眼神比較起上次溫和許多。

　　「不了，我還……有事。」我說謊。欸……。


　　淋浴是件舒服的事，尤其在打球過後，更是舒暢。給自己倒杯水，滴答著水珠的
頭髮只用一條毛巾覆蓋著，手中拿著小聾女的電話號碼。遲疑。反覆唸著電話號碼，
阿拉伯數字到底有什麼吸引力，如果不，那又為什麼我會想得出神。打開電視，泡了
一碗泡麵，準備大笑一場，藉著歡笑忘卻電話的事。

　　『東京愛情故事』又重播了，老掉牙的劇情，長相普通的男主角，卻創作出一齣
動人的愛情神話，這，是郁婷最喜歡的日劇。她說她羡慕莉香這麼勇敢追求真愛，換
做是她，她或許會選擇放棄；要怎麼消除心愛男子還依戀在他人身上的愛意，她不懂
，她說愛情是輕柔的，若是愛得艱辛，她就會放棄。難想像是這樣的結局。郁婷看似
傳統，像是電視劇苦命的媳婦，極盡委屈的討好婆婆，她就是長成那模樣；可是個性
卻無法堅持到底，離開我之前郁婷這種特質尤其明顯。其實她早就暗示過我了，只是
我還不能參透吧！

　　轉台。決定撥打著那組號碼。嘟…嘟…嘟…嘟…正當我要放棄這段緣份時，我聽
見小聾女爽朗的聲音，聲音之大，讓我不得不把話筒拿離耳朵五公分遠。

　　「你怎麼過了這麼久才打電話來啊？」她可能是在聲色場所，周圍吵雜得令我沒
辦法專心聽她說話。

　　「不好意思哦！妳…在忙嗎？」

　　「嗯，我晚一點再回你電話吧，就這樣囉！拜。」

　　迅雷不及掩耳。我又被如來佛祖打了一巴掌。心底湧起一股酸意。

　　後來，我一連等了幾天的電話，她，並沒有打過來，也沒有到教室找我。


　　法克的早餐事件並無落幕，早餐還是一直出現在他的桌上，起初他並沒有多加期
待，還把那人的好意分送給別人，漸漸地，他習慣不再買早餐上學，就吃著小天使的
愛心早餐。

　　曾經和他說過要不要去查一下到底是誰送的，他卻說不用了，因為他可不想破壞
自己的幻想，畢竟聖誕節快到了，他想那人應該會主動出現的。

　　是啊，後來才想起原來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後來才意識到身邊的人事物都圍繞
著聖誕節。學校的浪漫溫馨擺設、音樂教室傳來的聖歌演唱、女同學手上編織的柔軟
圍巾、英修收到手軟的聖誕卡和巧克力、公佈欄張貼聖誕節的活動海報。天啊，我還
是存在這個世界嗎？這麼濃厚的氣氛，我竟然毫無知覺。真正的外星人──是我。


　　雖說是三個大男生住在一起，不過我們還是堅持要擺上聖誕樹，其實是小百合堅
持的。記得去年聖誕節，郁婷還和我們一同擺飾，今年換小百合，照這樣的邏輯，明
年可能會是英修的女朋友和我們一起裝飾。

　　「嘿，你的小聾女有沒有表示？」

　　「我們又好幾天沒連絡了，如果排除上次短暫的電話聯絡，算算，我們已經兩個
禮拜沒有聯絡了。」

　　「哇咧，同一個學校，你也可以這麼久沒聯絡哦！佩服佩服。」英修又是搖頭又
是做出恭維的表情。

　　突然，手機響了，我還未有大動作，後來，他們看看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的電話
響了。接起，是她。

　　「阿風，快點下來。」

　　「啊？」

　　才一下去就看見她拿著一顆銀白色的聖誕樹，聖誕樹沒有比正在裝飾的那株來得
高大，大約才五、六十公分高而已。我歡喜的看著她，確定自己真的想念她。

　　「妳怎麼來啦？這個是怎樣？」

　　「送你的啊！」她的模樣認真極了。

　　「不是吧？送我這個哦？」

　　「是啊，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把它從學校搬來的耶。」她做了個辛苦搬貨的表
情，好像是吃到一顆還未成熟的檸檬。比手畫腳的說著。

　　她的真心感動了我，搓揉她的長髮，道聲：「謝謝。」她微笑。


　　「哇，說人人到，我們有心電感應哦。」英修放下手中的聖誕老公公。

　　「是啊，嗯，這個是送給你們的。」她從背包裡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Oh！So sweet！」英修放在胸前，作了個噁心的表情。

　　「妳好，我是吳夢萍，是阿守的女朋友。」

　　「妳好，我是慶漢寧，是阿風的女朋友。」不帶羞怯，她眼神銳利的說。

　　我，頓時傻眼。

　　「哦，久仰妳的大名了，阿守和我說過妳哦，果然，妳長得很漂亮耶。」

　　「你們已經在一起啦？……什麼時候？」阿守驚訝，英修幫聖誕樹加上一隻鴨。

　　「她開玩笑的啦，還當真咧！」我笑開，心裡跳著興奮。

　　拿出昨天和阿守一起去買的火鍋料，小套房裡不常開伙，男生又比較粗心，所以
總有一些東西沒買到。小聾女和小百合一起去超市又多買了萵苣金針菇玉米和最重要
的沙茶醬。而且是阿港伯賣的才可以。

　　吃飯時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聲唱歌大聲歡笑，試著驅離心中對郁婷的歉疚。
因為聖誕節的關係，形單影隻的我顯得特別寂寞，所以加諸在小聾女身上的情感，是
從郁婷身上分裂過來的。這樣的推算是不是正確的，我不知道。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