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長假過後，緊接而來的是令人期待的迎新舞會。當然，大家真正期待的就是企管系的公主選拔。

青春值得慶祝，在學校的大禮堂裡，新生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狂歡，這是進了大學之後，他們第一次肯定到自己擺脫了升學的壓力，同時也真正嚐到了自由的味道。

舞會從一首重金屬音樂開始，突然變暗的燈光中，傳出沉厚的鼓聲，彷彿無形的波浪，席捲了每個人的情緒，迷幻的感覺在血液中不斷跨散開來，宛如潮水般的一節一節地升高，學生們也一對一對地走進了舞池。

音樂震耳欲聾，人們如痴如狂。

「我有這個榮幸嗎？」葉子豐邀請張宜寧跳舞。

張宜寧點個頭，把她自己的手交給了葉子豐。

在舞池裡，葉子豐跳得比別人斯文，因為他考慮到張宜寧還要參加比賽，不宜熱舞，以免流太多汗，影響待會兒的化妝。而張宜寧似乎也意識到葉子豐的體貼，甜甜地對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葉子豐不覺脫口呼出，「妳今天真漂亮。」

音樂的聲音太大，掩蓋了葉子豐的稱讚，張宜寧提高了聲音問，「你說什麼？」

葉子豐改變了說法，嚷道，「我說，江龍沒來很可惜。」

「他說，上完家教以後會過來，」張宜寧帶著稚氣的笑容，大聲說道，「說不定他可以趕上最後一條舞呢。」

葉子豐高聲附和，「他一定可以的！」心想，這小子還算不錯，知道他必須趕過來。

「嗯。」張宜寧點頭。

兩個人跳過舞之後，張宜寧走向後台換裝，準備參加今晚的重頭戲－－企管系公主選拔。而葉子豐則快步走回他們男生堆裡，他的人還沒到，早已聽見蔡柏榕的怪叫聲，只見他四處忙著替何素蘭拉票。

很奇怪的，1230寢室的舞王－－李文崇竟然靜靜坐在冷板凳上。

「你沒找何素蘭跳舞？」葉子豐低聲問。

李文崇一愣，而後立刻呵笑著，「培養精神，等著看公主選拔呀，再說，我如果要跳舞，也是找系花林秋萍。」

葉子豐瞧了李文崇一眼，嘿嘿笑了兩聲，並未繼續抬槓。李文崇還了葉子豐一眼，順便又給了他一個拳頭，葉子豐順勢踉蹌跌出。瞬間，兩個人一齊對視而笑，旁人側目，卻不搞不懂他們兩人的笑鬧。此時，蔡柏榕正忙著自己的活，沒注意到這個奇怪的現象，否則，他肯定要追究到底。

突然，現場的燈光一暗，幾秒鐘之後，全場馬上大放光明，接著又是一片黑暗，只剩下舞台上的燈光。

全場的學生立刻安靜下來，緊接著人聲鼎沸，狼哮犬嚎，拍手鼓掌吹口哨.....應有盡有，觀眾從開學以來的期待推高到了頂點。

企管公主選拔比賽開始了。

評分項目有二，服裝儀態和才藝。

參賽的女生們不負眾望，在她們刻意的打扮下，每個女生都好像是電視上的明星。台下的觀眾也很捧場，不斷地給予台上熱烈的掌聲。

當司儀唸到梁鳳儀的名字時，觀眾似乎不敢冒犯美女的風采，吵雜聲反而沉靜了許多。等梁鳳儀一出現，全場一陣讚嘆，鼓掌之後還是鼓掌。

梁鳳儀站在台上，她柔順閃亮的長髮披在肩上，柳腰柔細不足盈握，身穿細肩帶的晚禮服，美麗高貴的儀態中，散發出誘人的性感。

不少男生暗中自我勉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漢大丈夫有志竟成！

梁鳳儀輕啟櫻唇，美妙的歌聲隨之迴繞了整個禮堂，全場的觀眾變得非常的安靜，個個沉迷在梁鳳儀的歌聲裡，直等到歌曲結束了好幾秒鐘，觀眾才恍然醒來，全場霎時爆出了震天的喝采聲。

梁鳳儀退場以後，比較之下，後來的幾個美女出場時，現場好像顯得冷清了一點。

等到林秋萍從後台緩緩走出來，她穿著一件中國旗袍，凸顯出她動人的身材，在她的艷麗之外，叫人感到一分古典的嫻靜。林秋萍走到台前，優雅地轉個身，輕輕露齒微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全場又是一陣騷動。

葉子豐的心裡也不禁讚嘆林秋萍的漂亮，他暗道，沒想到開朗活潑的林秋萍，也有這麼古典美的一面。

接下來，林秋萍的古箏表演更加讓同學們覺得餘音繞樑。她的表演一完，安可之聲此起彼落，讚美不絕於耳，觀眾的熱情絕對不輸給正式的國樂演奏會。

葉子豐出聲讚道，「林秋萍真是不簡單。」

李文崇也說，「她和梁鳳儀可能不分上下。」暗忖，不曉得何素蘭會不會怯場？李文崇的思緒尚未落下，禮堂的喧嘩突然降低許多，只見到張宜寧已經走出舞台。

剛剛安靜下來的會場，馬上又是一陣鼓譟。

張宜寧給人的感覺就彷彿清新的春天，她的笑容像陽光一般地拂過每個人的眼睛，她的歌聲很柔和，全場的觀眾就好像沐浴在和煦的春風裡，個個感到心曠神怡。

葉子豐看得頻頻點頭，他心裡的想法和大多數觀眾一樣－－前三名應該已經決定了，只不知梁鳳儀，林秋萍或張宜寧，會是誰奪得桂冠？

接下來，另一個女生的賣力表演，似乎引不起觀眾們的興趣，掌聲零零落落，人聲騷動，注意力已不在台上的表演。

李文崇嘆了一口氣，他替何素蘭感到惋惜，暗道，她可能也已經怯場了。突然，李文崇遠遠瞥見了一襲飄然輕靈的身影，他的眼睛一亮。

何素蘭身穿純白的長裙，胸前點綴著少許亮片，她的倩影輕悄悄地映入眼簾，李文崇閉上了眼睛，彷彿想要緊緊握住閃過腦海裡的影像似的。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何素蘭的美，不在於妖艷或性感，而在於那股飄逸的氣質。

1230寢室的成員，各個被何素蘭的美麗所攝，黃明達和王冠中幾乎停止呼吸，蔡柏榕的表情最誇張，彷彿豬八戒看見天上的仙女一樣，嘴巴開得口水就要滴了下來。

「她會表演什麼呢？」眾人的心聲。

不久，笛音悠揚傳出，李文崇的心裡深表共鳴，一再讚嘆。

何素蘭的紅唇輕觸著長笛，彷彿一尊女神的雕像。李文崇看得目不轉睛，他幾乎忍不住想要站起來聆聽。沒想到，長笛的聲音居然會這樣吸引觀眾，原本是人人熟悉的一曲『望春風』，此刻聽起來，宛如在輕柔地訴說衷情，挑起了每個人的思慕情懷。

觀眾好像陷入了笛音的魔幻世界裡，全場安靜，直到表演結束，台下還是靜默無聲。

「謝謝。」何素蘭鞠躬致謝。

清脆的聲音敲醒了沉醉了的觀眾，瞬間，全場猛力鼓掌叫好，歡呼雷動，台下的男生幾乎一片瘋狂，尤其是蔡柏榕，脫了上衣，高舉著揮舞個不停。

「何素蘭很可能得冠軍，」葉子豐回頭叫了聲，「李文崇－－」卻見到身邊無人，李文崇已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

突然，舞台上的聚光燈一閃一亮，全場頓時籠罩在黑暗裡，只剩下聚光燈，每盞燈光都照在何素蘭的身上，她瞬間聚集了全場視線的焦點，緊接著，眾人驚呼出聲，火紅的玫瑰花瓣，紛飛在舞台上的光圈裡。一身潔白的何素蘭，置身在一片玫瑰花海之中，她亭亭玉立，笑容燦爛無比，正宛如童話裡的公主一般。

對於這個意外的插曲，觀眾只驚愕了半秒，隨即引發更大的驚歎，全場鼓掌，男生們彷若忽然瘋狂似的，叫好之聲歡呼不止，甚至有人想要上台一親芳澤，經過會場工作人員努力制止之後，慢慢的，總算恢復了平靜。

接著，會場恢復了跳舞。跳了幾支舞之後，就是今晚最高潮的時刻，全場屏息，等待主持人公佈名次。

主持人以男性厚實的聲音說話，「在公佈名次之前，我必須先作個說明。經由各位同學的投票和各個裁判的評分，我們今年原本出現兩個第一名，但是，因為何素蘭同學擅自改變了燈光效果，並且增加了舞台的佈置，我們覺得這是不公平競爭，所以系學會不得不取消何素蘭同學的比賽資格。」

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主持人不為所動，他提高了聲音，繼續宣佈，「今年企管系公主第一名是乙班的梁鳳儀同學，接著就是林秋萍和張宜寧同學。」

尚未等主持人說完，所有的學生早已議論紛紛，其中還有不少學生大聲的反對，在反對聲中，突然有個男生衝到了台上，他搶過麥克風，大嚷，「我是企一甲的李文崇，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學校可以處罰我，請不要取消何素蘭同學的比賽資格，因為，她根本不曉得這件事。如果系學會不相信我的話，舞會後可以再仔細調查，假如發現任何不實，我願意接受被學校開除的處分！」

台下的聲援四起，支持何素蘭排名冠軍的人超過半數以上，可是，系學會堅持不願讓步，支持何素蘭的人也不認輸，他們的音浪陣陣升高，禮堂裡面亂成一團，現場的秩序逐漸走向失控的地步。

台上的李文崇也一再向系學會的幹部們求情，卻得不到合理的回應，到了後來，他的求情變成了憤怒的咆哮，李文崇滿臉通紅，幾乎想要掀桌子揍人，眼看場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各位同學，」一個悅耳的聲音讓現場的騷動稍微平息了一些，只見到何素蘭站立在台上，她一邊握著麥克風，一邊握著李文崇的手，「請大家不要激動，也請大家尊重系學會的決定，我想利用這個機會跟大家說個小故事。」

全場漸漸安靜了。

何素蘭深深看了李文崇一眼，然後面對觀眾說，「我今天很高興，因為，當玫瑰花瓣飄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的確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個尊貴的公主一樣。」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曾經告訴過李文崇同學，如果他想要追我，就必須先完成三項任務。當時，我認為那只是個開玩笑，可是，我沒想到，他卻有勇氣在所有企管系的同學面前，不顧一切破壞比賽規則，而完成了其中最艱難的要求－－讓我宛如公主般的受到所有人的矚目。說實話，我非常的感動，對於李文崇同學的誠意，我覺得，遠比企管系公主的頭銜還要珍貴！不論我能不能成為今年的企管公主，我都很感謝各位同學對我的支持。謝謝你們，也謝謝李文崇同學。」

在台上，李文崇的手仍然和何素蘭的手緊緊握著。

在台下，同學們感動而支持的呼叫聲破空轟出，許多女生流露出欽羨的表情，更有些人的淚腺超級發達，早已雙眼眨了又眨，淚水晶瑩欲墬。哇，真感人，浪漫到不行！

此時，在觀眾席的另一角落，蔡柏榕看著舞台發傻，他的苦力努力完全泡湯了。林秋萍的雙眸迷茫，而張宜寧不覺東張西望，暗道，江龍無法趕來了嗎？想到此，她的心裡難免一陣落寞。



問世間，情為何物？


。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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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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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鐘塔的日子

By BlueSound
始於　04-30-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