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使的翅膀(上)
~~浮雲為何被急騁的北風給吹散著 它的形影是否掠過澄黃色的稻田
故鄉為何被無情的現實給打亂掉 它的蹤跡是否勾起水藍色的憂愁
笑聲浮動在蔚藍的天空 我不斷嘻笑追逐著那片天
思念呼嘯著沉睡的心靈 我只能幻想爭取我的故鄉
若我還有個家 若我還想起它
那請告訴自己 我想要有個家~~
一場夢中的民謠,又驚醒了我,不知道為何這已經是我連續第三天所做的夢,片段都不曾消失過.
在潺潺的細流中,我彷彿又回到山麓間那一大片稻田邊緣,在那嘻笑的小河中,炎炎的午後似乎曬不乾孩童們遊樂的興致.
那無止盡的金黃色地平線,我在遠遠的山腰間早已望不見,那無窮的長,無盡的遠,斷不了也拆不散,在那片田野中玩耍的我已記不起那時的情形.
眼廉中似又見到當時年少的我跟那群孩童玩耍的身影,當時的我就曾跟一位當地的小女孩一同唱起那首歌,歌名取為思鄉,是她父母教我歌唱.我也忘記她的模樣,隱約中知道她是個愛哭的女生,直到分開後也是如此.
年幼的我曾跟母親四處奔走各地,從小就已經失去家的感覺,只有在那裡我才能稍稍體會到什麼叫做家.
印象中她的雙親相當親切,我初到她家後,就一直不斷接受她家裡的招待,很令我感動.
只是.......若不是因為那場災變,我想她們應該不會變成這樣.
她過的還好嘛?我就連她的名字都已忘記,我只記得曾送給她的小熊娃娃,還有陪她一起唱著那首民謠.
為什麼自己會想到她,記憶中本來快要遺忘的人,最近不知為何,對於過去的印象又加強不少.
這並不是場惡夢,但卻是一場悲劇,隨著那次災變後,我便跟她失去音訊,那過往的純真年代已經黯然消失,留下來的卻是我那雙翅膀,我叫它為---天使的翅膀.
我因為那場夢而嚇出一身黏滯的汗水,不經意地,我又撫摸著自己那身溼漉漉的背彎,我一向都不太喜歡給別人看我的赤身裸體,那倒不是因為自己身材不好,而是自己的背部有著兩道非常明顯的疤痕像是兩道暗紅色的裂痕,從我的頸子一直漫延到腰部,上面佈滿了扭曲鮮紅的肌肉.
當時的我非常厭惡著自己那道傷痕,因為那次災變讓國小的我變的相當討厭自己,不太想面對群眾,變的有些自閉.
每次上體育課,當我看到其他的學生能高興的脫下又黏又不舒服的制服,換上乾淨的制服時,我就很羨慕,自己居然沒法像那些同學一樣正常換穿衣服.
我的那道疤痕就一直陪著我有一段時間,原本打算就此隱瞞一陣子,但最後,時間一久,我還是被其他同學發現到我身上有著兩條這麼可怕的缺陷.
<好可怕阿>
<你是怪物>
<不要接近我>
那種無心的玩笑話可以說是深深地傷害我,那時我真的很厭惡自己,也厭惡一切,實在很不想再去面對學校這個地方.
但所幸,當時我的班上有一位很好的老師,是一位慈祥的女老師,她現已退休,我也已經忘掉她的名字,說來也真是抱歉.
不過,我真的很感謝那位老師對我從旁提攜照顧,她那時就跟我的母親討論我的疤痕由來,她清楚知道那是我用自己生命所奮力換來的代價,那是一種生存的證明.
老師心疼我的一切,為了不讓幼小的我遭受同儕排擠,她想了個方法.有天她竟要我當同學面前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讓同學們看看我身上的疤痕.
開開始的我很怯懦現場同學那鄙夷的眼光,不敢脫掉,但在老師的信心保證下,我只好怯怯地背對同學面向牆角,將自己那雙醜陋的疤痕給同學觀看.
<阿~~子文的背上有隻大蟲,好恐怖喔!>
不出所料,現場的同學又露出了那種訝異和厭惡的聲音,那一句句鄙視的聲響,讓在場的我眼淚是不停地打滾,但我很爭氣,硬是不讓自己眼淚由我眼角下滑落,我只想背對著同學,暗自將心中的苦水往肚內吞.
身旁老師沒有多說話,她只是慢慢的走向我身旁,然後露出詫異的表情,瞇著雙眼,指著我的背部笑嘻嘻說著..
<小朋友,這可不是蟲喔...>
<老師以前有聽過一個故事,大家想不想聽?>
老師的幽默口白讓現場同學為之興奮,連忙圍了過來,想聽老師說故事.
老師便比著我背上那兩條顯眼的深紅疤痕,說道..
<這是一個傳說,每個小朋友,都是天上的天使變成的,有的天使變成小孩的時候很快就把她們美麗的翅膀脫下來了,有的小天使動作比較慢,會來不及脫下他們的翅膀.>
<這時候,那些天使變成的小孩子,就會在背上留下這樣兩道痕跡喔.>
<就像子文同學一樣,身上就留有一雙取名叫做天使的翅膀這兩道痕跡.>
<據說阿,擁有這雙翅膀的人,就會擁有幸福喔.>
老師生動活潑的演出,很快影響在場的小朋友,每位同學興奮地紛紛指著自己身上每一吋疤痕,大聲告訴同學自己身上也有道天使所流下的痕跡.
同學們爭相承認自己的背上有疤,完全忘記取笑我剛剛的事情,那種難看的缺陷,卻已變成同學爭先恐後想要觸摸的稀有物.
聽著每個人的讚嘆聲,羨慕的嘖嘖聲,還有撫摸時,那種奇異的麻癢感覺,說真的,那天可以算是一個改變我人生重要的旅程.
雖然我談不上有多大作為,但老師那時對我做的關懷,讓我從恐懼的陰影中走出,直到畢業為止,同學還是對我的背部一直稱羨不已.
只是我卻不想如此,雖然我外在的翅膀已被美化,但內心中卻還是不想將那雙翅膀呈現給別人看,畢竟對於災變的陰影,目前的我還是揮之不去.
天使的翅膀若真能帶給別人幸福,那我真心希望那個小女孩也能獲得幸福.
唉~~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一場回憶中的夢想居然能讓我聯想這樣多,明天還要考試呢?還是先應付好自己的事情再說吧.
...
今天我竟起個特別早,多少可能是失眠,但我覺得精神卻特別好,很想要早點起床運動一下.
清晨6點半,晨霧還有些溼冷,濛濛中卻帶點水氣,有些許悶重,本來想說自己是最早起床,只是沒想到真希卻是一早就在花園中開始整理花圃.
我本想偷偷摸摸走近她的身旁,好去嚇她一下,但見到她那種專注的神情,心裡也不好意思,便靜候在她身旁,看著她細心照顧花田.
眼前的她在綠草如茵的草坪下,不斷進行修剪整平,那種細微精緻的青翠平面,在她巧手下,可能早已不知修整過幾次.
不久,她跑到花床下,清除起雜草,並修改起鮮花的外觀,讓這些鮮花顯得更有層次感,那調和的色調,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我真的很敬佩眼前這位女生對於花園照顧無微不至.
她忙了有一段時間,一下子去撿飄落的枯葉,一下子澆花,一下子.....這些工作讓在旁的我不禁如何幫忙,我便打趣的問她..
<真希,請問我能幫上什麼忙>
<恩,我想你就在旁邊看就好.>
<阿~~~>
真希似乎不太相信我的好意,但沒法子,我生來就是一副粗活樣,要做這種細心且無微不置的工作,倒真要一段時間來摸索.
好不容易看她折騰不少時間,才能休息,好奇的我,便想跟真希請較一些種植花卉的蠢問題,但也不能說蠢,只是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這類知識,想說詢問一下.
<真希我想請教一下,像妳種這麼多花朵,它們會不會有適應問題,我知道這樣問很笨,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喔,沒關係,我還是一一解釋給你聽,首先氣候絕對是影響花卉生長的重要因素,像有些花朵會較適應較潮濕的氣候,但有些則不,但種類過於煩雜,一時間難以說明,就先對你簡單說明.>
<其次是土壤,泥土分成三種,沙質,黏土,沃土.沙質土優點是排水良好,但卻留不住水份;黏土吸水力好,雖可保住水份,但也會阻止空氣進入;最好的土壤就是沃土,兼具上述優點,卻沒有它們的缺點.你也可以在沙質土中加些黏土,或是在黏土中加些沙土,但最好方法就是加些有機土,牖助於分解泥土中的養份,增加泥土排水性,保持水份及養份,並幫助植物吸收養份.>
<還有,一般泥土也有酸性土及鹼性土之分,ph指數由1-14,1為極酸性,14為極鹼性,大部份的植物都偏向於酸性土壤,約介在6.5-7之間,像杜鵑花跟茶花就是偏向酸性.要將酸性土變成鹼性很簡單,只要買些石灰土即可,但反之要由鹼性土變成酸性土,就較難,可能要買些泥苔或動物堆肥土,更嚴重者就要加碳酸鹽這種花費較高的方法.>
<其實還有很多細節,但我看你聽到快睡著了,我想就講這樣即可,行嘛,子文.>
<阿~~~~~阿說完了,為妳拍拍手>(還真被她猜對了,剛剛聽到真的很想打磕睡,被她這樣一提自己才在夢中驚醒.)
沒想到眼前這位小姑娘居然對園藝的事情了解如此透徹,講的如此具體,但自己眼皮就是不爭氣,都快忘記剛剛的聊天內容,我想等就下次自己真的有興趣時,再好好討教吧,免得落了個自討沒趣.
..
<好了,子文少爺今天我所要教授是電腦教學.>
<電腦!!!!!!>
瑪莉亞老師又要教一門新學問,我的天阿,這又是那門子的教學,電腦過去在我的腦海中,只是數個按鍵所組成的機器,習慣在旁邊看同學操縱電腦的我,一向都很稱羨那些同學的應用,但從沒想到今日的我也要親自接觸.
我不假思索走向那電腦邊,正想要準備開始使用時,但一旁的瑪麗亞老師卻擺著一付好氣又好笑的眼神向著我看並說著..
<子文少爺你沒事幹嘛坐到電腦旁.>
<阿~~~妳不是要教電腦嘛?那當然是要坐在這,要不然呢?>
<那請問一下,子文少爺你懂如何開機嘛?>(老師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不會.>
<那好,那先等你學會電腦如何開機時再說吧.>(我真的是笨呆了><)
瑪麗亞老師馬上將一堆電腦相關書籍丟在我面前,要我馬上去背它,我直覺上發現,要學習一個自己過去從沒接觸的資訊,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
誰那知道WINDOWS是表示什麼,BIOS又表示什麼,還有諸如WORD,OFFICE等等專有名詞,讀起來感到有些興致索然.
而坐在電腦旁接觸按鍵的我,居然也會拙於操作,光是幾個簡單的字母,我就要花很長的時間去探索,去理解.
學習的剛開始雖然相當乏味,但時間一久我竟然會對於電腦這玩意感到莫大興趣,那就好像在自己狹小視野裡,找尋到一片新天地,那是愉悅,興奮的.
頭一次讓我感到上課時間特別短暫,短短4小時不知不覺中馬上晃眼而過,連老師都訝異於我對電腦方面的狂熱.
直到下課後,老師人都走遠,我竟還呆愣愣地坐在電腦桌前找尋我尚未得知的秘密.
E-mail,OUTLOOK等等字眼不斷在我眼前環繞,等到被人叫下來吃晚餐,我才暫時把眼前剛剛出現的幻覺都暫時拋開.
電腦這個陌生名詞在我20多年來第一次闖入我的生活,我是怎樣也沒想到,未來某一天我將會靠它吃飯呢.

~~~當妳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輕盈 飄揚
像張翅膀 不該停留於人世間 ~~~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