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兒
個人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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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幻 >
< 第 23 集--未完結 >
  輸入集數 23/46
3/14/2004 1:42:45 AM
藍色月亮
附註:今夜的月不圓 篇
 

  神情嚴肅的路和一臉悠然的柏瑞形成兩個強烈的對比,默默將兩人神態收進眼底的戲潮,緩緩斂去了笑意,那抹一直潛藏的自卑感再度浮現。

  他們所談的內容,她不甚明白,一開始,他兩就沒有公平的起點,而現在,更不可能並肩。早在很久以前,路所站的位置,是她伸長了手卻搆不到的遙遠。

  如此無知的她,究竟能幫上他什麼忙?在這趟旅程裡,會不會一無是處,反而成了他的包袱?他為何要帶著她一同上路?他為何不像其他的術士般,找個強力的夥伴?

  緩緩的,她的雙掌緊握,橢圓的指尖沒有留指甲,掐進掌心裡的,是皮膚溫熱的觸感。

  她不明白。

  一向掛著笑意的眉眼,不自覺的黯淡了下來,心不在焉的戲潮,連談話已結束都沒發現。

  起身要向柏瑞道別的路,看見戲潮還坐在椅子上發呆,忍不住輕推她的肩要她回魂。

  「戲潮,我們該走了。」他低聲嚷道,不明白她在發什麼愣。

  回過神的戲潮輕噫了聲,低垂的螓首微揚,略失精神的眼睛對上柏瑞的。修士長那雙溫和的棕眸,在視線交會的瞬間,朝她揚起一抹和藹的笑意。

  她的一切反應,善體人心的柏瑞˙伊耳皆看在眼裡。

  「孩子,母神不會放棄任何人,所以,也別急著否定自己。」看著她,柏瑞話中有話的道。

  遭人看穿的戲潮,不自在的點點頭,修士長的奉勸,她記下了。

  回程的路上,帶著不同心事的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不若以往的並肩而行。

  察覺有異的路,不解的停下腳步,等待這個屢次落後的同伴。他沒有走得很快,反而像散步般輕慢,但不管步行的速度如何,她依然落後他一小段。

  「戲潮?妳身體不舒服嗎?」

  打從出了藏書館就滿臉不對竟的戲潮,她的心思,路若有似無的觀察不明。滿腦子上古神話、傳說真相、打靈術由來的他,忽略了……

  「沒有啊。」戲潮勉強一笑,加快了腳步跟上。

  「妳不太對竟喔!出了什麼事?又或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少年俊朗的眉心微蹙,努力想著自個兒是否在未覺間,忽略了她什麼。

  遠行前,拉姆希曾交代過他,要他多留意戲潮。姊說,戲潮看似朝陽的心兒,隱藏著脆弱的月牙,要他多注意她的情緒動向,以免在他的粗心下誤傷了她。

  傷了她什麼?路不知道。

  但在她強顏歡笑的臉容上,他很確定,其中大有文章。

  疑惑懸在心上,欲一問的戲潮,幾次吐息後開口道:「路,為何……當初你要找我當這次旅程的搭檔,而不選擇其他更有幫助的同伴?」

  聞言,路甚感訝異的掠高了眉,望著她,他在心中低嘆。

  他總不能老實告訴她,他的心之所向,在她的心意尚未明確前,他得死咬著這個秘密,否則,路途還長得很,這麼早就攤牌,未來哪玩的下去?

  將她畏縮的態度看進眼裡,隱約的,少年捕捉到她的介懷,心裡頭約略明白她的心態。

  見他只是盯著自己,戲潮別開臉面,囁嚅的說:「算了……當我沒問吧。」

  扔了問題就想逃?路可沒打算這麼便宜了她,斜睨了戲潮一眼,少年淡涼的語氣藏著心意,「與其要我告訴妳,倒不如妳好好的看,真相究竟是怎麼回事?」

  戲潮迷惘的看著他的側臉,幾柳沒綁好的燦藍髮絲懸在他頰邊飄蕩,凝望著前方路頭的少年,將是她跨不過的心魔、還是攜手同心的夥伴?

  心思曲曲折折的戲潮,煩悶的吐了口氣,加緊了腳步跟上他。

  西斜的夕陽映出滿天紅霞,帶著飯香的炊煙冉冉騰起,天邊日頭,即將隱沒。

  新月初現。

    #

  是夜。

  一抹黯淡的殘月高踞天穹,微弱的月光照不亮大地,遠離家家燈火的歐斯提亞主市,散落週遭的葡萄園只於枯枝。冷風陣陣吹來,枝條沙沙作響,在無人造光亮的郊外,重重鬼影,應和著夜梟不時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將往返工具停在離目的地有一段距離的荒田,來者極輕的腳步踩在泥地上,寂靜無聲的快速奔走於小徑,曲曲折折,看似複雜的走法,實為解開有心布下的結界。幾番來回反覆,一幢簡樸的小屋,映入來者眼底。

  由小屋窗子透露出的淡淡暈黃,將這個冷清的夜色點綴出幾許溫暖,來者毫不遲疑的走向前,依照約定扣窗一下、叩門三響,接著再扣窗二聲。

  等待。

  暗號已出,照理說守於門內的僕人應當開門接應,但等了許久,非但未等到大門開啟,屋內連一絲足音都沒有。

  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頭冉冉上升。

  來者再度打響了一回的暗號,但緊閉的門窗依舊沒有反應。

  攢緊了好看的眉形,等不下去的她,退離了屋子幾步,左手伸直覆於門板上,一股無形之力由外界導入體內,再循著血液循環至左掌,她抿緊了唇,銳目一瞪,原本緊閉的大門,即遭無形之力強行開啟。

  踏入屋內的足音,清亮有力,她雙眸環視窄小的廳房,桌上飯菜未涼,碗裡的湯只喝了一半,由此可見主人才剛離位不久。

  謹慎的關好門、落了鎖,她直奔位於客廳之後的小房間。

  米米!

  小房間內,她心繫的女兒安然無恙,五年來如一日,靜靜的躺在紙繩紮起的結界內,小小的身子由七盞燈所守護,唯一的差別,七盞續命之燈,滅了一盞。

  她狠狠的倒抽口涼氣。

  孩子的狀況比半個月前見著時更加糟糕,原本蒼白的小臉,如今已不完整,暴露空氣中的血肉,令她心酸的不忍看、亦不願看。

  她難受的閉上了眼,胸口有種被撕裂開的感覺,呼出的氣息紊亂,她後退了幾步,開始找尋令一名理應守在孩子身邊的身影。

  「安娜貝兒!」不願吵到孩子,她壓低了嗓音憤怒的吼著,朝尚未一探的廚房走去。

  還沒踏入廚房內,她的腳步隨即踉蹌了一下,踢到了某樣溫熱的……軀體!

  「安娜貝兒!」她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子檢視貝兒。

  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呼吸深淺不一相當紊亂,掌心底下她的體溫低到嚇人,而臉上驚人的黑紋,已爬到鼻樑,對著最終目的地躍躍欲試,亦對著她張牙舞爪。

  來者擰緊了眉,貝齒咬破指尖,一指按著安娜貝兒人中,一指放入她的口中,讓血液自傷口緩緩留出,滴落在安娜貝兒嘴裡。過了一會,她伸出手指,將安娜貝兒的下巴抬高,迫使口中的腥紅液體嚥入肚腹。

  等了莫約五分鐘,安娜貝兒的眼睫微微煽動,緩緩睜眼。

  重建光明的第一眼,她見到了帶著怒容、卻掩飾不住憂慮的女人,煞時間,她有種時光倒回的錯覺,那時露米還沒出生,她伴隨在主子的身邊,看著主子以天賜之力幫助村人……

  她幾乎要以為,從前的貝依回來了。

  「清醒了沒?還是要裝死讓我浪費更多血來救妳?」尖酸刻薄的語氣毫不客氣的刺進安娜貝兒耳裡,伊南娜冷眼看著她,眼底的那抹擔憂在她的睜眼的瞬間立即抹去。

  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的安娜貝兒蒼白著臉,手扶著門邊慢慢起身,方才那一眼,她只當作是心底的錯覺。早在五年前她沒看好露米,貝依對她不再存有溫情,眼前冷漠的女人,早不是記憶中溫柔的貝依,而是一名除了孩子誰也看不見的母親,伊南娜。

  「現在情況如何?」冷淡的語氣問的不是她為何昏厥,伊南娜眼中,依舊只有孩子,沒有她。

  安娜貝兒搖搖頭,情況不樂觀。

  「用說的,用比的誰看得懂?」早在剛才餵血時,她就解開束縛聲音的咒文。

  依照伊南娜的意思,安娜貝兒嚥了幾口唾液潤潤乾澀的喉嚨後,困難的啟齒道:「時間不多了,續命燈即將燃盡,小姐的新陳代謝……越來越差……」她的價值,即將用盡。

  緊繃著臉的伊南娜不發一語,飛快的轉身進入房間裡。

  她不曉得自己究竟在拖拖拉拉些什麼,為何一入屋裡,她先做之事不是將命源灌進露米胸腔,反倒先拉安娜貝兒一把。

  她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認清……她見不得安娜貝兒死。

  露米之命,託付在安娜貝兒手裡;她的希望,亦繫於安娜貝兒彷如風中殘燭的生命上。

  安娜貝兒不能死於打靈術上,必須好好活著,為了露米、為了她,等露米痊癒,安娜貝兒必須隨侍左右,和她一起教育露米……

  和她?

  被自己想法駭到的伊南娜,收住腳步,轉首惡瞪著身後之人。

  安娜貝兒被瞪得不知所以然,「給予命源時請慢一點,小姐現在很脆弱……」

  「這還用妳來告訴我嗎?」惡聲惡氣的打斷她的話,伊南娜收回視線不再看著她。

  每看一回這張罪孽深重的臉孔,她就氣一回,惱一回。

  默默承受她怒氣的安娜貝兒,識趣的在伊南娜給露米續命時轉身,在她要踏出房門時,腦後彷彿長了雙眼的伊南娜卻命令她留下。

  不明白她欲意為何,安娜貝兒僅是順從的站在房內一角,避免打擾了她。

  繁雜咒語清楚的詠頌,上古時期的傳說再現,決心讓歷史重演、化身為金星神伊南娜的貝依,義無反顧的將從她人身上吸收而來、再反渡給露米的「愛恨」,一一灌入孩子的心口。

  她始終認為,打靈術不是邪術,而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力量。但不被天父承認的言章咒,在她施放的那一刻,注定了她的無法回頭。

  但她依舊不是金星神,縱使背負著金星神的名,凡人有限的力量卻處處令她為難。此次續命的過程,比往昔更加驚險萬分,露米多次排斥命源,讓逆流的命源竄入伊南娜體內奔騰,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穩住施咒的手,假若她堅持不住,那麼一切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總算有驚無險的將所有命源過渡給孩子的伊南娜,頹坐在地面喘息,臉色蒼白如紙,耗力過多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休息了一會,調平氣息之後,尚有一事要辦的伊南娜,不能久留的起身欲走。

  「讓我送妳回去吧。」安娜貝兒拉住她,眼底有著憂慮。縱使貝依已不覆從前,但在她的心裡,依然堅信那張溫柔的笑臉會再度重現,為了等待那天的來臨,她必須守護著貝依所珍視的寶貝,亦守護著貝依。

  「我沒事。」撥開了安娜貝兒的手,伊南娜走了幾步後,又轉身看著她。「貝兒,撐下去。」

  很久不曾聽她如此喚著自己的安娜貝兒,當下驚訝的怔愣住,感動的淚霧慢慢浮上眼眶。

  「我已知道缺乏的最後一味藥引為何,等藥材到手,妳跟露米都有命可活。在這之前,千萬不要放棄,只要堅持到底,勝利最終會是我們的。一如安努無法阻止我犯戒,而冥府之神,亦無法從我手中將妳們奪走!」

  這五年來,她無不苦心研究最終藥引是什麼,調配出的藥汁不下數千斗,砸下的金錢,更難以估量。最後,終於讓她在歐斯提亞的貝蕾特神殿裡,找到了藏有藥引的醫書,費盡了千辛萬苦才竊取到手。在她從大修士柏瑞˙伊耳眼皮底下偷走醫書後,說什麼,都不能在緊要關頭公虧一潰。

  聽著她流露真心的話語,安娜貝兒顫抖著唇,久久不能言語,只能重重的點下頭顱,給伊南娜一個承諾,亦給自己一個希望。

  安娜貝兒知道,往昔的貝依就快回來了,就快了。

  天父無法給她們什麼,一直為她們而努力的,是貝依不是別人。

  曾經的恐懼、曾經的怨恨,都在伊南娜一句「撐下去」中煙消雲散,她知道為了這一句話,心中的天秤早偏向了伊南娜,名為信仰的另一端,被她遠遠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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