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四部】一不做兮虧心事　橫眉冷看千夫指
　
　　晴空爽朗，鶯啼鳥囀，繞過滿園怒放的朱紅牡丹，三隻玳瑁色的貓兒在樹叢底端戲弄著蝴蝶；橫跨庭園過去，幾個丫環原先還在涼亭賞景，胸前各捧著一把團扇，突然一個轉身看見長廊盡頭出現一個悠哉的身影，丫環們全都嚇的連連跳起，趕忙趨前過去欠身致意：
　
『相國大人∼請安。』
　
『午安，免禮了。』周國公伸伸懶腰，有多久沒有這麼悠閒了？陽光正暖，他彎下老邁的身子逗弄著三隻玳瑁色的虎班貓，算算時間竟已將近酉時，足足睡了三個時辰，想來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
　
『用膳罷，來人∼』周國公招手，
　
『先給這幾隻虎爺來點新鮮盧魚！』
　
『是的，相國大人∼』丫環們異口同聲，鞠躬稱是。
　
　　不消多時，一碟甘醇煲湯川燙的新鮮北海盧魚馬上端出，周國公小心翼翼的從丫環們手中接過碟子，輕巧地放在地上，三隻玳瑁虎爺馬上迎面撲來，圍著碟子圈成一個毛茸茸的圓，唽哩呼嚕爭食的聲音嘖嘖作響；盯著這三團毛茸茸的虎爺，周國公悵然陷入長思，不過是三隻玳瑁色的貓兒啊！左端這隻銀色雪白尾巴的，讓人想到那個胡節度使描述貢布里朵那白雪皚皚的山巒，右端那隻雙耳細長、周身附上一層駝色虎班的，眼前不自覺的就會浮現邊疆萬里長沙一望無盡的茫茫大漠，羌集案的傷口又隱然悄悄發痛了起來，
　
　　是了！就像是最靠近自己腳端那隻腹端黛綠色的貓兒，吃的最多、長的最肥、得天獨厚、佔盡優勢的中原大地啊！時間拉回遙遠的記憶長河，他又隱約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久違了，周工部。』
　
大約是在十年以前，那年，他以精湛的工程技術進入朝廷效命，整個大殿上官蓋雲集，好不熱鬧；而他，在六部之中還算是最基層的行政官吏，總顯的有點躊躇不安。
　
『幸會，古吏部，古大人。』周工部自詡是晚輩，不免客套。
　
『噯，怎麼這麼客氣？還不習慣麼？』古吏部到底是六部之首，舉止之間氣定神閑，悠悠的輕捻雪白的長鬚，笑著說：『近來還忙著工事不？聖上這次召集我等，心中想必也掛念的緊…』
　
『這個…』周工部頓了一下，謹慎接口：『臣以為，聖上有可能應是為了新任的刑部大人…』他不敢再多言了，邊疆戰事連連失利，已經懲處多位將領，刑責之重讓原本寬宏大量的卞刑部掛冠求去。語未說畢，古吏部視線倒先飄過周工部的肩膀，往他身後幾個陸續現身的朝廷重臣打招呼。
　
『喲！房戶部房大人、施禮部施大人，呃…沒想到連桂兵部桂大人也來啦∼』
　
『老臣這次說什麼也要參奏一本！我絕對不同意這次的決定！』桂兵部大步走來，每走一步就狠狠把地板用力蹬一下，怒目橫眉、滿臉的黑鬍隱約冒煙。
　
『敢問是…』周工部忍不住探問，但才開口，另一個聲音卻先聲奪人。
　
『桂大人有意見的話，請便！我隨時奉陪！』那個聲音是如此的豪氣、像是遼闊大地那般的蒼茫而又飄渺；周工部由不得回頭仔細看著，沒想到聲音的主人雖然年紀與他相去不遠，而氣勢竟有天壤之別。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工部的存在，淡淡盯著一眼，然後瀟灑的拱手：
　
『幸會！敝姓原，乃新任刑部尚書。』
　
『幸會，原刑部，原大人。』周工部也跟著拱手。周工部注意到原刑部肩膀好像有一個釣竿，背後好像還掛著一個斗笠，這等打扮在朝廷上真的沒有關係嗎？而眼看六部朝臣皆已到齊，為首的古吏部順勢圓場：『聖上面前自有公斷，老臣以為，諸位還是先上朝吧？』
　
『請！』原刑部瀟灑的拱手，讓周工部先行入朝，他發現這個新任的刑部尚書似乎有點太過狂狷，竟能無視舉目週遭敵意的環伺。甚至頗有點江湖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