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榮總醫院某病房，林真舞和馬沙他們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你說歐陽業這個人，實際上並不存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真舞急切地問。

她一急，原本無窮無盡的精力，似乎又重回到她身上。

馬沙輕咳了一聲，回答說：「我打個比方吧，歐陽業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公司的名字。」

「咦？」林真舞一副不解的神情。

「例如某某股份公司、某某職業公會，我們可以這麼說，有個公司的名字就叫做『歐陽業股份有限公司』。」

「不會吧！這不是真的，你一定在騙我！」林真舞不敢相信，她感到好不甘心。

歐陽業拿著鑽石向她求婚的美夢，就這麼無情地破滅了。

「不，這是真的，『歐陽業』是跨國犯罪集團出資組成的虛擬企業，他們在國際間從事非法交易獲得了可觀的收益。去年年底，國際刑警組識在上海破獲了他們在東亞的大據點，這個犯罪集團為了將多年累積的非法收益帶離上海，特別僱請了康寧漢這個人來扮演歐陽業。據我了解，康寧漢並不是他的真正名字，而是他這幾年所使用的其中一個假名字。」

「原來如此，難怪大眾媒體不管怎麼查，也查不出歐陽業的底細，歐陽業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物。」李相臣點了點頭。

林真舞似乎在回想著什麼，只見她若有所思的偏著頭。

「歐陽業的真正名字叫方浩則，也就是十幾年前，聞名世界的天才大盜。」馬沙補充說。

「方浩則？在警方的記錄中，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林真舞吃驚地問。

談到這個人，林真舞的雙眼就為之一亮。

方浩則是林真舞少女時期的偶像，他是個又帥又有氣質的紳士怪盜，雖然他是個夜行大盜，但是，他做案總是會嚴格挑選對象，只有奸商和腐敗的政客，才是他下手的目標。

最吸引林真舞的是，方浩則是個彬彬有禮的君子，他堅持自己的原則，濟弱扶傾，他幾近神話般的浪漫事跡，每每成為她和同學們的飯後話題。

也因為對方浩則的偶像崇拜心態是如此的強烈，她才會在高中畢業後，毅然選擇投考警校。

她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和方浩則碰面，沒想到，這個少女時期的夢想，竟然在今日成真。

李相臣接著說：

「方浩則這個人，我曾經和他交手過。不論是膽量、手段和機智，他絕對比現在的怪盜黑傑克厲害許多，他是個真正的天才，一個不世出的大盜。」

李相臣說完，不禁搖頭歎氣。

馬沙於是接下話題，他說：

「十幾年前，俄國最凶狠的黑幫—『雙頭鷹會』看上了方浩則的身手，決定不惜代價也要將他拉進組織裡。為了吸收他成為組織的犯罪工具，雙頭鷹會特別派出了組織裡最厲害的『燕子』來勾引他，這隻燕子是雙頭鷹會最美麗的女間諜，她的名字叫做安娜．伊拉茲莫娃，人稱『花蝴蝶』。伊拉茲莫娃還是個冷血無情的女殺手，曾經替雙頭鷹會完成過無數次的任務，從來不曾失手過。不料，伊拉茲莫娃竟然不由自主地愛上了方浩則，他們倆人一個是帥氣的大盜，一個是美麗的女間諜，他們兩人會彼此吸引，其實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就在伊拉茲莫娃完成任務，將方浩則帶到澳門後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懷了方浩則的孩子。」

馬沙停頓了下來，他看了林真舞和李相臣一眼，他們正認真地聽著他的解說，他露出了得意的神祕微笑。

馬沙慢慢地來回走著，他像個高明的說故事者，他一邊配合著手勢，一邊生動地述說著：

「伊拉茲莫娃是雙頭鷹會的一隻『燕子』啊！她竟然被愚蠢的愛情給沖昏了頭，竟然懷了那個人的孩子，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但是，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他們深信，沒有任何人能夠分開他們。愛情的力量何其偉大！方浩則深信自己可以獨力對付雙頭鷹會。為了逃避雙頭鷹會的控制，他們逃亡到了南台灣，因為那裡是方浩則的地盤，他們在高雄附近躲躲藏藏了一年，在這段逃亡期間，伊拉茲莫娃生下了一名女兒，就在女兒滿月的時候，雙頭鷹會的人也找到了他們的藏身處，沒有多久，伊拉茲莫娃就死於一場神祕車禍。」

「沒錯！」李相臣點了點頭，接著說：

「這場車禍究竟是意外？還是他殺？至今沒有一個定論。我個人猜測，這是雙頭鷹會所執行的幫規。方浩則在聽到愛妻死亡的噩耗後，選擇殉情一死，而他們的女兒則從此下落不明……我為此在高雄調查了一整年，卻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女兒。當時黑道上流傳，方浩則將獨生女送給一對農婦收養，自己卻流亡到海外，過著自我放逐的生活……」

聽完馬沙和李相臣的解說，林真舞深深地歎了口氣。

方浩則這位她少女時期的偶像，竟然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她不禁回想起，和歐陽業共進法國餐的夜晚……

在席間，她趁歐陽業喝了許多白酒後，問：

「我聽說……你這次回來，是為了找一個人？」

「呵呵，怎麼連妳也信了，連妳也被騙得團團轉？」歐陽業大笑。

「咦？」

「那是我故意捏造的，妳知道嗎？我生平最討厭狗仔隊了，那些人多討人厭啊！整天沒事幹，就只會黏著你，簡直和蒼蠅沒兩樣嘛。」歐陽業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原來如此。」

林真舞也跟著笑了。

……回想到這裡，林真舞內心突然又一陣抽痛。

「原來，那些並不是他的玩笑話！他是真的回來找他的女兒。」林真舞難過地心想。

李相臣看她似乎有些出神，便轉身向馬沙詢問：

「對了，你說歐陽業攜帶這批鑽石回來的目的是？」

「他只是個中間人，他帶這批鑽石來台灣，是為了交給另一個人。」

「誰？」

「宋飛虎，他是香港黑幫『青龍會』的重要幹部，我手中掌握的證劇顯示，他和多起國際毒品走私，以及婦女拐騙賣淫事件有關。青龍會和這個國際犯罪組織有合作關係，這批鑽石如果落入了青龍會手裡，對國際社會只會帶來更多的危害。而且，根據我的調查，這個國際犯罪組織的前身，就是俄國黑幫雙頭鷹會。」

「雙頭鷹會？他不是和雙頭鷹會有仇嗎？他為什麼要替這個國際犯罪組織辦事？」林真舞聽了，不禁又急切地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馬沙摸了摸鼻子，他微笑地說：

「不過，我另外還得到一個內線情報，歐陽業這次來台灣是經過詳細的策畫，他來這裡之前，已事先替亞洲之星投下了巨額的保險金。我猜他和宋飛虎兩人，一個負責詐騙保險金，一個負責偷取亞洲之星。」

林真舞沈思了一會，她轉身向李相臣說：

「組長，歐陽業他人呢？」

「我來這裡的同時，已經派人去監視歐陽業……」李相臣說。

突然間，房間內傳出一陣低沈的蜂鳴聲。

「是什麼聲音？」李相臣問。

「組長，從你身上發出的聲音，是你的電話。」林真舞點醒他。

「喔，對不起。」李相臣不慌不忙地取出手機接聽：

「我是李相臣……什麼？他已經退房了？……」

李相臣靜靜地聽完對方的報告，他說：

「好，我馬上去現場處理。」

說完，他掛上了手機。

「怎麼了？」林真舞問。

「我們的人晚了一步，歐陽業已經辦理退房。而且……」

「而且什麼？」

「他的總統套房裡死了一個人。」

李相臣說完，林真舞和馬沙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