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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 >
< 第 4 集--未完結 >
  輸入集數 4/4
6/26/2004 5:22:36 AM
三月夜-人形之夢-
附註:白迷夢(下)
 

第四節



  光芒四射著,痛苦的哀號聲在森林中清徹的響起。
  那個故事很長、很長,但終究結束了。
  不管是為了愛而變成了恨的少女、為了思念終日人漸消瘦的手足、或者是被命運掌控的人們,這個故事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許多數不完的故事,都是建立在數不清的愛與恨啊!
  現在都已經知道了,深藏在心裡的是在恨之上的愛,無法殺了這女孩也因為是此生最重要的妹妹,對於得不到母愛的恨,也早已煙消雲散。
  但是好痛苦,一直呼喚的那份記憶卻重創了所有的思緒--利卡…不,是懷爾潔,她想起了遇見伯爵的事,還有自己因為無法清除恨意竟然甘心被伯爵親手掐死,只為了重生為失去心的娃娃,叫做懷爾潔的白色殺人娃娃--
  是罪!是罪啊!
  「姐、姐姐?」莉亞慘白著臉望著自己最愛的姐姐,雖不是親姐姐但卻是唯一的姐姐。「我也…看到了……妳為什麼寧可自己一個人苦惱卻不說呢?換做是我也要讓妳活下去啊,但是妳真的太傻了!」用掉全身力氣大喊著,莉亞流著淚:「現在我不想死了,我知道妳的心,並不是真的恨我,對不對?」
  「莉亞…」懷爾潔流出真心的眼淚:「是的,我是恨著妳,但是更甚的是那是在於我比恨更愛妳啊!現在的我,只希望妳能夠活下去,好不好?」
  女孩搖搖頭,只是淚流:「我知道姐姐的心,那就是最大的安慰了,至於活不活得了,我一點也不奢求啊!」
  懷爾潔的心,此時早就變成了那個關懷妹妹莉亞的『利卡』,再也不是那個無情的懷爾潔:「妳一定要活下去,我已經死了,所以妳如果帶著我的意志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不要再說什麼『不如死了比較好』的話,人活著就是為了發現活著的理由啊!不要讓我再為妳擔心了,好不好?」
  點點頭,莉亞緊瞅住懷爾潔的眼底,眉心,一雙手重重的抓著她的衣袖:「我不能失去姐姐,今後也是如此,答應我,姐姐妳不要再恨誰了,因為愛比恨更好不是嗎?」
  「是啊。」這句話答得如此沈重--可知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裡,而她一點也不後悔,因為她是心甘情願,沒有什麼比死還要悲傷,而她早就死了。「那,妳一定要去治療,好嗎?我會一直看著妳。」
  莉亞燃起活著的信念,擦去眼淚,用力的點點頭。「我、我答應妳,我想活…活下去。」
  姐妹兩人相視著,然後露出像初次見面的微笑。
  

  然後,在瞬間--幾乎數不清是什麼時候,從心底浮上不好的預感;那就像是在你最快樂的時候被人狠狠用手推落深不見底的崖下。
  是的,伯爵不可能不知道懷爾潔恢復了人類的心。那個時候她和伯爵約定的契約條件是--懷爾潔用無數的鮮血換來永生,但是娃娃的身體都是以泥土製成,一旦擁有人類的心靈,就會負荷不了其壓力而死。
  她不知道伯爵為什麼需要人類的靈魂,只知道那個男人要找到一個女人,迫切的需要鮮血和靈魂來施行某種儀式--啊啊,緣份它在轉動著,到底轉動的結果會是瘋狂的毀滅抑或是平靜的終止?
  「快走,妳快走啊!」懷爾潔拼命的大叫,只知道心情是與以命相救的那時候的情況完全一樣。
  莉亞張著水亮的大眼,看見了一道綠色的光芒正突破常理的出現在半空中。「鬼…!是鬼!」
  人類總是對陌生的東西加諸自己熟知的名詞,熟不知自己才是最渺小的。
  光芒像利箭般衝刺,最後溶化在空氣中,那道身影伴著血紅色的外衣現身,是的!那抹邪惡的笑容!是懷爾潔的主人哪。
  不能再阻止什麼了,懷爾潔用力抱緊了莉亞,只想保護她--「妳閉嘴!連口大氣都別喘!」
  「為什麼?」
  「喔,閉嘴!再說話妳會死的!」
  沙。

  那是個拖著衣物行走的腳步聲。

  沙、啪沙。

  這次加上拖著重物的聲音。
  「懷爾潔,妳在那裡做什麼?」熟悉的聲音以及--伴著笑意卻深不可知的內在含意。
  猛的一個轉頭卻不忘把莉亞嬌小的影子藏住,只求伯爵不要看見:「沒、沒什麼,您來這裡是找我的嗎?」
  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微笑的伯爵,以相同的表情凝視著懷爾潔約有幾分鐘的時間然後勾起了嘴角回答:「沒什麼,倒是妳--那傢伙快死了唷,妳是不是打算捨棄了她?」
  「不!我沒有那意思!」
  眼角瞄到了草地後面一行行血跡,那並非是伯爵的。
  「你殺人了?」
  「附近的城市竟然還活著人類!」微笑戛然肅止,伯爵扯開了喉嚨大聲責怪:「我可不相信妳是昔日的懷爾潔!她可是不會放過任何會動的東西的不是嗎?妳是誰?被人類吸引了是嗎?」
  聽見那句話就等於莉亞捨命保護的人們還是死在自己手中……懷爾潔覺得手臂在發抖,就好像全身沾染了鮮血,而耳邊聽見的是死亡的彌撒曲。
  「你--你太可惡了,為什麼殺了人還可以怪罪別人!」莉亞忍不住大叫,憤怒遍布全身不可自拔,那是痛苦的極致。
  伯爵只是輕輕挑眉:「原來妳還藏了一個小孩,看妳抱得很緊……」
  懷爾潔焦急的立刻在下一秒大叫:「不要殺她!你要我殺誰都可以,只有這個人不能死!」
  「為什麼?這小孩口口聲聲說殺人是不對的,而和我們是二個世界的人啊,妳還不馬上奪走她的夢想!」
  懷爾潔只是拼命想挽回莉亞的生命,連自尊也不顧的蹲在地上:「我求求你,殺不得!」
  「她是誰!」聽出懷爾潔口中的不平凡,伯爵變了臉色。「說,她是妳什麼人。」
  「--你、你一定是命令姐姐的壞蛋!你是壞蛋!」衝上前,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往伯爵胸上用拳頭敲打:「她都已經死了你還利用她的靈魂!你為什麼那麼壞!我討厭你!」
  「莉亞!」懷爾潔上前想將她扯下來。
  伯爵快速的回想著,然後揮手將二人都丟飛到草地上:「原來如此。」這句話代表的是他將事情始末都瞭解了一遍。「這個臭小鬼非死不可。」
  那等於是審判莉亞的死亡,懷爾潔面如死灰。
  「求求你,我們可以讓她什麼也不記得,只要不死。」
  「不可能的,懷爾潔--讓妳重生的人是我,妳絕對沒辦法反抗我。」風吹拂森林,那聽起來好像是悲哀的歌聲一樣。
  「我知道殺你的方法。」只要搏命一試,只要妹妹還活著的話--懷爾潔就是這種人,為了誰不管自己變得多可憐也會努力的嘗試,那怕是氣若游絲。「吸血鬼的弱點是桃木樁,只要你殺了我妹妹,我一定會殺了你!」她用著像哭泣的聲音低聲嘶吼著。
  初生的恨意,看在伯爵眼裡一點都不可怕:「是嗎?殺了我--艾蔻會死妳也會死,以等價交換來說實在很不值得啊!怎麼,還想殺我嗎?」竟然還笑著訴說這如同談天的口氣一樣!
  只是忍著氣,懷爾潔收起下顎看著前方的男人,全身抖個不停。那是恐懼,未知的恐懼。
  「那是什麼意思?姐姐,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全部都--」
  突然地,一道銀白色的光從懷爾潔手中綻放,接著直直的射入莉亞的眉心。
  少女站立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雙眼無力的閤上,『踫』的一聲投入草地的懷抱。
  而那男人低著頭不看懷爾潔,似乎又在思考什麼似的。「決定了嗎?」
  「呼、呼、呼!」懷爾潔大口喘氣,然後用力抬頭:「我不准她死,因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好感人呀,姐妹情深是嗎?妳可別忘了是她害死妳的。」
  「不要再說了!我就是因為被你所迷惑才差點殺了她!現在我只有一個目的!除了莉亞以外的人類我都可以殺掉,就她一個人不可以,就算只剩她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也好,我只要她活下去!你明白嗎!你這個--」用盡全力大叫著:「你這個惡魔!」
  「啊哈哈哈,惡魔?那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是醜惡的人才會叫我這個名字,妳要想想看,為我殺害許多人類的妳們也是魔女啊!親人或朋友都好,只要是妨礙我計劃的關係者全部都要去死!懂了嗎?懷爾潔,終究妳也只是一個笨蛋!不管妳裝得如何殘酷,妳終究只是個笨蛋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你不能這樣說我,我為了--」懷爾潔受不了的大叫,對於內心深處竟然是如此像伯爵所說的回應著的心情,她感到羞恥。
  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在眼前了竟然會瞬間破碎--為什麼她總是落得這個下場?她有什麼資格做夢!那到底是什麼!愛是什麼、恨又是什麼!全部的情緒化做一團噁心的不明物在身體裡翻攪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艾蔻嗎?妳想說妳為了艾蔻嗎?不要開玩笑了,我會將她的記憶全部洗掉,因為我要回收妳。」
  懷爾潔的雙眼睜大,整個人怔在原地:「回收…?」
  「妳已經沒有用了,去死吧。」冷淡的聲音,這才是伯爵真正的目的。
  (回收,我只想到死亡。)
  (我已經死了一次了不是嗎?那麼--)
  (這會是超越死亡的痛苦嗎?)
  (我……我不想死!雖然活著很痛苦,但是我--不想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
  啪沙!
  
  飛快的,伯爵的手飛揚起了一陣鮮血。
  「……為什麼?妳竟然沒逃開?」
  連伯爵本人自己都訝異不已,明明躲得掉的攻擊竟然--
  懷爾潔沒有表情的站在原地不動,只有手臂搖搖欲墜的舉了起來然後抓著伯爵的手往胸口裡刺了進去。
  「!」倒抽了一口氣,伯爵從手上感到一陣溫熱,那是血!「妳?」
  「要刺得再深一點,把我殺了吧……」感覺不到臉上表情是笑還是哭泣,懷爾潔咬著牙呻吟:「我來……完成這採生……」
  「妳、妳瘋了嗎?這心臟是妳夢想的來源,毀了它妳會滅亡的!」
  「所以,伯爵……我,只……」那聲音聽起來好悲傷,與風奏嗚著就像是奔喪的鐘聲。「只請求你放過我的妹妹……」
  懷爾潔說完就抓不住伯爵的手,身體往後面的草地倒了下去,連那橘紅色的髮絲也飄搖的跟著揚起來又恢復平靜。
  那悲憐的白衣少女,胸中的血不斷的流出來,然後沾濕了草地的綠葉。這是結局嗎?毀滅竟然是結局……
  「懷爾潔--!」伯爵並不知道她會乾脆一死,而慌張的將她抱起來:「我不會答應的!我怎麼可以讓妳死得那麼快?妳是我的娃娃!要不要死是由我來決定!不能死!」
  少女的手中握緊著自己的心跳,她知道她就要死了,那是她們的生命泉源。
  (對不起,我說謊了。)
  (其實--)
  (我不想死。)
  (我想活下去。)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可是我竟然就快死了。)
  (唉,隨便吧,反正我這種人……)
  (活一個還是活二個又算得了什麼呢?)
  永遠的寂寞中,
  懷爾潔--
  有一道聲音正在呼喚著。
  好熟悉的聲音,那是誰?誰用悲哀的語氣呼喚著我?
  我是誰?我只是個不被需要的靈魂而已。
  你是誰?
  用著那種聲音叫著我的名字--不承認。
  我不承認我失去了一切,我是魔女呀!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是不在乎一切的!
  是的,我不在乎有沒有人關心我,反正我永遠都是一個人!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為了活著而活著而已!就連死去,也是一個人孤伶伶的,沒錯,你不要再取笑我了,別用你那討厭的笑聲呵呵不停的迴盪在我耳邊!我恨所有抱著希望的人類,殺人是我唯一的樂趣啊!也只有這樣我才能覺得自己存在過,所以--
  請你放棄我吧。
  


第五節

  一片幽暗。
  『利卡,利卡,妳在那裡?』
  『母親,我在這裡呀。』少女是想微笑面對深愛的親人。
  但是--『啊、啊啊啊!妳、妳--』卻換來可怕的哀號聲。
  『妳不看我了嗎?』那張笑臉底下卻流滿了鮮血,數不清是幾百個人的血,沾滿了少女的頭髮與臉,還有雙手。『我一直等您回頭呼喚我,可是好像太晚了。』
  『鬼!魔鬼!魔鬼啊啊啊啊啊啊--!!!』揮開少女需要救助的手,那女人倉皇的逃開。
  連妳也--不要我了嗎?
  那麼我就要殺了妳,母親啊!
  
  刀子刺入人體內的聲音。
  接著又一聲。

  沙。

  是啊……我又殺了母親,因為我沒有心,我根本就沒有心!
  就算流著所有人的鮮血對我來說還是不夠!我還要血……我還要更多的鮮血滿足我啊!
  啊啊…
  少女駐立於飄散著風中,頭髮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
  她的微笑好悲傷啊,雙手沾了血、衣服也沾了血、原野遍布了屍體。
  『其實我……不是想要殺人。我只是想要更多的愛而已--』
  太晚了啊。
  我好像知道牧師說的那句『罪於死同價』的意思了。
  犯罪的人只有死,因為他無可饒恕。
  沒有人有資格寬恕他,連神也不會原諒有罪的人。
  好想再回到那個時候和母親一起快樂的住在一起……
  對不起,母親,我殺了妳。
  因為我太愛妳了,所以我無法忍受妳的目光遠離我。
  我只能死了吧。
  不,比死還要殘忍的下場,徹底的被消滅才是我的結局。
  這個時候少女發現自己臉上有一條濕濕的液體在臉上滑過去,伸手一摸才知道那是淚水。

  『懷爾潔--』
  謎般的聲音呼喚著她。
  『妳會流淚,那是妳發現妳犯錯,並且悔恨的淚水哦。』
  我嗎?是在說我嗎?
  『這滴淚水,已經洗去妳所有的罪惡了。』
  是嗎?
  那,連母親也--她會原諒我嗎?
  『嗯,一定會的。』
  妳,是誰?
  『我在妳眼前啊,只是妳一直不願意張開眼睛看著我。』
  少女瞬間張開了眼睛,看見那道根本不可能看見的影子和臉。
  

  紅色的髮絲與身著黑紗的衣著,最重要的是那張永遠不變的笑容。
  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中,看起來一點重量也沒有。
  「艾蔻……!?」懷爾潔站了起來望著她,沒有撲上去,正是因為上前也摸不到艾蔻的身體。
  『妳醒了,太好了。』
  「我…?」低著頭看見自己胸口上的血消失了,衣服上沾上些許淡淡的血。「我不是把心臟給挖出來了嗎……怎麼又?」
  『那是,伯爵的力量唷。』
  黑衣少女淡淡的回應,然後瞇起了眼微笑。
  「咦?」
  『妳已經不會再死一次了,因為妳的靈魂不是那個邪惡的娃娃之心了。』
  「艾蔻!難道妳……」懷爾潔低聲說:「死了嗎?」
  這個問題,艾蔻卻無法回答,她只是輕輕的給對方一個溫柔的笑容,有點為難的笑容。
  「如果妳死了我也會死!我們無法單獨的存在不是嗎!好不容易我才發現我想要的是什麼,我不想要現在就失去妳!」
  『妳的夢…是什麼?』
  「夢…?」
  『不為別人,無關道德,自私的只為自己,懷爾潔,妳的夢是什麼?』
  (我曾經有過夢嗎?)
  (身為人時的我,早就將夢捨棄了。)
  (我只希望莉亞,只希望她能活下去就好了。)
  「我想看我的妹妹。」
  『就這樣?』輕輕歪著頭好奇的問。
  「是的。」

  跟隨著艾蔻,來到了人類的醫院,在那裡,懷爾潔看見莉亞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療的樣子。
  『這也是伯爵的力量。』
  看著莉亞,懷爾潔覺得心中一片舒坦。然後將手放在靠近病房的鐵絲網上,只為了能看近一點莉亞的模樣。
  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很像是心靈感應一樣,莉亞發現了懷爾潔並且離開那裡來到了外面。「姐、姐姐?」
  兩人彼此望進對方眼裡,但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妳還好吧。」
  「我很好,路過的醫生發現我,幫我做了治療,我已經康復了,不會動不動就昏倒了。所以--」
  懷爾潔聽得出莉亞心中的期盼,只是那不可能。
  「我是來,跟妳說『再見』的。」抓緊鐵絲網的手指互相用力了一會兒,幾乎是用著哭訴的嗓音傳達這個消息。
  莉亞眼中的光芒一瞬間也消逝無蹤。「妳…說什麼?再見是指不見面了嗎?妳要去那裡?姐姐,莉亞需要妳啊!」
  「妳要活下去,就算所有的人死了妳也要活下去。」聽來殘酷,但這就是必須在這悲傷的世界中生存的真理。「就算全部的人背叛了妳也要活著。」
  「我不懂,我根本就不懂妳說的話啦!」少女拼命哭泣著,伸出手揮動著,不想失去的東西卻眼見就要抓不到了。「妳不要我了嗎?我會聽話的,所以請妳不要再拋棄我了!」
   失去了一切,並不是只有自己--
  那個傷心的少女就好像曾經得不到母愛而憎恨他人的自己,看著莉亞,懷爾潔卻是微笑。「因為我是魔女,魔女用不著愛,也不用被愛--莉亞,這個世界是殘酷的,答應我要活下去,好嗎?」
  「我不要答應妳,為什麼非得分開呢,我只是想待在妳身邊,不可以嗎?」仍在抽泣著,只是那句話像是訴說著過去的懷爾潔。
  只是想要愛,卻被揮之排除,有誰看得到那顆心已經被割得傷痕累累?
  「莉亞,我知道了。」叫少女面向自己,接著懷爾潔的手中綻開一道光,莉亞吸收了那道光之後來不及抵抗便昏厥過去。
  站在旁邊只當個旁觀者的艾蔻忍不住上前插嘴說:『妳殺了她嗎?』
  搖搖頭,懷爾潔的眼神充滿悲傷:「不,我只是消除她遇見我的記憶,今後她再也記不得我的名字和我的長相……這樣對那孩子來說才是好的。」
  『這樣做,真的好嗎?』
  「我不知道。」白衣少女說話的口氣卻是哀戚的。「跟我扯在一起會不幸的。」
  所以,這樣子就好了,讓我一個人不幸就好了。活著的人還要接受更殘酷的考驗,還要背負著許多的罪活下去。這種不幸的結果讓我承受就好,這樣子就好了。
  『懷爾潔…』
  艾蔻用著悲憫的眼神望著懷爾潔,嘴邊呢喃著不住的哀傷。
  妳這麼做就等於否定掉妳過去的一切啊……為了我…為了還活著的親人,太無奈了……
  是的,我不要妳死,也不要離開妳。
  「走吧。」懷爾潔說完就進入空間的裂縫處,頭也不回的轉身。
  還來不及回神過來,艾蔻就走進了通往歸途的捷徑。
  而白衣少女在離別前,似乎動了一下嘴唇。
  一個字、一個字的唸著。
  『再.見…』
  那是抱著此期無別的意念所懷的心情,沈重的語調。
  那是世界上最悲傷的話。
  我想,再次見面的日子,恐怕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


  身後倒臥在地上的少女,在人影離開後,才漸漸的甦醒過來
  莉亞被查房的護士發現並且抱了起來:「喂,妳沒事吧?病發了嗎?」
  「嗚…」莉亞皺著眉,然後睜開了眼睛,清澄的眼裡望著護士發呆。
  「小妹妹?」
  「這裡是那裡?妳是誰?」
  護士驚訝的急忙呼喚其他人,嘴裡嚷嚷著:「不好了,那個前幾天被送進來的小妹妹失去記憶了!來人啊!」
  那個少女如同各位所預想的一樣,她被消除了與懷爾潔相關的記憶。
  莉亞茫茫然的呆坐在原地,腦袋就像全是資料的桌子突然被一掃而空;而那些好像有印象的資料,也全部不見了。
  逐漸淡去的影像好像還看得見似的--可是怎麼想也無法有條理的說出那些儲存腦海深處的事情。
  用力的思考還是無法想起來,少女忍不住哭泣。
  為什麼她要哭泣呢?是什麼事情難過到必須用淚水發洩呢?到底是什麼事?她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嗎?
  抬頭看著天空,只是想看藍藍的天空還有白白的雲而已。
  天空底下,是鐵絲網。是為了安全而圍住陽台的長長的鐵絲網。
  好像有什麼人曾經在那裡過--不知道名字也想不起來長相,但是好像是很重要的人。
  又流淚了。
  「好像是,莉亞喜歡的人呢。」
  少女哽咽了。


  回到了古堡之後,懷爾潔與艾蔻站在一個陰暗的通道,然後就不動了,「結果,我還是救不了妳。」
  『沒這回事……我很高興妳這麼做。但是--』
  艾蔻欲言又止;表情是忍耐某種情緒的。
  「妳又要說我很傻了嗎?」晃晃頭笑了幾聲,懷爾潔也是無可奈何。「我從以前不就是這樣嗎?我已經不在乎結果了。」
  『對不起……對不起……』艾蔻咬著下唇,不能控制的說著對不起的話然後落淚。
  「為什麼要道歉?妳不要哭!」
  『我得離開了……』指向前方,那個坐在大椅上的人影。『對不起。』
  艾蔻說完,便飄然遠去,背影慢慢消失。
  懷爾潔沈默著,也跟著往前走。
  最後發生什麼事沒人知道,可是罪人的下場一定是毀滅。
  也許伯爵會回收她,但是如果是這樣為何伯爵沒有殺了莉亞,還讓艾蔻跟著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愈來愈不瞭解自己的主人--不,那男人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理解。
  一邊走著一邊回想,懷爾潔覺得頭痛而蹲在角落想休息,但是不知為什麼頭痛頻繁而且更加劇裂,簡直是身體在反應思緒似的。
  「嗚……為什麼…?」全身的細胞好像要跳離身體的禁錮,直覺下意識的告訴懷爾潔大限已至。
  再等一下……現在我還不能死……再等我一下。
  這個時候,腳邊響起了衣物磨擦空氣的聲音。「很痛吧?艾蔻也是這樣痛苦而死的。」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我還沒……還沒完呢!」左手舉了起來想扶起牆壁支撐起身體爬起來,怎料全身發著抖,過了很久才很勉強的站著,一邊吐大氣一邊不甘心的回望。「想怎麼樣就請便,但是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將死之人總是有數不清的疑惑,而那些疑惑也愚昧的可以。妳說吧!」
  「我們按照你的命令所殺的人,都變成了什麼?」
  伯爵只是輕輕轉了身體的方向,「走這裡。」他指指右手邊的轉角處。
  現在的懷爾潔,一點也不怕會有什麼可怕的下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真實才是最重要的。
  走過迴廊,穿過庭院,走到了陰霾的地下室。
  用酒紅色的天鵝絨布置牆面,金色的絲線穿插其中。右面的壁上掛了一幅大畫像,匆匆一瞥只看到是個女人。然後再轉頭過左邊,一個大桌子上放了一只閃著光芒的雕花瓶。
  「您的品味真是下流。」懷爾潔冷冷的諷刺著。
  「敬謝不敏。」照樣回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轉過頭壓低了聲音:「你利用我們為你殺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看到那個瓶子嗎?」伯爵帶著有點興奮的口氣說:「那些血的精華會變成顆粒,最後就可以完成儀式了。」
  「我知道你說的儀式,只是--你要讓那個儀式完成你什麼樣的野心?你真的很可怕!」
  「哎呀哎呀,懷爾潔,怎麼說我也是使妳重生的主人哪,不覺得妳可是恩將仇報嗎?」伯爵笑著回答,臉上沒有任何不愉快。
  「我只知道……算了,你回收我吧!」站直了身子,她打算一死。
  「想那麼快就逃開我嗎……」收下笑容的伯爵冷淡的瞪視著懷爾潔,「妳不想知道艾蔻在什麼時候會醒來嗎?」
  少女猶豫了。
  「你在打什麼主意我可一清二楚…你想利用艾蔻嗎?」
  「那傢伙的心既然變回了人類,就可以加入其中煉製,最後一個夢想,啊哈哈哈哈!!」那惋如惡魔的笑聲讓懷爾潔憤怒得要死。
  「我不准你傷害她,既然需要,何必這麼做!」抓起伯爵手上一把匕首就往自己身上劃下一道裂縫。
  「妳…!妳瘋了嗎?住手!」
  少女不聽指令的又揮動手中的利器,在身上多劃了幾條血痕,就像是嗜血瘋狂一般。「好髒啊,我的血竟然是紅色的,不是黑色的嗎--!!」
  瞬間鮮血沾染純白的衣服,浴血的她不支倒在地上。
  「這樣可以嗎?」眼前一片黑暗,就快看不見眼中歪邪的伯爵臉孔。「還是你要我把心也挖出來?我不在乎那麼多,反正我就是要死,這樣子真痛快啊……啊哈、哈哈哈哈……」分不清是哭還是笑,懷爾潔倒在地上,看著地上一片紅地毯,她的手指伸出去摸著地毯說:「這是我的血?泥土做的身體也會有血液?不是…… 這是被我殺掉的人們,他們的血啊……」接著由笑轉為低語:「我不會後悔我殺了人,只是……我殺了母親,嗚嗚,嗚嗚……為什麼你們不恨我呢……我的存在是錯的嗎?我不應該只為了恨人活著嗎?」
  長長的頭髮,被血紅染得更紅了,少女起身拖著腳走路,只想找安息的場所,而身後是一條紅色有如絲長般的血路。
  看著懷爾潔自虐般的惡果,伯爵卻只是輕輕的嘆息。「妳還是一樣走在迷路上啊,讓我結束妳悲劇般的一生吧。」
  在下手之前,紅色的影子衝開那把兇殘的利器而護住了來不及逃的少女。
  「是妳啊。」伯爵一點也不意外,感受到另一個娃娃的危機而幫助其是身為娃娃的本能。「艾蔻。」
  「請不要殺了懷爾潔--不要這樣。」艾蔻緊抱著懷爾潔說著:「殺了我們對你沒有好處,你究竟為什麼?」
  「是沒有好處,不過她已經快要死了。妳看著她吧!」說完,伯爵揮揮披風離開二人面前。
  艾蔻低頭看著白衣的少女,她神情散漫,雙眼緊閉著,只差一點就快死亡。「哦,懷爾潔、懷爾潔!不要死,想想我的樣子,如果妳要死的話讓我陪著妳,妳走得那麼辛苦,卻這樣消失,好悲慘啊啊啊!」
  接著,那倒在血泊中的手指動了一下。
  「懷……」
  「不要可憐我……別用妳的聲音讓我覺得罪過……」
  「妳在說什麼啊?我是艾蔻啊…我睡過頭了,對不起,我來陪妳……」
  白衣少女的手握著黑衣少女的手說:「我覺得,好累了。」彼此相握的手心滑下了血泊。
  「懷爾潔!」艾蔻更是難過的哭泣,莫非就算是娃娃也會擁有失去某種東西的心情嗎?還是那根本就是人類之心所致?「不要,才這樣妳就累了嗎?我是依靠妳給的血才活下來的呀,不要死,一旦妳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是完全的毀滅了啊!」
  目光飄向了比目視的方向還要遠的地方,那裡是她的故鄉。
  「我想回家……我好想--」臉埋在艾蔻胸前喃喃自語著,「好希望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母親會笑著對我說『妳回來啦』的吧?然後--」
  聽著最後的話,艾蔻再也受不了的起身,將桌上的瓶子往地上用力一摔。
  室內光芒大作,無數的精華進入懷爾潔身體裡。
  「艾蔻,妳做什麼?」發現有奇異情況的男人衝進來抓住艾蔻的手腕大叫著:「妳竟然敢這麼做!」
  「我只知道要救懷爾潔,其他的不關我的事!」少女也含淚著推開男人。「我絕對不要再看見我愛的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
  伯爵被震撼了。娃娃們彼此重視著,同等的地位與同等的價值,是多麼不可思議!他只能站在原地然後看著她們說不出話。
  然後,光芒消失了。
  艾蔻像是無意識的擦拭懷爾潔臉上的血,讓她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她會醒來嗎?」
  「--天知道。」
  「如果,我也吸收了那種精華的東西,會怎麼樣呢?」艾蔻望著伯爵,等著他的回答;但雙眼有著躍躍欲試的熱情。
  「…住手,妳不能碰!」
  來不及。
  艾蔻比伯爵更快一步的搶過留在地上的瓶子,將它破碎利銳的前端刺向胸口。
  「嗚…!」
  傷口如同瘟疫一樣擴大,瓶中的光芒消失了。
  「為什麼做這種事?我想救妳們啊!」
  少女用完最後的力量跌倒在白衣少女身邊,「只為了你自己著想的伯爵先生可能到死都不懂--那種為了誰奉獻一切的精神,既然懷爾潔變成這樣,我也……跟著她一起……」
  「我是不懂,人類就是那種自私的傢伙啊!把無辜的人逼到絕路,竟然還裝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妳說的話!」
  「是嗎……」艾蔻只是輕輕的微笑,接著主動閉上眼睛。
  伯爵怎麼樣也沒料想到,自己擁有的娃娃們,都進入了永遠的安眠。
  安眠,那不等於死亡;但是不能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總之那和死人沒兩樣。
  握緊了拳,存在於心中的是什麼?不是,那不是什麼悲傷的情緒,也不是痛到糾在心頭的感覺--早就說過了不會再有誰讓他流淚了。他沒有哭,除了那一晚,那哀悽的一晚。 被所有的親友背叛,連重要的那個女人都保不住。從此之後再也不相信人類。
  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那個時候的重現!
  「真傻。」低著頭,從唇縫裡吐出的話低聲的沈重。「妳們為什麼忘記自己是如何來到我身邊的嗎?為什麼要相信人類呢……」
  事到如今,重要的儀式也被破壞了,只有那個才能讓娃娃們活下去。
  「雖然是泥土,但應該可以撐個一百年左右吧……」男人的眉頭深鎖。
  啊啊,妳們的靈魂就此封閉吧。
  不會再有人來干擾妳們的愛了,是的,跟著我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黑暗中,彷彿有著二顆紫色的光芒飄浮著。
  跟著那紅色的影子,突然的就一起消失在古堡裡。
  




  那是一個傳說,深山裡的古堡被森林圍繞著,裡面住著一對美麗的少女。
  少女被惡夢所囚禁,必須靠著親吻復甦。
  慕名前往的男子不是找不到傳說的古堡,就是被森林中的陷阱嚇得逃回來,又或者是遭遇到可怕的經歷。
  最後,那個浪漫的傳說最後以訛傳訛變成了:少女其實是魔物,她們比魔鬼還要邪惡;看見的人會失去記憶,然後昏倒在當場;後來再也沒有人想去探討傳說的真假。
  美麗的娃娃啊,美麗的娃娃啊;妳的靈魂純白無詬,但願妳在我的夢中醒來,奪走我所有夢想,只祈求妳給我最甜美的吻。
  是的,我愛妳,愛妳勝於一切--妳是我的夢想。就算死於血泊之中也好,就算被妳殘酷的殺死也好,就算沒有夢也好。
  現在的我,只想擁抱妳脆弱的身軀,在第二個月夜下,溶化在妳美麗卻無情的目光中。

  【今夜,我們將沒有夢想的如同行屍走肉般活下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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