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翼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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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幻 >
< 第 4 集 >
  輸入集數 4/5
1/7/2005 7:05:02 PM
狼心
附註:這次兒童可以看了
 

【第四節】

  士林,最有名的就是小吃了。蚵仔煎、牛排、挫冰、花枝等。只不過,台北這些高消費的東西,對於黑狼這個從鄉下來的人來講實在貴了些。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何小小一盤蚵仔煎值得他的五十塊錢。要是在家裡,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不過,此刻其實也跟在家裡沒有兩樣。

  黑狼一個人在偌大的士林夜市裡(說夜市也不對,現在是白天)晃著。他是人,不是鐵打的怪物,時間也來到該肚子餓的時候。加上之前許多的激烈的神經跟肌肉運動,黑狼是有點累了。他本來以為會因為緊張過頭吃不下東西,踏沒兩步卻開始頭暈目眩了起來。根據以往的慣例判斷,這種狀態再過兩個小時左右,反應力絕對會剩下一半不到。

  簡單說,他餓了。但是整個士林公有市場卻是空蕩蕩的一片。只有某些地方傳來隱隱約約的焦肉味。黑狼走到攤位前面,發現東西還是可以用的,蛋啊蚵仔青蔥大蒜醬油之類的都一應俱全--就是沒廚師。

  黑狼懷念起了那個人聲鼎沸的夜市。雖然每次來都嫌它吵、嫌它擠,但是這麼冷清的場景實在叫人難過。不過,話說回來,該吃的還是得吃。

  沒錯。黑狼準備下廚了。一個補完習回家只會吃冷飯配醬油的男人要下廚了。他想起以前常去的那家炒飯店。似乎不過就是一把鹽、一把蔥的事情。但是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他先加了油,潤潤鍋子。接下來加了肉、打了蛋、灑了太白水(太白粉加水)。藉著是拿起鍋鏟有模有樣的快炒了起來。三不五時還噴噴水、灑灑鹽。

  起鍋了。其實跟路上看到的那一堆焦屍沒有什麼兩樣。

  他最後跑去找了間燒烤店吃到飽。順便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兒。

  這次真的要上路了。他試著打了通電話回家,不過不管拿起哪一種話筒,就是沒有一通會通。新聞、廣播亦如是。

  (這個世界究竟變成什麼樣子?)


  「小占,我最近常做惡夢呢……」黑狼的瀏海本來就長,加上連日失眠,臉色越發的陰沉黯淡。

  「這樣啊……那你都夢到些什麼?」小占手裡收拾著塔羅牌,一邊問著。

  「我想可以這麼說吧……」黑狼吸了一口氣,「世界末日!」

  「末日有很多種啊……」小占看來並不太意外。「不介意的話,我想聽你說」。

  「太陽。一堆小太陽從大太陽上面來。」黑狼摸摸自己的頭髮,「他們好燙、好亮,所有人都燒焦了,都沒有地方逃,就連海水也是沸騰的。」

  「喔……」小占輕輕的將塔羅牌收進盒子裡,在放進她隨身攜帶的小提袋中。

  「妳知道嗎?小時候作夢總是朦朧的,即使是惡夢嚇醒來,當下便忘了,可是這幾次的惡夢,醒來我卻都餘悸猶存,甚至隔天都還會連著做……簡單說,好像真的一樣啊!」黑狼的手顫抖著,「我怕……我真的好怕……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絕望就是這種心情……你只能選擇死,卻不能選擇怎麼死。」

  「你不是一向都非常樂天知命的嗎?怎麼突然就膽小了起來?」

  「呵呵……」黑狼只是訕笑著。

  「黑狼啊……」小占轉了過來,「答應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平心以對,這樣你自然會看到出路……」

  「是嗎……」黑狼走出門外,看著天空。


  (世界末日嗎……也還不至於吧?)心情並不是絕望到極限啊!只是一路悶的發慌,不知道該找誰,不知道該做什麼。生命太長太空白,彷彿接下來活著太多餘。活了二十幾年,黑狼頭一次覺得如此茫然。不過他也確實感受到,此刻,他正為自己而活。生存的目的只為生存,簡單而直接。

  走進超商抱了份地圖,再走進機車行選了部機車跟安全帽,還走進服飾店挑了件防風外套,還有大小適中的背包。

  他想逛街,可惜時機不對。在自以為打理好了一切的一切之後,黑狼跨上了自己奢望許久的野狼125,摸摸背後的刀,踩踩腳下的靴子,拍拍安全帽,頂頂太陽眼鏡,翻了翻地圖,黑狼感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發動,油門一催,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想家。這是他頭一次開始想家。頭一次這麼急切的想要知道家裡的情況--雖然心裡的兆頭不太好,但就是這樣,他也就越發急迫的想要親眼目睹任何一種結局。油門也就越催越緊。

  50、60、70。
 
  路痴歸路痴,不過直線總不至於騎錯路(雖然找交流道花了一點功夫)。黑狼上了高速公路,往南下路段一路狂飆。

  80、90、100。

  車。四處都是車。不過都不在路上。一台一台撞毀在路邊、或分隔島上。黑煙、焦味跟山上並無二至。不過,這裡的味道顯然隔了比較久,淡多了。不過路上洩出來的機油卻不得不讓黑狼小心駕駛,以免打滑。更得小心爆炸--路旁不乏有燃燒中的車輛。

  90、80、70。

  鑽過了兩三面火牆。其實黑狼本來不太願意冒這個險的。不過當他發現輪胎打滑跟旁邊沒有路可以閃的時候,他只能加速衝過去。不過,當他發現其實火焰沒那麼可怕時,就接二連三的猛撞了。

  120、150、180。

  但是撞到最後一個時,他就有點後悔了。天色暗了,路上的火光照不遠。車燈也照不遠。所以也照不到後面燒的黑漆漆的烤漆鋼版。

  180、100、20。

  黑狼的反應不算慢。急忙把車頭拉起來,身體跟著用力一擺--

  0。

  沒飛過去。向來光說不練的黑狼根本不會玩特技。車身狠狠的撞到燃燒的廢車上,黑狼人也跟著狠狠的往車上撞去。幸虧身上配備齊全,這一下雖然全身都擠得發疼,卻也沒有受到什麼大傷害。只是痛到全身發麻,頭暈目眩。

  車子正在火堆裡呢!黑狼一想不妙,連忙起身將車子牽著,飛奔逃離現場。

  幸虧沒有爆炸。不然路還這麼遠(黑狼還沒離開台北的範圍),路旁似乎也找不到完整的交通工具。黑狼往路旁望出去,兩邊只有山丘小草,也沒看到什麼工廠住家之類的。黑狼可不想在個詭異的地方過夜啊。黑狼將車子停好,仔細的檢查一下油門煞車輪胎等等。幸虧並沒有嚴重的損害。當黑狼再度發動油門時卻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車燈壞了。晚上六點多,在全程黑暗的高速公路上。只有火光,隱隱約約、暗灼灼的。黑狼看著,前面的廢車堆蜿蜒扭曲,宛若迷宮。這時候天秤座的矛盾性格又出現了。黑狼在想著是要掉頭走海岸線,或是勇往直前。可是看前面的車陣,不玩點特技似乎是過不了的。海岸線印象中是比較不會塞車的。不過萬一也是滿目瘡痍,那就毀了。加上現在沒有車燈,走海邊有墜崖的危險,走山路有撞山的危險。兩相比較下,黑狼準備玩特技。

  黑狼抄起扳手,把路上的護欄拆掉一截,抓起龍頭猛力一催,車子直接駛出護欄外,一路奔馳著。

  不過路況比想像中的差多了。黑狼已經看到交流道了。雖然這不是台中交流道,但是黑狼實在想改道鑽小巷子。但是下不去。前面是將近一台車子堆成的廢鐵山。黑狼傻了眼。除了飛車,黑狼想不到突破的方法。不過要是著陸出捶就好笑了。黑狼停好摩托車,爬上那些廢車堆--

  很好,一片平坦。平坦到非常詭異。除了幾處燒焦痕跟爆炸造成的坑洞,車子顯然有人移動過。黑狼把頭收回來,爬下車山,思索著該怎麼飛過去。

  就著火光,黑狼撿起地上的車版跟地上的石頭,還拆了幾根護欄在地上釘出了一條跑道。黑狼跨回去車上,催了催油門,拉了拉手套,整了整安全帽,黑狼拉起龍頭回頭跑了幾百公尺,再猛一回頭,就開始衝--

  「喝啊!」車身沿著板子的起伏而逐漸爬升,到底端,車輪倏一聲騰空,黑狼可以聽到後輪空轉的聲音。黑狼回過神,將注意力集中回全身上下有可能遭受重大衝擊的部位,比方說將龍頭握緊,將雙腳夾緊,將雙眼閉緊──

  不對!這樣怎麼著陸啊!黑狼一會意過來,馬上睜開眼睛,逼迫自己去計算那正急速減少的距離──

  這是怎麼回事?黑狼竟然瞥見車輪底下有一堆人!數量是來不及數了,但是至少有五個人就在他的著陸預定地上!

  從剛才觀看路況,到堆跑道起跑,充其量不過是不到十分鐘的事情啊!這是怎麼發生的!當然黑狼來不及想那麼多。一個直覺──閃開!

  黑狼抓起龍頭死命的往旁邊擺。當然現實生活是不可能像遊戲裡一樣,違反重力原則車頭偏車子跟著偏。所以黑狼的動作只是讓本來被車輪壓的人改成被車子撞到而已。失去平衡的車子直接掃倒了一排人後飛了出去,黑狼則是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直到黑狼把逆轉將近一百八十度的安全帽拿下來以後,他才發現到眼前的場景有多麼可怖。

  不知幾時前頭開起了營火晚會,一把熊熊烈火燒著,隱約有一群人影搖晃。黑狼起身,看著剛才摩托車飛出去的方向,想看看剛才被撞到的人怎麼樣,也想趕快把車子牽了繼續上路。

  不看則已,一看黑狼差點腿軟跪了下去。

  不知道撞到的,到底是不是人。背著火光,黑狼只能看到那些人影,卻詭異莫名。剛才的衝擊似乎對他們完全沒有傷害,但卻又不像那麼一回事。

  搖晃,搖晃,手搖晃。反折的手外突仍吊在手臂上搖晃,搖晃。

  搖晃,搖晃,頭搖晃。頭就像斷了般掛在頸子上搖晃,搖晃。

  這是某個恐怖解謎射擊遊戲的名場面嗎?黑狼這時才知道,其實遊戲的繪圖引擎跟電腦繪圖的功力,比起現實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不論是聲音、光影,現場都逼真太多了。

  也正因為如此,黑狼駭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東西用刀子砍得死嗎?)黑狼實在不太想面對這些東西──尤其當他們越來越靠近時,看得越來越清楚時。

  任合疤痕都不好看,尤其是剛受傷的傷口,還有不會瘉合的傷口。那簡直稱不上器官,只是一團血肉的聚合物。當初只能在生物課本上看解剖圖的東西,現在都呈現在眼前。但是這堆東西顯然沒有歸位好。

  (這堆東西,就算爆頭恐怕也不會死吧?)黑狼想著。唯一的解決方法,恐怕是跑吧?黑狼轉身就朝自己的摩托車跑。卻看到已經有兩三個殭屍(黑狼已經決定這麼叫它們了)圍著車子,似乎準備對它做什麼。

  「走開啊!」黑狼衝過去,遲疑了一下,揮拳把他們打開──其實打下去的感覺頗不舒服的,若不是趕時間跟手上有手套,黑狼是打死不想碰他們的。清場完畢,黑狼牽起摩托車準備起身衝刺了──

  剛才完全沒有存在感的殭屍群,黑狼卻似乎感覺到他們陰森森的目光──此刻,竟然所有的殭屍都回過頭來看著這邊──至少黑狼是這麼覺得的。不管遠近,似乎所有的黑影都緩緩的蠕動過來。

  黑狼的腦袋裡面又想起那個遊戲的畫面。不過,他想起來的不是主角千鈞一髮躲過危機的畫面,而是那些不管怎麼掙扎最後都難逃死路的無名小卒。

  (只能到這裡了嗎?)黑狼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人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黑狼閉上眼睛,用鼻子吁了口氣,心情卻輕鬆了起來。

  也夠了吧?做到這裡。

  還想要什麼呢?還要什麼呢?還能做什麼呢?

  是啊?還能做什麼呢?就做吧!

  黑狼睜開眼睛。已經有幾個殭屍走到眼前了。黑狼突的就把油門催到底,車輪在原地磨了幾圈,留下一點燒焦味跟黑色的磨痕。黑狼當然不會去注意到這些,他只聽到刺耳的摩擦聲,還有眼前那堆肉移動的聲音,跟不知哪裡一直傳來的爆炸聲。

  「啐──」他低喃了一句後,車身隨即向前飛去,他也將自己身體的功率催至最強──

  眼睛。視線不停的在搜索。不,那也不叫搜索,只是不停的一直在接受一堆深色淺色肉色黑色紅色的光景。

  手。煞車油門油門煞車,不停的變換著。間以不時提起龍頭壓輾,以及不停出現的急轉彎。甚至不惜拔刀砍人,只為了清出一條路來。

  腿。黑狼從沒想過自己的腿是如此靈活,此刻彷彿就長在車上。不論黑狼做出什麼樣幾乎超越物理極限的動作,這雙腿就是有法讓車子維持平衡,兼以狠狠的幾腳掃堂腿改變車子行進方向(當然是踢那些東西啦),或者清開路障。

  腦。其實大腦已經罷工很久了。些事情若以常理去理解跟接受的話,黑狼恐怕早就已經崩潰了。小腦則是自事件發生以後就一直呈現極度亢奮的運作著,甚至是……

  失控。

  衝。砍。踢。拐。拉。壓。踢。甩。貓。

  肘。膝。拳。腳。

  ?。?。?。

  滾。

  在車輪鋼圈絞進一堆手而扭曲斷裂變形之後,黑狼因為車子的衝擊硬是往前飛了幾十公尺出去。滾了幾圈,黑狼心裡亂成一團。

  (又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再次感覺到失去自己的黑狼。

  (可惡!場面已經失控了,不能連自己也失控啊!)黑狼實在無法理解自己這種失控的行為。

  不過更叫黑狼慌張的,是眼前那堆一波波推過來的「人潮」。

  想死死不成,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卻……黑狼舉起腰刀,卻懶懶的,實在提不太起精神去砍殺。這就是所謂的欲振乏力吧?


  「黑狼啊,」剛開學不久,小占就問著,「每次問你問題,你都會用野生動物的直覺來呼嚨過去──到底那是什麼啊?」

  「也沒啥啊,」黑狼扒著便當繼續說著「就是動物靠著自己的本能所做出的決定罷了。」

  「本能啊……」小占有點好奇的繼續往下問:「那是什麼呢?」

  黑狼突然抬起頭,向著天空遠遠的那邊看去。久久,輕輕的說出一句:「活下去。」


  是啊?還有什麼好說的?黑狼又抬起了頭。

  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漫天繁星,就跟昨晚一樣美。

  昨晚,他就應該死過一遍了。

  昨晚,這個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仍是那麼平常、那麼寧靜。

  今晚,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他要化身做嗜殺的修羅,否則,他會成了另一群修羅的食物。

  毫無價值的死。

  不只活下去。還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去。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為了證明上一秒存在有價值,為了下一秒能存在而賣命。

  黑狼將視線拉回來,人群已經擁到眼前了。黑狼選準了南下的方向,邁開腿開始跑。眼前的人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

  最後終於連個可以鑽的縫都沒有了。推不動,砍不死。黑狼備緊緊的包圍在中間。

  「呵呵,我從來不知道高速公路上竟然可以擠這麼多人。」黑狼開始自言自語。

  「是啊,在我擁有這個能力前,我也不知道一條高速公路上竟然可以擠這麼麼多人!」黑狼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赫然發現是一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輕人,正如同摩西般的切開人海,向黑狼筆直前進。

  「我也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在這種狀態下支持這麼久。」年輕人邊走邊笑著,那群殭屍竟然退散了。

  「你是誰?這群殭屍是你叫來的嗎?」黑狼毫不友善問著。「雖然我知道死了能力可能不會解除,但我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黑狼將刀子舉起,橫隔在兩個人中間。

  「嘿,放輕鬆點。」年輕人毫不畏懼的將手直接搭在黑狼肩上,黑狼也毫不猶豫的將刀子架在他的手肘上。

  「有人告訴我,可以在這邊找到你。」年輕人眼神緊盯著黑狼,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像碰到老鷹的兔子,不自覺的讓刀子往下陷了一點。

  「是誰?」黑狼沉穩但毫不含糊的發問著。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年輕人手仍不放開,「不過,如果我們要談事情的話,這樣是很累的。」

  「那你的提議是?」

  「找塊地方,我們坐著聊。」年輕人邊說,手一揮,已經有一群殭屍清出一塊地方,擺上兩張沙發(車上的)。年輕人一轉身就前進,絲毫不在乎黑狼的刀子切進了他的手臂。黑狼見狀,也就跟著走了過去。

  「聞名不如見面,原來從戰區生存下的倖存者,就是這個樣子啊……」兩個人走到椅子間的短短時間,年輕人低喃了一句。

  「你在說什麼?什麼戰區?」

  「坐著,我講給你聽。不過我們時間不多,可能會有點匆促。」

  (既然沒時間,那就不要坐啊!)黑狼本來想這麼說,但是也不知該去哪裡。此刻,所有能做的事似乎都集中在那個人身上了。

  「先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你的問題很多。一個一個來吧!」年輕人甩了甩手,然後兩手交握頂在鼻子前面。

  「我先自我介紹吧。我是『T.O.S』的領導人──哀樂們(Element)。」

  「好鳥的名字……你們為什們都要用一個奇怪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黑狼就好了。」

  「你不也一樣?」

  「……」

  「我們都隱藏了自己。但,我們也都重新對自己做了定義。」

  聽到這邊,黑狼不禁在心裡暗暗點頭。一向,他都覺得名字是父母給自己的期望。而舉凡綽號藝名筆名等等,都是自己給自己的重新定義──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哀樂們……元素(Element)?」黑狼一顆理工組的腦袋馬上開始運轉。

  「你的能力,是操縱跟轉換元素嗎?」

  「嘿,你的腦袋轉的真快。你就是這樣躲過那些善後大隊跟游擊隊的攻擊嗎?」

  「你在說什麼?」看來,開始進入正題了。

  「善後隊是我派出去的,游擊隊是他們的。」

  「他們……是另外一個組織嗎?」

  「是有另外一個組織,但是,這個『他們』,是我們中間的叛徒!」哀樂們說著,手不自覺的往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黑狼開始覺得事情有趣了起來。

  「我等著你說下去。」黑狼把那幾本準則掏了出來。「這些是你們的東西吧?」

  「啊……這本是瑪莉姊妹的!」黑狼預測著哀樂們的表情,卻看到他非常平淡的臉色。

  (你怎麼知道?)其實黑狼心裡有點小訝異的。不過基於種種可能,也不想被對方看小了,也就開始想另外一個問題。

  也對。殺人者人恆殺之。是該有這麼一點起碼的心理準備。不過連自己的手下生死未卜都沒關係,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組織啊?

  黑狼接著把一串吊牌試探性的拿出來:「這些也是你們的東西吧?」

  「對,這都是我給他們,獨一無二的識別證。」哀樂們把牌子接過去:「根據屬性跟自己要的名字,我會幫『T.O.S』的成員製作一塊獨一無二的牌子。像這樣……」哀樂們把手一握,手裡發出怪異的光芒,頃刻雙手便空空如也。

  「這樣看來,組成這牌子的元素恐怕也不單純吧?」

  「是的。我可以組合出無限多種科學家無法解釋無法命名甚至無法理解的組成。」一邊說著,他的手裡各種元素也在變化著。

  「某方面來講,你已經接近無敵了。」

  「某方面?不,我根本已經無敵了!只要我想的話,我的力量甚至可以擴張到無限大!只要經過某些過程,我可讓我的力量共鳴,力量也就會擴大、擴大、再擴大!幾乎是沒有止境的!」哀樂們激動的說著,兩手向外放,一付唯我獨尊的模樣。

  「既然如此,你自己去收拾那些叛徒不就得了?」黑狼酸溜溜的,也試探性的丟了一句話──因為,他也實在好奇這個人可以強到什麼程度。

  「但是我從來沒有成功過。甚至有一次的力量反嗜幾乎將我徹底分解。」哀樂們說著的同時,雙手不住的顫抖著。在仔細看,連雙肩都不停的顫抖著。

  「當然。這個宇宙是質能守衡的。你任意破壞了平衡,縱然不是現在,將來也必定會發生別的事情來將它平衡的。」理工科出身的黑狼,趁機吊了一下書袋子。

  「這我當然知道!」哀樂們倏的直起身子。黑狼嚇到,隨口也大聲的嚷嚷:

  「既然知道,現在這樣又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了……」哀樂們突然把頭低了下來:「當我知道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我知道一次能力爆走會讓後面的事情如此無可收拾的發展下去,我寧可那個時候化成元素,就這麼消失在宇宙間!」

  「可是你既然活下來了,就請麻煩你負責到底吧!」

  「你知道怎麼回事了?」

  「不知道。不過這些能力者八成就是因為你的能力暴走而產生的吧?」

  「你也未免太才思敏捷了吧?」

  「不。只是現在的情勢只能讓我這麼想。」黑狼拿出水來,灌了一口。「不過,你的能力是怎麼影響到他們的?事情總是得知道前因後果,才有辦法解決。」

  「不,其實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只知道那一天,我試著把全世界所有可能的能量集中到自己身上──」

  「集中?幹嘛沒事做這種事情?」

  「我想知道,我自己到底能變成多強!」

  「說的好聽。其實是想讓自己變超人統治世界吧!」

  「說實話,我已經開始對你機伶的反應有些厭惡了。」

  「彼此彼此。現在請你繼續說下去,不然就是選擇跟我作戰。」黑狼雖然趨於劣勢,但是置生死於度外的時候,似乎是沒有什麼是值得計較了。

  「哼,」哀樂們有些不耐煩了,「真搞不懂,那個人為什麼說找到你,就還能有一絲希望!」

  「不知道,不要問我。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哼,總之那天就是一直吸收的結果,我融合出了一種近似黑洞的,但是它不是吸收物質,而是吸收『能力』!」

  「也就是說,在你之前已經有這種能力存在?」

  「不然你以為那些特異功能人士是從哪裡來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警告你,不准再打斷我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哀樂們滿臉怒容,看來非常暴躁的模樣。

  「那你就不要再講了!」黑狼也不耐煩了,「只要告訴我接下來怎麼作,就是了!」

  「我還在等你告訴我怎麼作啊!」

  「什麼?」

  「那個人說,碰到你就會有辦法啊!你剛才不是說要知道前因後果才有辦法解決嗎?我這不就在解釋給你聽嘛!」

  「……」

  「總之,在能力不斷的吸收之下,吸收的力量也越來越大,幾秒鐘之內就超出我曾經感受過的最大力量。一瞬間,我也知道它失控了,我沒有辦法預測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是竟然連我的力量都慢慢在消失。我發現苗頭不對,運起最大功率想將它消散,但是失敗了。」

  哀樂們靜默著。黑狼很想開口,但是想到剛才的場景,卻又閉上嘴,只是默默的看著。終於,黑狼凝煉出了絕對不會錯的兩個字──

  「時間……」

  「對,沒時間了。我只能換個方式,將聚集中的力量打亂、導引散開。」哀樂們嘆了口氣,「但我沒想到,被散出的力量波動擊中的人們,竟然也會激發出力量!」

  「那,這些能力者的數量應該非常驚人了。也難怪現在場面會這麼混亂了……」黑狼才接著要說出可能解決的辦法時,哀樂們打斷他:

  「不。大部分都死了。你可記得前一陣子有發生過莫名其妙的暴斃事件?」

  黑狼細想著。前一陣子似乎是有幾個人暴斃沒錯,但是這個數量比起那些社會新聞裡出的人命,實在是微乎其微。算個平均值來,好像也算正常……


  「嘿,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魍魎大聲叫著。

  「怎麼了?」黑狼拔下自己的耳機,問著。

  「你看,今天不是有五個人莫名其妙暴斃嗎?」魍魎指著螢幕上開出來的網頁。

  「是啊。但是,這不是很正常嗎?每天總有這麼幾個人會莫名其妙中風撞車跳樓觸電跳樓什麼的。」黑狼淡淡的說著,「查不出來,就叫暴斃囉……」

  「唔……可是這個怎麼說?」魍魎手一點,畫面上跑出跑出上百個視窗,差不多所以看得到的各國新聞全都到齊了。

  「這是怎樣?」黑狼看不太懂。

  「我也看不懂,不過……」他手一點,翻譯軟體開始快速的運作。每幾秒,畫面上是數萬字的翻譯文章。有幾個詞不斷的重複出現。

  「你幹嘛收集一堆死人新聞?」對於魍魎的特殊癖好,黑狼早已見怪不怪。

  「我才沒有收集呢!全都是今天的!」

  「你是說,一天之內全世界有將近一萬個人暴斃?」

  兩個人在宿舍裡靜默著。一片秋葉飄進了寢室,墜落……


  「原來是這樣啊……」黑狼喃喃的唸著。

  「那,你打算怎麼作?」哀樂們打斷了黑狼的思緒,問著。

  「其實我還想問問你關於那些叛軍的事情,不過只要用了那招以後,其實也無所謂了……」

  「哪一招?」哀樂們似乎有些會意到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你有辦法將能力蒐集過來再打散,那就再一次把那些能力蒐集過來……」

  「然後呢?我要怎麼處理那些能力?」

  「不知道。」黑狼突然臉色一沉。「但我現在只想到這個辦法。」

  「那萬一能力又暴走,一發不可收拾呢?」

  「就……世界末日吧!反正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黑狼說完,轉身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既然沒有意義,你現在要去哪裡?」

  「不知道。隨便走走,去到哪算到哪吧!」

  黑狼轉身就走了。

  「黑狼,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會怎麼做?」

  黑狼全身上下觸電似的抽動了一下。

  好熟悉的聲音!是好久沒聽到的,朋友的聲音!黑狼連忙轉頭一看──

  「小占!妳怎麼會在這裡?」黑狼過身子,仔細打量著,唯恐自己眼花。

  「應該沒有那麼意外吧,黑狼?」小占半閉著眼,悠悠的說著。

  「妳……也是能力者?」

  「有一點。但不完全是。其實我也不完全贊成他的這種分類法。」

  「那,現在的狀況是……?」

  「我們真的沒時間了。」哀樂們又走了出來。「妳殺了瑪莉,對吧?」

  「人是我殺的,沒錯。那又怎樣?你們不也殺了不少人?」

  「不,那不是重點。死了就算了,但是她的能力沒有解除。」

  「黑洞?」

  「嗯。你是理工科的,應該知道黑洞的原理吧?」

  「知道。」

  「好,那我告訴你,瑪莉的黑洞沒有解除,對吧?她的『黑洞』威力正在擴大……」

  「嗯……不斷吸入東西,質量增加,體積不變,結果是造成更大的引力,一直循環直到內部壓力大於引力,引起劇烈的能量釋放,黑洞才告消失……簡單說,地球完蛋啦?」

  「可以這麼說。」哀樂們把話接過去說,「如果沒有人阻止它,的確是會發生的。」

  「那現在是怎樣?這個黑洞正要吞噬地球?」黑狼問。

  「不,恐怕更嚴重。」小占把手往天空一指「有沒有覺得,那邊的天空怪怪的?」

黑狼抬頭看,天空還是一樣,漫天繁星閃爍,月亮還是很耀眼的掛著──可是,天色有些詭異。

  太亮了。有生以來就算天氣再好的中秋節,黑狼的印象中似乎也沒有這麼亮的夜空。本來該是深黑──頂多加點暗藍──的天空,現在竟然有著接近破曉般的顏色。再細一看,一片泛藍的天空裡卻又有一塊地方星星稀鬆的詭異。

  其實與其說稀鬆,不如說沒有。整個天空就那一塊沒有星星,卻又黑得駭人,彷彿是有個黑洞──

  「瑪莉所形成的黑洞,現在就在那邊,在外太空。而且根據推測,它現在的位置及引力還沒有辦法吸入地球或月球,但是卻有可能讓月球脫離軌道撞向地球,也可能讓其它經過的星體改變軌道,撞向地球!」哀樂們說道。

  「那麼即使解除了能力,或取消了黑洞,月球依然有可能因為慣性作用墜落到地球。再想遠一點,地球已經脫離了公轉軌道,即便我們渡過這次危機,地球將來的生態必然也將有大改變。」黑狼低吟著。「看來我們別無選擇。那邊有黑洞在,我們就算有辦法像電影一樣處理掉任合會攻擊地球的異物,卻也阻止不了越來越擴張的黑洞,改變不了地球被吞噬的命運。眼下,只有賭上你這條命了,哀樂們。」黑狼伸手搭了哀樂們的肩頭,「做不做,都是死!」

  「占斯達,真的只有這個辦法了嗎?」哀樂們望了望小占。不用猜,黑狼也會意到占斯達就是小占在這個組織的代號。

  「至少,我看到的末日並不是彗星撞地球……」小占又是半閉著眼,悠悠的表情。

  接下來究竟靜默了多久,沒有人有心情去數。黑狼卻突發奇想,問了哀樂們:

  「就你所知,有沒有人的能力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比方說?」

  「時空倒轉!」聽來荒唐,但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卻又是再合理不過的發言。

  「很遺憾,在組織現在登記有案的能力裡面,並沒有關於變動時間的能力。」哀樂們說,「其實,瑪莉姊妹他們的在組織裡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可以控制自然現象的A級了!如果單就能力而言,除了我幾乎沒有人可以跟他們匹敵!」

  「所以,現在也只有你有這個能力解除這個危機。至少,先讓黑洞消失,剩下的在想辦法處理吧!」黑狼轉過頭,攤攤手,「反正……你也說過,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不如就……」

  哀樂們也轉過頭來跟黑狼對瞪著。直到此時黑狼才發現他這名字取的真好──哀樂們,是哀是樂全在他身上了。哀樂們伸出手來,黑狼全身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黑狼的兩隻手也握緊進入備戰狀態。那隻手掌輕輕的案在黑狼的肩頭上──

  「也難怪占斯達說要碰到你事情才有辦法解決,」哀樂們嘆了口氣說道「辦法,之前不是沒有想到過。但是就是沒有勇氣去做。但是從你口裡說出來,卻叫人難以拒絕,甚至是樂於接受……或許,這就叫做天注定吧!」哀樂們說完,一個人獨個兒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黑狼問。

  「離我遠一點!」哀樂們大聲叫道。然後他將兩隻手舉得高高的,手掌朝向天空。

  「要開始了,快走!」小占拉著黑狼的手,死命的往前衝。

  「那妳怎麼辦啊?接下來會怎麼樣啊?」黑狼邊跑邊問道。

  「誰知道啊!快走吧!」兩個人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很高興認識你們啊!」依稀,只聽得哀樂們微弱的聲音輕輕的震動著空氣。

  「跑到哪裡才算安全啊!」黑狼持續大聲嚷嚷著。

  「不要再廢話了好嗎!」小占大叫著,繼續邁開步伐還不猶豫的前進──雖然對黑狼來說她跑的還是慢了些,但是因為不知道要跑到那裡去,所以黑狼也跟小占保持著平速前進。

  黑狼趁跑步的空隙回頭看了一下。他一直以為像這種情況應該會看到漫天的彩色光條飛舞,或者至少該引起一些天地異變,比方說閃電地震之類的。但是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跑著跑著,小占卻突然癱軟了下去。黑狼一個翻身,撐住了小占整個往前倒的身軀。

  「喂!怎麼了?」扶著小占無力的身軀,黑狼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小占閉著眼睛用力的喘著,好一下子才勉強擠出話來。

  「我……好像有人正把我的力氣……抽……抽離我的身……體……」說完,小占頭一垂,身體整個軟了下去。宛如電影裡常見的死亡畫面。但是,黑狼希望不是。

  「喂!妳怎麼了?喂!」黑狼搖了搖小占,但她的手此刻卻如風中殘柳,你怎麼擺她就怎麼動──換個說法,你不擺,她,也就不動了。

  黑狼的心裡突然好難過。有種哽咽的感覺就卡在喉嚨。然後自己的手莫名的也在顫抖,鼻子眼眶也都酸了。想壓抑住這種感覺,於是他大口吸氣,吸越大口卻越難過。他還是翻了翻她的眼皮,測了測脈搏,聽一聽心跳。

  「停止啊!」黑狼突然歇斯底里的對著哀樂們大叫,但是他模糊的眼裡卻不能在那個位置上看到任何的人影。

  「哀樂們!你跑到哪裡去啦!」黑狼奔回去剛才那個應該有人的位置,剛才他們都還在那邊商量事情的位置。但是除了在地上有一些不規則的突起跟凹陷,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黑狼環顧四週,那些殭屍也都乖乖的倒臥著、燃燒著、腐爛著、肢解著。

  如果,哀樂們不見了。如果,能力者們也都不見了。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剩下誰?

  黑狼再抬頭看了看天空,發現他們都估計錯誤了。

  黑洞並沒有消失。原先黑狼以為,當哀樂們再度將能力集中以後,或許可以中和抵銷什麼都好,再不然,如果哀樂們也掌握了「重力」這個屬性,也許都還有辦法。但是哀樂們顯然因為能力的反噬而消失了。眼前的月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也有幾道本來只是路過的宇宙塵,因為黑洞重力的吸引改變軌道而墜向地球。越來越亮的天空也有著越來越多的光影來回交錯。

  「哎呀呀……你就是要留著我這雙眼,來見證最後這一切嗎?」黑狼別過頭對著自己背後,無奈的說著。

  「我還是要回去!」黑狼對自己說著,「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黑狼在路邊想辦法找了台還可以開的汽車。他沒有駕照,但是幾個前進後退以後,他催足了油門往前衝。

第四節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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