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真舞「動作優雅」地從窗口爬進倉庫內。

她像隻貓似地，輕手輕腳的走到前方的作業大廳。

這時候，大廳內的槍戰早已結束。

林真舞偷偷地東看看西瞧瞧，發現歹徒們全「乖乖」地躺在地上。

他們不是中槍倒地，失去抵抗的能力，就是蒙阿彌陀佛寵召，前往西方的極樂世界自助旅行。

總之，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林真舞這才抬頭挺胸，她壯起膽子，手舉雙槍，大聲吆喝著：

「統統不許動！我是警察！」

就如同呼應她的吆喝似的，前方傳來驚人的慘叫聲，她連忙趕到現場查看。

有個男人呈大字形趴倒在地。

林真舞走到男人的面前，認出他就是安東洛夫。

「奇怪了？他怎麼躺在這裡睡覺？」林真舞心想。

為了安全起見，她小心地踢了安東洛夫的屁股一腳。

沒有反應，他已經暈死過去。

林真舞了解狀況後，很乾脆地又補上幾腿，當做飯前的暖身運動。

說真的，男人能夠被林大美人踢上幾腳，也算是一種福氣啦！

運動完後，林真舞想也不想，很自然地拿出隨身攜帶的手銬，從容不迫地替安東洛夫銬上。

而且啊！還是雙手、雙腳各一份喔！

最後，林真舞高舉雙槍，一隻腳，很不客氣地踩在安東洛夫的背心上。

她放聲大喊：

「這裡已被警察團團包圍！還沒死的快出來投降吧！」

林真舞所展現的氣勢，即使是世界上最挑剔的導演，也不禁翹起大拇指。

她的POSE真是帥到不行！酷到沒天良！

這種宇宙無敵的英姿和帥勁，也只有回顧經典的非洲狩獵電影時，從那一閃而過的畫面中稍可看見，勉強能拿來和她比一比。

幾乎是同時間，康有力從後門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不許動！警察來了！」康有力發出了雷公吼。

他舉起手中的衝鋒槍，不問青紅皂白，朝著空中就是一陣猛射。

正躺在高架通道上休息的馬沙，剛和安東洛夫「惡鬥苦戰」了三百回合，早已筋疲力竭，累到不行。

他被康有力這麼一鬧，不僅嚇得魂飛魄散，還從通道上滾了下來。

「救人喔！」馬沙發出了最後的嚎叫。

他掉下來了，而且就掉在林真舞右手邊不遠處，激起了滿天的塵埃。

當塵埃落定，馬沙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他邊咳邊說：

「你們怎麼動作那麼慢，我已經把他們全搞定了。」

沒有人回他的話。

因為林真舞和康有力的目光，全聚焦在他的臉上。

「咦？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馬沙問。

他很自然地摸起了自己的臉，這才發覺大勢不妙。

「范特西！你！怎麼穿上這身突擊裝？……你！怎麼跑到這裡來？」林真舞吃驚地問。

馬沙，不，是范特西，他發現自己露出馬腳。

嚴格說起來，應該是「馬臉」才對啦！

范特西一直戴在頭上的假面具，已經在剛才被安東洛夫扯掉。

林真舞虎視眈眈地逼近范特西，她鐵青著臉，實在嚇人，看起來就像剛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母夜叉。

如果范特西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鐵定會送他一張西方極樂世界的免費機票，而且是超豪華的頭等艙！

「這是一場誤會，妳聽我解釋……」范特西指東打西，他突然大喊：

「啊！妳頭髮上有隻好大的毛毛蟲！」

「毛毛蟲？！」

趁林真舞呆住的瞬間，范特西冷不防地強吻她的唇。

是的，不但是強吻，還是法國式深吻喔！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

林真舞竟然閉上眼睛，她就這麼傻乎乎地被對方吻著。

一股酥酥麻麻，感覺像電流的東西，在她的體內四處亂竄，她的力氣也被這股電流給抽走，進入一種至福的喜樂境界。

不知是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個小時？

突然間，林真舞猛地張開眼睛，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死命地推開他。

「啊！好痛啊！妳這個女人真粗魯！……」范特西大聲慘叫。

他表情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左手臂。

那是范特西尚未痊癒的舊傷口，也就是在一個月前，他在台北東區所受的槍傷，那也是林真舞送給他的記念品。

「你……你是……」林真舞驚訝地喊著。

她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睛，腦海裡千頭萬緒。

「他是香港特警馬沙？！狗仔記者范特西？！還是……」

她很快就聯想起那個人，那個該死的，殺千刀的怪盜黑傑克！

范特西從她驚訝的眼神中，看出她內心的想法。

他很酷地回答：

「沒錯，我就是那個人。」

接著，黑傑克又擺出賤賤的，有點自戀的自創姿勢。

而且啊！從他斜舉的右手臂前端，突然彈射出一條透明絲線。

這條細如髮絲的絲線，很快地纏住了倉庫上方的鋼樑。

緊接著，黑傑克就像拍電影的特技演員，一飛而上，跳到高架通道上。

「哇哈哈哈！我是正義的使者，無敵的搞笑超人！」

黑傑克擺出四十五度斜角的奇怪姿勢。

看到黑傑克這副賤賤的，旁若無人的囂張舉止，林真舞一直忍耐的情緒，終於徹底地爆發了。

只見她手拿雙槍，朝著黑傑克瘋狂掃射。

隨著槍聲大響，黑傑克踮著腳尖，在原地亂蹦亂跳，他還嘴裡碎碎唸著：

「二、四、六、八、十……十二、十四、十六……」

數了一會，他突然站得筆直，雙手捂著胸口。

他以悲慘的顫抖音，大聲鬼叫著：

「打到了！就是這裡！我的要害！你們看，一槍斃命！可憐的黑傑克，這就是他悲慘的結局！」他一手壓著額頭，做勢要往後倒。

林真舞氣得直發抖，她很快地取出彈匣，發覺裡面的子彈，早已被人換成了空包彈，她氣得咬牙切齒，對著康有力大吼：

「開槍啊！鐵牛！你是死人啊！還杵到那裡發呆幹嘛！開槍！快開槍！」

「遵命，真舞小姐。」康有力說。

他按步就班，不忘先立正敬禮。

「開槍！開槍！」黑傑克尖著嗓子，一邊還模仿林真舞的動作，大喊：「開槍啊，鐵牛，你是死人啊！還杵到那裡發呆幹嘛！開槍！快開槍！」

林真舞看了，差點氣急攻心。

黑傑克卻樂此不疲，他簡直玩上癮了，他高興地邊跳邊喊：

「碰！碰！碰！鐵牛，快開槍！該你上場啦！」

突然間，黑傑克轉身並脫下褲子，露出畫有紅色靶心的四角內褲。

「來啊！來啊！鐵牛哥哥，要瞄準紅心，不要打偏喔！」黑傑克嗲聲嗲氣地說。他故意學林真舞那晚在地下酒吧的語調，聽起來怪噁心的。

林真舞看了，簡直要吐血。

她恨不得當場飛撲上去，把黑傑克撕成了碎片。

康有力果然是康有力，他很聽話地舉起MP5衝鋒槍。

只見槍口不斷地吐出火舌，激烈的槍聲在倉庫內迴響。

黑傑克呢？他還是一樣，就像一尾活龍，活蹦亂跳地四處亂竄。

林真舞打不到黑傑克，只好拿康有力出氣。

她狠狠地賞了鐵牛一記鐵砂掌，大罵：

「大笨蛋！你的子彈也被換成空包彈啦！」

康有力傻笑地搔著頭說：

「原來如此，我也覺得奇怪，他怎麼一直打不死？」

「嘿嘿嘿，終於被你們發現了，剛才在直昇機上，我一直暗中幫你們的忙，換空包彈這工作，可是很辛苦的耶！你們至少也該感謝我一聲嘛！」

黑傑克說完，又擺出自創的奇怪姿勢，同時，他不忘學著林真舞的嗲音，尖聲怪叫著：

「呵呵呵呵！我是正義的不死身，偉大的怪盜黑傑克……」

切！瞧黑傑克這副死樣子！

林真舞不看還好。

現在，什麼女性該有的矜持？早就被她扔到火星見外星人去了。

林真舞巴不得飛撲上去，親手將怪盜黑傑克，活活地凌遲而死。

另一方面，大概是槍聲的緣故。

躺在歐陽業臂彎的妮妮，終於悠悠醒來，她慢慢地睜開了眼，輕喊：

「爸爸……」

「女兒！女兒！妳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歐陽業感動地流淚。

父女倆一時無言，緊緊地相擁而泣。

這時候，一把手槍從暗處伸出來，槍口悄悄地瞄準了歐陽業。

就在槍主人準備按下扳機的瞬間，從高架通道上方傳來一聲槍響。

從上而來的子彈，擊中了這把手槍的槍管。

子彈反彈，先是擊中了倉庫的鋼樑。

接著，又擊中了機械吊臂，然後又反彈到另一邊，擊中懸吊著貨物的麻繩，一包厚實的麻布袋，隨即筆直地往下掉……

正抬頭往上看個仔細的康有力，這才驚覺，自己就站在麻布袋的正下方。

一聲巨響過後。

阿門！南無青菜豆腐！

勇敢的康有力，再度昏倒在地。

站在高架通道上的黑傑克，吹散從槍口冒出的一縷白煙。

他成功地阻止梅仁琪對歐陽業的偷襲。

並且看見梅仁琪棄槍而逃，他神祕地點點頭，嘴角閃過一絲的微笑。

遠方傳來警笛的鳴叫聲，林真舞的後援部隊終於趕來了。

「遊戲結束了，林真舞小姐。」黑傑克大聲說。

他低頭向她行了個禮，這優雅的行禮動作，就如同舞台上的演員，向台下的觀眾謝幕似的。

黑傑克飛躍到上方的支架，離走之前，他又對著林真舞眨了眨眼睛，並送給她一個飛吻，彷彿在說：

「再見啦！我可愛的對手，我永遠不會忘記妳的吻！」

站在下方的林真舞，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傑克，再度逃離她的視線。

突然間，一道熱淚，不爭氣地自她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