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將近十七年的歲月以來第一次在遊樂場這種場合舞動我的生命。而陪著我體驗這項新鮮事的，正是關京燁學長。

爾後，我們來到離遊樂場不遠處的河濱公園，坐在岸邊遙望著夜空中那屈指可數的幾顆星星。

「妳伸著手指在數些什麼？」學長的視線跟隨著我食指的方向被引向迷濛的夜空。

「星星。」

「曾經，我也像這樣數著星星，但怎麼樣也數不完。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根本寥寥無幾。」我縮起了手指對那微弱的幾點星光不再眷戀，轉頭望著彷彿披上一層薄紗的朦朧月色。

「沒辦法，都市中的光害太嚴重了。」學長淡淡的說道。我從他的語氣中得知，他對星星散發的微弱光彩並不帶任何感觸。

「妳……喜歡看星星？」

「嗯。滿天繁星點綴著夜空，被這樣的氣氛包圍，幸福……感覺就沒有這樣遙遠了。」我將右手伸向漆黑的夜空，彷彿有著什麼等著我去緊握。幾秒鐘後我攤開了掌心。

幸福，我抓住了嗎？

「我知道了，在妳生日那天我帶妳去看星星。」學長靜靜的笑了，他的語氣有的也只是平淡。但是他一定不知道，我因為他允諾了我微渺的心願忍不住紅了眼眶。

「學長……謝謝你。」我很努力的把雙眼睜到最大，深怕只要一眨眼，淚水就會決堤。

「神經。」學長微微一笑後，躺下身來閉上了雙眼。

「嗯，好舒服！我睡一下。」學長將雙臂枕在腦後，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了他那被微風輕輕吹拂著的頭髮正隨著風向搖曳。

「不行啦！萬一感冒怎麼辦？」我抓著學長的手臂，不輕易讓他就這麼入睡。

「不管！現在不睡一下等等怎麼開夜車！」我的苦口婆心完全進不到學長的耳朵裡，所以我很乾脆的放棄了。我能做的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隨著學長閉上雙眼，默數著深埋在心中的，那幾顆發光發亮的星星，並對著他們許下能夠永遠幸福的願望。

我的目光時而被朦朧且略帶神秘的月光吸引，時而卻又情不自禁的飄向學長。我多想把這樣的他藏起來，禁錮在只有我能夠進入的城堡中，讓他永遠都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再也不會被其他的女孩分享。

「……我到底在幹嘛？妳瘋啦，韓季霏……！」心中一股衝動尤然而起，讓我一時間無法掌控逐漸向他靠近的身體。而學長那隨著呼吸而微微張開的雙唇就近在眼前，但我卻無力去佔據！而這項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一個舉動讓我不自覺的恍了神。

喜歡，可以不只是佔有。

而愛，卻會讓人自私。

當你離開，我不會祝福你，

而是痛下一世的詛咒。

當我再次回過神來時，我的呼吸氣息就在一瞬間凍結成冰。

學長是醒著的。

他微微張開的雙眼有些迷濛，而讓我感到無助的是他的情緒反應平淡的讓我無法解讀。

我的雙眼和兩頰因難為情而同時泛了紅。我的淚水在下一秒立即奪框而出，我難過，是因為學長的沉默不語。而我的雙頰之所以泛紅，是因為學長那不曾移開過的視線。

此時，學長有了反應，他伸出了那大而厚實的手掌托住我的後腦勺，讓我的面容更向他接近。

我們，接吻了。

我閉上了雙眼被動的讓學長主導這一切，我感覺到他微微坐起了身，並移開了嘴唇。

我至始至終沒有睜開雙眼，只用身體去感覺學長的一切。慢慢的，我感受到學長的呼吸氣息很乾脆的再次揮灑在我的臉上。他的嘴唇就像蜻蜓點水一般游移在我的左邊臉頰和頸間。學長的動作讓我不禁因畏懼而顫抖，因為這一切帶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我已經十七歲了，我不是笨蛋，所以我很清楚我跟學長在自然的情況下將會發生什麼事……

學長將會奪走我的童貞。

我心甘情願。

可是，

我們之間，有愛嗎……？

「……學長，你愛我嗎？」

在學長解開我胸口釦子的那一瞬間，我撂下這句話。而我的內心在此時卻不知為何的異常平靜。

我在等，等他的答案。

等待，何時已變的如此理所當然？

學長停下了動作，將雙眼微閉。我看的到，他閃爍的雙瞳被他的睫毛很巧妙的掩蔽住了。

「學長，你愛我嗎？」我在沉默了三分鐘之後，又問了一次。

相隔五秒鐘的沉默，讓我知道學長的答案就在他的心靈不深處。

「愛嗎……？妳的這個問題，實在夠可笑！」學長在不到五秒鐘的時間便開口說了話。但他先是悶哼了一聲，接著將嘴角微微勾起，但這並非笑容。他宛若蒙上一層寒冰的表情讓我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氣。我的心好痛，痛的我難以置信。彷彿，供應我全身氧氣的血管在剎那間糾結在一起。

「怎麼會不愛？」學長輕撫著我的雙頰，他眼神中的薄冰就在一瞬間幻化為水。

「……咦？！」我揚起了被淚水浸濕的睫毛，讓我的瞳孔親自驗證學長的真心。

「妳是白痴嗎！天底下有哪個渾球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吻自己不愛的人？」他的柔情又在一瞬間化為憤怒，他的眉頭緊蹙就像在斥責我的遲鈍。

「沒錯，我愛妳……愛妳愛的無法自拔。也就是因為太愛妳了，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白痴！」

「學長……？」

「只不過簡單一句我愛妳，我卻怕的說不出口？因太畏懼被傷害，而無力對誰做任何承諾。」

「妳的出現，是一個衝擊。讓我對愛絕望的心，毫無預警的蠢蠢欲動！卻又讓我的忌妒和憤怒同時失控。」

「我也曾表示過什麼，而妳卻未曾相信過。我想交給妳的愛，被妳折磨的簡直不像樣！」

我哭了，因為啜泣的間隔太過緊湊，讓我幾乎忘了如何呼吸。在我盈滿淚水的朦朧眼眶中，倒映出學長微微泛紅的雙眼，在風中回蕩著的是學長不斷顫抖的聲音。

我寧可學長打從一開始就沒愛過我，這樣一來我的愛反而可以收的乾淨俐落。

明明互相眷戀，卻又刻意隱瞞的如此徹底，讓彼此的心處於一南一北的相對距離。

喜歡，這種感覺應該去呵護。而愛，更是不該承受任何折磨。

「謝謝妳的提醒，妳讓我發覺一切都不對了，就讓我們對這種變質的愛絕望吧……！韓季霏。」

這是我聽過，最殘忍、最痛徹心扉的一句話。

這句話讓我的心，無法再欺瞞自己已對任何傷害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