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呼吸

　　開學是件麻煩的事，包括搬書，已經三年級了，還是得去支援學「妹」們，當老師
尋找自願者時，英修手舉得比誰還快，如糞土的友情果然堅定，這種粗重的工作當然是
交給我們做，他呢？忙著把妹。糞土，是不會變成黃金的，我怎麼還是想不通呢？

　　「怎樣？昨天跟你的貴賓約會如何？」阿守和純情小百合已經開始交往的事，大家
都知道了，原本還想來個暗渡陳倉，卻沒發現隔「床」有耳。通風報信的是豬氏宗親會
的一員。所以我說：女人友情如內衣；是這麼輕巧，是這麼貼近。

　　「嗯，還好，就是去東區走走。」阿守靦腆的模樣，徹底透露出戀愛的人是如何的
痴迷對方。

　　「BUDDY們，別愉懶，快點搬。」

　　「媽的，你是不會幫忙哦？」真是看不過去，禽獸修只顧著把妹。

　　「咦？火氣很大哦？怎麼？昨天小圓服務的不夠周到哦！」他搭上我的肩，如糞土
的右手。

　　「閉上你的鳥嘴啦，快過來幫忙。」甩開他的手，我開始後悔跟他交朋友。

　　「嘿，阿光，系主任找你；還有‥‥可不可以順便幫我個忙？」班代突然出現在右
前方；他有個外號叫鬼神，就是神出鬼沒，有時真是懷疑他是不是這時空的一份子。

　　「什麼？」

　　「阿肥叫我找你和一個應二甲的一起去找他，可是，我等一下還要去找班導；所以
，你可不可以幫我叫那個人跟你去找他？」阿肥，是我們替系主任取的匿稱。

　　「啊？」

　　「拜託啦！」看著他皺著眉頭，像隻哈巴狗。又像隻哈巴狗搖尾乞憐的向我訴說。
抵擋不住一再的央求，就答應他了。想起英修的名言：男人只能有一個地方可以軟，那
就是──心。

　　走進應用外語系的專屬大樓，牆壁上充斥著英文字母，充斥著自以為是英國小子的
台灣免崽子。

　　站在教室外頭，也不見有人搭理我；突然，看見一位長髮姑娘依靠著門邊，秀髮還
不時襲上我的臉龐，想必一定是很有氣質的女孩吧；稍微整理一下儀容，特意地清清喉
嚨，點了點她肩膀。

　　「請問一下‥」

　　「幹嘛？」轉過來，真是該慶幸今天中午沒有吃得太飽，不然真的會反胃到不行。
比起思念郁婷，這個反胃想吐的程度遠遠高上一級。轉過來的是一位男生。自此，更確
定自己沒有異性緣的事實。

　　「───請問你們班‥慶漢寧在嗎？」摸摸自己的胃，竟不是胃酸過高，反倒是有
些漲氣。

　　「呃？我不是他們班的，你問別人吧！」

　　「哦，謝謝。」你不是他們班的？！那你在門邊站什麼站啊。留一頭長髮假扮女人
就已經很過分了，還想假扮是應外系的男生。

　　「請問‥慶漢寧在嗎？」因為上一次的「教訓」，我對眼前這個長髮背影已經沒有
太大的期待了。我還是守好本份，多想想我的郁婷吧。

　　「哦，不在這兒，在樓上幫忙整理儲藏室。」


　　走到儲藏室，裡面塞滿了雜物，還塞滿了人。輕叩大門。

　　「請問慶漢寧在嗎？」我小心翼翼的問著。

　　「你找他有什麼事？」轉過身，是──小聾女。這會兒她可是放下長髮，這花香味
是……難道是；失「香」已久的５６６洗髮精的味道？心底也彷若有朵花正綻放著芬芳
。這世界真小，一星期內巧遇她三次，我該相信我們是有緣份的嗎？可是怎麼以前都沒
有看過她呢？

　　「呃呃‥‥‥我‥」一時吐不出個一字半句。

　　「…」她沒有正眼看我，一直在整理她手邊的雜物，見我支吾，她倒也挺酷的，不
加理會，就把我放在門邊；走掉。

　　「喂，資管系的系主任管自強老師要找他，請問他在嗎？」

　　「他不在！」

　　「他不在？等一下就會回來了吧，我在這裡等他一下好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們中間還是隔了些雜物，沒能將她眼睛看清楚。

　　「啊？因為管老師要我和他一起去辦公室，所以我就想在這裡等他好了。」

　　「怎麼這麼麻煩啊！待會兒去找不行嗎？偏偏要挑這時候；走吧！」

　　「妳是‥‥慶漢寧？我還以為慶漢寧是男的！」

　　「他有告訴你我是男的嗎？」她忙著整理，還是沒正眼看我。

　　「沒有。可是妳的名字很男性化，所以我以為……」

　　「走吧。」沒多給耐性的她，隨興把雜物堆積在一邊。

　　看來她還是沒有認出我。真是失敗。

　　失敗──長相失敗。

　　搭著電梯，我的目光始終捨不得離開，上下打量著她。小聾女長得不高。沒有所
謂高挺鼻子細嫩皮膚櫻桃小口深邃雙眸尖挺雙峰。長相也不會讓男人感嘆的說：『女
人，是上帝的完美傑作。』。她；不是美女。只能說她長得很「適當」；五官的大小
很「適當」，五官的位置很「適當」；身材該翹的該大的該美的都很守本份的發揮到
「適當」的程度。然而唯一不適當的是我站在她身邊不捨轉移的眼神。一剎那，我有
強烈的罪惡感，罪惡感源自對郁婷的濃烈愛意；這才費盡力氣讓眼睛放回「適當」的
位置。


　　到了系主任的辦公室整齊的公文夾分類在門邊。人數三三兩兩的辦公室大得離譜
，真不知道學費這麼貴到底歡喜了誰。工讀生中有個滿臉痘子的女同學，我們私底下
都叫她花子。她正辛勤的做著系內要舉辦活動的海報。

　　辦公室大到傳來陣陣寂寞空洞的回音。

　　「主任好。」敲了敲門，阿肥正悠閒的看著手邊報紙。

　　「阿光，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來嗎？」

　　「知道。」上學期郁婷飛離我的世界，因此我的世界一團亂。考試當然不會好到
哪裡去。但是阿肥卻讓我全科低空飛過。

　　「那就好，今天要你來並不是要你來謝謝我還是怎麼樣，只是要你知道新學期開
始了，有更多更重要的課程要努力，不能因為失戀就世界末日啦。」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好。那，你在外面等一下。」

　　接著我放著小聾女和阿肥獨處，終於意識到前後不搭軋的地方。他明明是資管系
系主任，那又為什麼要找應外科的學生呢？而且，就我知道阿肥的課，都是留給資管
系的學生啊！難不成，小聾女是他的情婦？一想到就覺得噁心想吐；啊，我的胃又開
始漲氣了。

　　「阿光，進來‥來‥來‥」阿肥從裡頭走出來招攬我到他的身邊，一個錯覺，我
竟把他看成怡紅院嘴邊有顆痣的老鴇。看看四周，這魂還回不來呢！

　　「她是新轉來的轉學生，你待會兒下課有空就帶她四處逛逛。」

　　「哦！」應了這聲，眼前花姿招展的阿肥，才又變成剛直不阿的阿肥。呼，還好
還回得來。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