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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再次將那盤碎肉丁炒熱，喚來弗亞，兩人上了桌，母親看著弗亞小口小口的吃，不時的問著些問題。

「學校都好嗎？」
母親問。

「很好。」
弗亞說得淡淡的，他撒謊，但他不得不這麼做，而且說實話就必須說更多話語，他不喜歡。

「今天的作業作完了嗎？」
她總是愛問這種問題，事實上，簽約者不需要寫作業，但是母親卻硬要老師像一般學生那樣指派作業給弗亞，為了孩子好，這是她的堅持，她希望這臉上帶疤的孩子能多和人群接觸。

「嗯。」
他總是盡量在學校將作業寫完，抵有將報告帶回家裡做，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在耗在遊戲中修習巫術，他從不擔心自己功課跟不上，但是下個月的期末測驗是個例外，那是分組報告，他問過老師──用那簡短的口語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自己一組。

「我相信你母親會希望你照著做。」
那位老師這麼回答，說得有些畏縮；他怕我，弗亞想，因為疾病與我臉上那可怕的疤。

巫師學院從來就不必分組行動，要是學院可以分組，我倒是樂於和安雅一起，他越想越沮喪，功課是勤能補拙的事，但人際關係卻是他的致命傷，他畏懼人群，就像人群畏懼他。

然後，他又想起安雅，想起她甜甜的笑與溫和活力，以及明天放學後，要到線上等她一起探險，雖然不能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但至少可以一起玩跟蹤，兩個人一起一定更加有趣。

不知不覺的，他感到自己好像又餓了點，於是又大口扒了食物送進嘴裡；這個舉動讓母親訝異，弗亞吃飯一向是小口小口的吞，一臉痛楚與勉強，彷如正承受酷刑，對於孩子的轉變，她決定歸功於那些洋香菜。

這孩子喜歡那個味道；她在心裡偷偷記下，一邊盤算要如何變化，來讓孩子食慾大增。至於那個胃終於稍稍被撐開的孩子，則仍一心想著明天線上冒險，主動忽略了還得上一個上午的學這個事實。


隔日，一如往常，弗亞走上173步道，一路向北前往學校。

天花版上透著人工模擬的日光，圓拱的兩旁流洩新聞快報與廣告字詞，熙攘的人群或舉步慢行、或靜立隨著步道推進，很少人急著去做某些事，畢竟已經很少事需要人類親自動手去做。

在這人來人往之中，弗亞仍刻意壓低帽子，只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他。

步道緩進，男孩來到校區，他拐了彎進到教室，一屁股坐下，然後被孤獨圍困。

白得單調的教室裡，弗亞坐在圓狀空位的中間，方圓一公尺內，沒有同學願意接近，這種事他已經相當習慣，習慣被當怪物看待。

也許就是因為孤獨，弗亞才能心無旁鶩的專於課業，並不是他喜歡唸書，而是順著母親的期望。

台上年輕的老師正說著有關古代地球的事，他們正教到人類仍可在太陽下行走的遙遠年代，但現在，人們只能在遊戲裡享受陽光與自然。

弗亞動著筆，他企圖在現實練習真名與巫術，但似乎只要離開佩姬戴恩斯，就無法從事任何練習的動作，他發現真名變得深澀難以消化，扭曲在一起的符號也變得難以解讀。

他嘆了口氣打算放棄，這時卻有枝光筆朝他滾了過來，弗亞不假思索的將筆撿起，但很快便後悔了。

筆的主人是個黃皮膚塌鼻子的胖女孩，她瞪著黑眼珠看著弗亞，弗亞在胖女孩的眼裡讀到害怕與厭惡，甚至老師也停下動作，教室靜得出奇，所有人都看著他，每一雙眼睛都與胖女孩無異，但似乎，有雙不太一樣的眼眸，卻只是一閃即逝，弗亞沒多想，也沒有餘力去想，因為這些視線讓他反胃。

他忍下欲吐的感受，靜靜得光筆放回地上，像是甚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坐正繼續他的抄寫，盡力無視著身邊的一切，只有這樣，他才能好過些。

也許真名難以理解，但比之人，還有甚麼是難懂的呢？弗亞抄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