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守，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不是很愛小百合？還有，你知不知道，當她知道
她懷著你們的小孩時，她有多興奮嗎？她還特地憋了好幾天才和你說，你知道嗎？…
…她對你的反應有多期待，你應該知道，可是，為什麼你還要說那些話？你真的很殘
忍。」面對著漢寧無情的批判，阿守唯有顫動下唇表達他的難過。

　　阿守何嘗不想負起一切責任，帶著小百合去幸福的國度渡過每一天，可是，他卻
不能啊！家庭給他的，已經是太大的包袱了，他沒有多餘的肩膀去承受另一個責任。

　　「漢寧，妳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再說了。」我就快憋不住，就要把事情說開。

　　「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我該知道什麼？你說啊……！有多少女人一輩子就是希望
幫自己心愛的人，生一個愛的結晶；可是，你們知道有多少女人無法如願嗎？你們隨
便就決定生命的去留，你們憑什麼決定她要不要生？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漢寧
紅了眼眶，淚水在打轉著。

　　「我爸住院了，現在在加護病房，我現在要撐起整個家，根本沒有辦法去負擔另
一個生命的支出。……她現在離開我，未來有幸福的可能；可是跟了我，那麼就一定
不會幸福的。」阿守忍住男兒淚，也可能是悲慟至極，淚已淌不出來。

　　「那又怎麼樣！你的想法不是她的，為什麼你不問問她的意見？為什麼你們總是
這樣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永遠是對的。說什麼這樣她會比較幸福這類屁話，你有沒有
想過，如果她真的很愛你，就算你把她拋得遠遠的，她還是一樣愛你啊！為什麼你就
不這麼想？為什麼要消極的看待你們的愛情？你們的愛情沒有受到詛咒，所以不要這
樣對待。」漢寧說到聲淚俱下。

　　「他們的問題，不是我們想像的簡單。我知道你和小百合很要好，我們也希望有
個好的結果；可是，現在要做的不是說些漂亮話，而是想個真正的辦法。」我真的不
是故意這麼說，我只是想提醒她更現實面的東西依舊存在。

　　「我說的是漂亮話，那阿守說的就不是漂亮話嗎？阿守，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對
小百合承諾過什麼，你說不管你們發生什麼事都會一起渡過的。還有，你不是口口聲
聲說你想要一個你們的孩子嗎？‥‥‥你以為這樣就很悲慘，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撇下
一切，過你的苦命人生。可是，你根本就沒有站在她的立場想過，你只是不願意承認
自己的自私和軟弱。」漢寧的淚不是一小滴，而是一大顆的流。可能是氣到哭，可能
是，她也覺得小百合和阿守之間結束得太淒涼。

　　「我們有想過，可是，結婚生子是兩個家庭的事，就算愛情再怎麼堅固，還是避
不掉反對；小百合爸媽都是老師，思想保守，根本不可能讓女兒跟著他受苦。況且，
阿守家裡有這麼兄弟姊妹，妳根本不知道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淨說些愛情至上的話
，是幫忙不了他們的。」我失控說了些話，卻是我真實的想法。

　　「是，我就是這麼膚淺，可是我是女人，我們的世界很簡單，就是希望自己能夠
一輩子待在心愛的人的身邊，他去哪，我們就去哪；小百合和我想的不會差太遠‥‥
‥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應該也希望她在你痛苦的時候陪在你身邊；我們都是這樣的，
不是嗎？‥‥‥阿光，我想我真的沒有辦法像你這樣理智的面對。」漢寧和小百合默
聲的離開不一樣，她大力的把門甩上。

　　阿光‥‥這是漢寧第一次這麼叫我，是想劃清我們的界線嗎？我不知道她今天為
什麼如此激動的說這些話，可是我可以感覺出她的傷心──多過於友情的支持，她想
要闡揚的真的是愛情無罪，不要詛咒，不要傷害。我卻硬生生的傷了她這麼多次；說
的話這麼絕對，深深地傷了她。

　　我真的揣想過我和漢寧第一次大吵為的會是什麼，我還以為會是為了郁婷，或者
阮玲玉……結果，竟為了最不相關的「阿守」；我沒想過，我們吵架是為了同性，也
沒想過因為別人的吵架而衍出她的憤怒和我們的分離。

　　「發生什麼事啦？我剛才在裡面聽到好大聲的甩門聲。」英修頭髮上附著一條毛
巾，走出浴室說。

　　「你耳朵要不要去檢查一下。」查理仍然冷冷的說。

　　我把事情的原委和英修說了一遍。英修儘皺皺眉頭，安慰我說：別想得太複雜，
我和漢寧之間會沒事的，只是情緒到了頂點，說話難免會傷人。反觀阿守的情形，英
修也讚成漢寧的想法，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應該分享與分擔。除了朋友有這個功
能外，情人也有，他要阿守別太低估小百合。

　　「愛情裡是需要謊言的滋潤，但是在你們之間發生的已經不單單是愛情，還有親
情。說過，錢的方面我們會幫忙，最主要的是你問心無愧；只要憑藉著這個做事，那
麼就不會有問題了。」

　　英修果然還是比較成熟，說得頭頭是道，後來，他就沒有再給過阿守建議了，因
為他說他不時影響阿守的決定，儘管我希望他這麼做，但也不一定得全聽我的，做朋
友的就只是這樣，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但是，該安靜的時候就閉上嘴；就是這
麼簡單。


　　在這件事情後，阿守仍然決定回屏東，他不打算把分手的真相告訴小百合，因為
如果誤了小百合一生的幸福，那才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阿守非常在乎家人，最愛的
仍舊是小百合，如果愛她，他認為就是不要害她。至於，他和小百合的孩子，阿守沒
有和我們多談，他虔誠的祈禱上帝能給他多些寬容。

　　阿守已經冷靜下來，理出自己的決定。我和漢寧那晚的激吵，還是冷卻不下，她
沒有撥我的電話，我亦沒有在她的語音信箱留言。靜子還是常來找英修，不過，我們
沒有談過漢寧。但，靜子還是會假裝不經意的告訴我，漢寧一切安好。

　　「你們沒問題的，相信我，會過去的。」

　　我又想起菲菲說的這些話，在英國的她，現在是不是也想著我呢？不知道我的龐
克娃娃，她是否還帶在身邊？

　　愈是脆弱時，愈是會想起她。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