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

美子和我都不願傷害到翠英，所以我們謹守著禮教的規範，從來沒有超越過朋友的界限。我們也試著儘量不碰面，但是克制的結果，徒然讓我們更加的想念對方。
那段時間，我們兩人的內心，其實非常徬徨！
因為我自己的內疚，我和翠英在一起的時候，都刻意去討好她，使她覺得更快樂，似乎這樣才可以減少我內心的不安。可是，我和美子之間的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逐漸產生更大的壓力。
在無計可施之下，我跟一個要好的醫生朋友，提到了我那奇怪的夢，於是，他介紹了我去看陳醫師，試試催眠的效果。那時，我並沒有讓他知道美子的存在，總覺得我自己的荒誕行為，對美子和翠英都是不公平的。
當我跟美子說到陳醫師時，她滿懷疑惑地問我，「難道我們的精神都有問題？為什麼要看心理醫生？」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沒有辦法解釋我們自己的行為，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她想了會兒，「好吧，」靠著我，溫柔地說，「我跟你去。」

很不巧的，在我和美子約好看陳醫師的那天，我自己臨時被公事綁住了。等到幾乎要遲到時，我已經來不及叫計程車，只好請了公司的司機加速載我過去。當時我一直在擔心，我的遲到可能會增加美子心裡的不安。沒想到，這個司機卻變成了你找到我們的重要線索。

剛開始，陳醫師的治療，對我們兩人並沒有幫助，反而揭露了許多原本忘記的往事，添增了另一份的心裡負擔；美子和我都感到很痛苦。
美子在不久之後對我說，「我想我回去日本好了，我們離開遠一點，可能就會變好，像以前我們還沒認識的時候一樣。」她的眼裡充滿了淚水。
我反問她，「妳覺得這樣好嗎？」問得有氣無力，問得六神無主。
她沒有說話，猛搖頭，傷心地趴在我的身上抽泣，久久不能停止。而我自己百感交集，卻也說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話來.......
忍著心，我讓她回去日本，而且為了怕翠英知道，我並沒有去機場送她，只在跟她電話上道別，「妳要保重。」
「我知道，你也是。」她的聲音一樣的柔，一樣的多情。在電話裡，我似乎可以看到她淚涔涔的模樣。
我想，我們兩人的心，在彼此說再見的時候，都碎了。

她回去日本以後，我自己不知道過了幾個世紀，因為時間好像是靜止不動了。每一分每一秒，似乎可以聽到秒針在自己的心中劃過，那是內心刺痛的感覺。
那時，我真正感覺到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同時，我對於翠英的內疚，也越加深刻。我在這兩個壓力之下，精神幾乎要隨著崩潰！
可是，我無法自拔。我對翠英說不出口，無法說出我內心的感受；我也找不到美子，因為她沒有留給我聯絡的方法。
時間，對我當時而言，就是個痛苦的代名詞。

在一個沉悶的下午，悶得我想要對著天空大喊，喊出我內心的苦痛來。
鈴，電話的鈴聲想得特別清脆，我竟然不覺心動！
當我拿起電話時，電話裡傳來了美子的哭泣，「我一直不敢打電話給你，可是我真的很痛苦，我很想要聽聽你的聲音。」
我的心頓時狂奔，我的聲音也脫軌而出，「妳回來，我要妳回來。」那時我的心，只有她。
此時此刻，我們兩人的心裡正式承認，我們彼此無法失去對方。

美子回到台灣時，我看到她消瘦的臉龐，心痛得讓我在心裡發誓，一定不會再叫她吃這種苦！
從此，我們不再理會我們是否繼續做夢，我們也不再刻意不見面。想到對方的時候，我們互相掛個電話，偶爾見個面，很短暫的相聚，短得使別人不容易發覺；像朋友一樣，又像情侶。
唯一我們克制的就是，彼此肉體上的吸引。當我們的感情深到某種程度的時候，自然而然我們會有靈肉結合的渴望，只是，我們想到了翠英的存在，總是勉強我們自己去遵守社會的倫理道德標準。
雖然我實際上已經犯了愛情走私罪，我和美子的做法，只不過是自我欺騙而已，但我們這樣做，似乎可以減少一點愧疚的感覺。唉，真是自欺欺人！

沒想到有一天，陳醫師來了電話，「我想，我可以試試一個辦法，找出你們夢的根源。」
我們兩人都很興奮，因為我們的愛情裡一直藏著不可知的因素，叫我們不可自拔地迷戀，也叫我們感到惶恐和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