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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類 >
< 第 9 集--未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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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倘若可以忘記,你最想忘記哪件事情?甚至希望哪些事情別發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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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蝶
蝴蝶總愛飛舞,在花叢間汲取蜜汁和追逐嬉戲。
她像是祇蝶,她在花叢間來回穿梭,如畫的身影吸引著人們的目光,但她從未看過為她駐足的人一眼,只因為她是祇蝶。
我咀嚼著口香糖站到她身旁開口喊:「阿蘇,給我一束玫瑰花。」
是的,她叫阿蘇,這附近街上唯一的花店的老闆。
「她從很小就在這開花店,這原本是間腳踏車店面是阿蘇的父親開設的,但是在阿蘇很小的時候她父親就去世母親也跟人跑了,留下年僅十二歲的阿蘇在這裡守著這間店面。」附近的阿伯抽著香菸坐在板凳上告訴著我:「那時候阿蘇實在很可憐,母親跟人跑的時候只留下1000塊給她,就這樣子跑了,我實在沒見過這種母親!不過咱們附近鄰居也很有同情心,大家輪流接濟阿蘇好讓她可以有個三餐溫飽,我說那個什麼TV什麼S的應該來採訪我們啦。........」
這是阿蘇從不曾對人說起的過去,繪曄也從沒問過她,只會偷偷的問隔壁間的牛肉麵店老闆,因為他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阿蘇喔,我記得沒錯的話...我算一下....嗯,繪曄,妳幾歲啦?」算來算去算不出答案的阿伯轉頭問繪曄。
「我?我23啦!」我嚼著口香糖回答,眼神一直看著阿蘇忙碌的包紮花束。
「喔,我記得妳還沒出生阿蘇就獨自生活囉。」牛肉麵店的阿伯說完趕緊走去招呼客人。
我來個掐指一算發現阿蘇最少有35歲了,不過怎麼看起來不像阿?
我走回去找阿蘇因為她已經將花束包紮好了。
每一年這一天,老媽都要我去跟阿蘇買一束玫瑰花,不過每次阿蘇都不收我的錢,我在阿蘇這裡買花至少買了十年,十年中阿蘇沒向我收過半毛錢。
今年還是一樣,我從阿蘇的手中接過那一束特大特漂亮的花朵,朝回家的路走去,回家後還要去拜死掉的小舅子,媽媽的弟弟,聽說小舅子在國外出車禍死的。
回頭看一眼阿蘇,阿蘇站在門口直直的望著我,她總是看到我消失在轉角才會回到她的花蝶居;花蝶居是這間花店的名字。
總認為一間花店開在這裡很唐突,不過既然阿蘇開這麼多年了,我也不好說什麼。
每一次來到阿蘇的店口,她總是笑笑的看著我偶爾會隨口問我幾歲、最近如何...等等之類的話。
我有時會看著天空心不在焉回答,有時會在她的花蝶居裡頭看著新進花種,但阿蘇也沒生過氣,只覺得阿蘇人不錯只是話少了點。
每次到小舅子的墳前媽媽總是要我在旁邊陪著她,直到媽媽想回家了才會帶著我離開,而每一年我都只買一束花但是每次去都會看到兩束花在那裡。
家裡很少有人說到關於小舅子的事情,偶爾我會問但沒有人要回答,每次提到小舅子家中只會出現一片靜默。
久了,小舅子的事情成了一個秘密也是一個謎。
這天晚上我走過阿蘇的店時看見阿蘇正在整理一些東西,我好奇的走過去看,阿蘇一箱一箱的整理大大小小的一堆箱子,然後我不小心的看到阿蘇的箱子裡有一張小舅子的照片。
我好奇的撿起來問阿蘇:「這是我家的小舅子,妳怎麼有他的照片阿?」記憶裡沒有人告訴我阿蘇和小舅子有關係阿。
阿蘇突然回過頭看著我,她的眼眶紅紅的佈滿血絲跟平時我見到的她很不一樣,嚇得我想拔腿跑回家沒想到阿蘇卻朝我撲了過來。
「不要說出去,我求求妳。」阿蘇抱著我在我耳邊不斷小聲的說著,她的手一隻圜在我腰際一隻捂住我的嘴。
我只得安撫性的點點頭希望阿蘇可以放開我,沒想到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我拖進屋裡,我開始在心中祈禱有人可以救我,我以後再也不要這麼好奇了..............
一進到屋子阿蘇並沒有放開我,她一直抱著我,我感覺到她將她的頭靠在我的頸項間,我一動也不敢動就讓阿蘇一直抱著我,不久我感覺到我的衣服有一陣的涼意...阿蘇哭了。
我的心軟化下來,我出去後絕不說阿蘇認識我的小舅子,於是我安慰她:「阿蘇,妳放心啦,我絕不會把今天看見的事情說出去的。」
「品潔,我的品潔。不要離開我,我不是故意把妳讓出去的,品潔,不要生媽媽的氣,好不好。」阿蘇自顧自的說起話來,完全不理會我。
「阿蘇,我不是什麼品潔,我是妳的鄰居,沈繪曄。」我心中叫苦,說不一定阿蘇是喀了什麼藥品,現在發起幻想症狀,希望她到時候不要殺了我才好。
「妳是我的品潔,妳是我的品潔,不要離開我好嗎?品潔......」阿蘇繼續說著。
我開始反抗起來,我想推開阿蘇,但是她卻越抱越緊,口中不斷說著:「品潔不要離開我,不要走,不要走。」
好不容易推開阿蘇,我努力往門口衝,卻在最緊急那一刻感覺到後腦杓一陣刺痛,隨即不醒人事......
天下間就我最悲哀!這是我醒來後的第一句想說的話。
我被阿蘇綁在椅子上,此刻阿蘇正站在我面前,她手中拿著那張我看見的小舅子的照片,一個人喃喃自語著:「毅宏,品潔的眼睛很像你喔,好有神喔,但是她的嘴巴像我、皮膚也像我,你不要生氣喔,女孩子嘛,當然要像我才漂亮阿.....」
阿蘇一邊看著我一邊對著相片說說笑笑的。
我才知道阿蘇早就瘋了!
她怎麼瘋的阿?平常她都好好的看不出來阿。而且,阿蘇什麼時候有生過孩子?
就這樣子阿蘇拿著照片看著我一整夜,我實在是很累又很想睡只求有人可以把我救出去,我的眼睛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凌晨四點鐘了,希望老媽可以發現我不在家會出來找我。
到了早上七點多,阿蘇又打扮好開門做生意,留下我獨自在屋子內,我開始很小心的移動腳步,幸好椅子矮我還可以踏到地上,一步一步走到窗口,我看著阿蘇在另一頭整理花束,而窗子不遠處正好有一對男女來買花,我努力的用頭在窗子上撞出聲音,希望他們可以注意到我,一不小心太用力把窗子上的玻璃撞破了....(粉痛...),可憐的是那對情侶根本沒注意拿了花就走!!
事後阿蘇趕緊進來看我,原以為我會挨上一頓毒打沒想到阿蘇卻是很仔細的檢查我的傷口還幫我上藥,她的包紮的手法真的比老媽好太多了。
到了下午,有警察帶著老媽跟老爸到阿蘇的花店裡來,我看著老媽激動的說著話神情間盡是疲憊,而老爸一直往屋子裡張望著。
我看著阿蘇只會搖頭晃手不斷將老爸跟老媽往門外推,我儘管想叫喊也無法開口,因為阿蘇用布條把我的嘴給摀住了。
眼睜睜的看著老爸跟老媽離開,我卻依舊被困在這裡想到此我的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不久,阿蘇回到屋裡看見我哭了,她拿起面紙幫我擦拭著口中不斷的念著:「品潔別哭喔,他們是壞人,媽媽不會讓他們把妳帶走的。」
阿蘇越這樣說我哭的越大聲,我不是品潔阿!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哭累了就睡著了,醒來時已經是晚上,而外頭不知道在吵什麼亂轟轟的。
沒多久門被打開來,我就看見阿蘇死命的抱著我不斷的尖叫著:「不要過來!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我這時候才看見阿蘇頭上的白頭髮,我才看見阿蘇臉上的小細紋,在一陣拉扯中阿蘇被警察抓走我也獲得鬆綁。
被綁了一天的時間,媽媽不放心我帶我去醫院檢查,除了怕頭上的傷造成腦震盪之外其餘的我都沒問題。
離開醫院後我聽媽媽說阿蘇被送進的加護病房,因為她在警察局裡割婉自殺,後來被救回來正在醫院中觀察。
我問著老媽:「品潔是誰?阿蘇認識小舅子喔。」
一開始老媽沉默不說話後來禁不起我的一再追問終於說了:
阿蘇,父親早死母親改嫁,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看著這個店面,這裡的人都很熱心的照顧她,連里長都會幫阿蘇付學費,我跟阿蘇認識是在我認識妳爸爸之後。
那時候的阿蘇長的很漂亮,很多人追求,但是她似乎對人生中的婚姻與愛情絕望,她從沒有在意過任何一個人。
直到我嫁給你爸爸,妳小舅子常會往這裡跑,慢慢的妳小舅子也認識阿蘇開始追求起阿蘇,而阿蘇也慢慢的接受妳小舅子,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但就壞在你外公堅決反對。
妳外公認為阿蘇沒家世沒背景,而妳小舅子是將來的博士不能娶這樣的女人。
就這樣子,當阿蘇跟你小舅子兩人越走越近時,妳外公就叫妳小舅子出國唸書,而小舅子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阿蘇,兩人還私自相約要私奔,但是又被抓了回來。
被抓回來後,隔天妳小舅子就被送上飛機,阿蘇則繼續在這裡生活著,沒想到兩個月後阿蘇在半夜跑來找我,一見到我就在地上跪了下來,我怎麼扶都扶不起來。
阿蘇求我去向妳外公說項,因為她肚子裡有了妳小舅子的孩子。
當時,我好為難。
我答應過妳小舅子要照顧阿蘇,但是現在這樣子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畢竟妳外公也不是三言兩語說的通的人,弄得不好他還會找人打掉阿蘇的孩子,後來我和妳爸商量決定等先幫阿蘇扶養她肚子裡的小孩子,等到妳小舅子回國後讓他們倆一起去面對。
只是誰也沒想到,妳小舅子這一出國就沒有再回過國。
而阿蘇的孩子也在生產的那一天.....夭折了。
我和妳爸不敢對阿蘇說,只說妳小舅子過世的消息,然後阿蘇在醫院躺好幾個月,在她出院後精神好的差不多,我和妳爸都以為阿蘇沒事了,沒想到這些年來她還是放不開。
我看著老媽有些懷疑但是卻沒問出口。
「妳不說話嗎?」倒是老媽自己憋不住反聲問我。
「妳真的不會說謊。」我看著老媽說:「不會真的是我吧?!」
老媽摸摸我的頭說:「真的不是妳。那孩子被妳外公抱走,妳外公說再怎樣都是他的內孫,雖然是不喜歡的人生的但也要養大他,而且現在妳小舅子也不在人世,只好由那孩子代替妳小舅子陪妳外公囉。」
我愣愣的看著老媽說:「妳說的該不會是.....」
「就是妳堂弟,永傑啊。」老媽瞪著我說。
「那不是大舅子的兒子嗎?難不成....」我乾笑的說:「大舅子只有生女兒沒有生兒子?」
「妳管那麼多!下車吧。」老媽把車子停在家門口催我下車。
「可是為什麼阿蘇會一直以為我是她女兒?」我下車後對著跟我一起下車的老媽問。
老媽嘆口氣說:「當時是我跟阿蘇是同一天進入醫院生產的。」
「哦~~~那為什麼....」我不死心繼續問。
「哪這麼多為什麼!」老媽不耐煩的板起臉孔。
我吐吐舌頭聳聳肩說:「問一下都不行,小氣鬼!」
過幾天,阿蘇的情況穩定了,媽帶著我和永傑,就是我的堂弟,阿蘇的兒子到醫院去看阿蘇。
阿蘇正在病床上看吃早餐,附近還有警察看著她。
她見了我隨即對我展開笑臉,但她的笑臉在見到永傑之後漸漸隱沒,眼框中充滿著淚水。
老媽將我和永傑推到阿蘇面前說:「繪曄是我的親生女兒,永傑才是你和毅宏的孩子。」
阿蘇一直看著永傑不發一語,我推了推永傑將他推到阿蘇的面前,然後我和老媽退出病房。
病房外,我問老媽:「為什麼這些年來妳都要我去幫妳買花,妳讓阿蘇一直誤以為我是她女兒?」
老媽笑了笑說:「當時,我答應阿蘇說只要她好好活下去,每年毅宏忌日的前一天,我會讓她的孩子去向她買花來祭拜毅宏,而阿蘇也只有那時候才能夠和自己的孩子見面。」
「只是連這小小的奢求妳外公都不肯答應,所以我讓妳代替永傑向阿蘇買花,而每次我們去拜妳小舅子的時候,阿蘇都會悄悄跟在我們身後在那裡看著我們。」
「所以每年小舅子墳墓上的另一束花是阿蘇放的囉?」我立即這樣子說。
「不是!是永傑放的。」老媽看著我說:「其實,我早就私底下偷偷告訴過永傑他的身世,所以每年永傑會在小舅子忌日過後的第二天帶一束花去。」
我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不會吧,永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啦。
「那麼驚訝做什麼?」老媽拍拍我的臉頰說:「不然妳以為為什麼今天永傑會跟我們來醫院呢?」
「唉,真是複雜啊。」我語重心長的說。
「嘿!少裝成大人的模樣,妳啊!還不夠格啦。」老媽推了我一把。
這時候剛好看到永傑走出病房,我和老媽都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她睡了,很滿足的睡了。雖然,她老以為我是我爸。」永傑遞給我們一抹苦笑。
「慢慢來,她會好起來的。」老媽這樣子安慰永傑。
繪曄看著病房內熟睡的阿蘇,被她誤以為是她女兒好幾年了,其實,有時候覺得阿蘇很可憐,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誰。
醫院一角,雪娘的身影緩慢的在醫院中成型。
「打算怎麼做?」雪娘對著坐在病房外面椅子上的我問。
「她都如此了,妳不會還要把她帶回訪蝶吧。」放下手中的報紙說著。
雪娘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不是裝的。」懶懶的說出雪娘心中的疑慮。
雪娘恨恨瞪一眼轉身離去。
「妳何必這樣子呢?痛苦的不就是妳自己而已?」轉頭對病房內的人念著,但眼神卻飄向離去的雪娘那一處。
搖搖頭繼續看自己的報紙,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正想看誰敢推自己時就看見...
「我是請妳來看報紙的嗎?一個清潔工而已,敢這麼大牌坐在這裡看報紙!!還不快去工作!小心我炒妳魷魚我告訴妳。」
摸摸鼻子認命的提起附近的水桶去做打掃工作,唉...沒辦法,誰要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呢。
蝴蝶總愛飛舞,在花叢間汲取蜜汁和追逐嬉戲。
她像是祇蝶,她在花叢間來回穿梭,如畫的身影吸引著人們的目光,但她從未看過為她駐足的人一眼,只因為她是祇蝶。
如今她依舊是祇蝶,忘情的自我飛翔展開一段沒有記憶的旅程。
身邊有個默默守護她的人,沒有出聲沒能走進她的記憶,直到她累了飛不動那一天,也許她會漸漸想起這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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