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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3/15 上午 12:20:09
< 手札.生活.系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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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咒罵北醫的教授竟讓我落榜:當年醫學系推薦甄試七個人要錄取五個,我以低於滿級分一分,且其他推甄者幾乎都是來自名不見經傳的學校,為什麼我還會被刷掉呢?原來…… 見習來到感染內科,感染內科裡頭的病人,HIV(末期即是AIDS)的案例不在少數。在門診,HIV的病人更是高達九成。本以為感染HIV的患者應該大部分都是一些社會比較邊緣的人,沒想到我錯了!今天的門診,有HIV的年輕少婦,她在百貨公司專櫃上班,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她告訴老師她要當媽媽了;也有慈眉善目的阿公,祖孫三代和樂融融的來看病,偶爾孫子還會調皮的扯一下阿公的衣角。HIV可以橫跨這樣廣的年齡層,但是到目前為止卻還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根治的藥物或治療方法出現。HIV的臨床症狀的呈現是一個翹翹板:免疫系統強一點,就與正常人無異;病毒強一點,就開始發燒、畏寒,環境中一些伺機而動的怪東西也開始吞噬患者的健康。說的好聽,HIV是一種慢性病;說的難聽,HIV的病人根本就是在等死。不過該慶幸的是HIV幾乎只會經由血液感染,很少經由飛沫或是空氣傳染。 『陳醫師,我上禮拜聽你的話去掛胃腸科了,可是那個醫生叫我先吃藥看看,拒絕幫我做大腸鏡耶!』他,31歲,HIV infection,從過年以來就一直莫名奇妙的拉肚子,我們已經開過止瀉藥給他,卻不見好轉,才麻煩他過去胃腸科照個大腸鏡。『老師,病人拉這麼多天了,理論上不是該做個大腸鏡進去看看嗎?為什麼胃腸科的醫生不肯呢?』等病人出去,我有些疑惑、有些生氣的這樣問老師。『你知道的,他是個HIV帶原者,儘管我們知道只要腸道黏膜保持完整、沒有出血,放到他身體裡面的大腸鏡幾乎是不含細菌的。可是如果你是下一位使用者,你願意再使用同一套器材嗎?』我想都沒想:『不敢!』『那就對了,儘管我們具備相關知識知道那傳染性很低,我們都不敢了,更何況是一般民眾呢?』彷彿在捍衛著當初所許下的醫師諾言:『可是他們也是人,也有就醫的權利,我們這樣對他們公平嗎?真的符合醫學倫理嗎?』老師說:『如果你是看診醫生,你當然可以選擇幫他們做,不過你有想過萬一有人因此而感染,那稚子何辜?你現在該有的除了醫學生的熱情之外,你更該去懂得站在第一線的醫療人員所該克服的無奈!你是醫生,不是醫學生!』 當年去北醫面試,北醫的考官們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有一個癌末的病人現在活的生不如死,他要求你幫他施行安樂死,你會同意嗎?』我知道台灣醫療法中尚沒有允許醫師為病人執行安樂死的條文,不過我依然馬上回答:『願意!』『如果這樣做會讓你丟掉醫師執照,甚至是走上牢獄一途,你還願意嗎?』『基於人道,在我沒有家累、不拖累任何同仁的情況下,我願意為我的病人執行安樂死!』答的非常的率性,當時的我認為,醫生就該這樣『行俠仗義』。考官們最後微笑的看著我說:『我們很感動還有人願意這樣為病人犧牲,為了病人的權益而不怕自己身陷囹圄;不過,你可曾想過,當你入獄,你其他的病人該由誰來照顧呢?就算有其他醫生幫忙cover你,可是畢竟那是你的病人呀。你可曾想過?你是很多人而不是那一個人的醫生喔!』 於是,我知道我落榜的原因:當一個醫學生可以對任何人都充滿熱情,對任何事都蓄滿濃濃的感情;不過,當一個醫生,熱情就只可以在午夜夢迴中的筆下宣洩,對於病人要冷靜、要大方向想,維護的是大部分人的健康,而不是任何人。當一個俠客可以遊走在法律邊緣,對任何有需要的人仗劍鳴不平;當一個醫生最好是中規中矩,奉行所有的guideline。一個醫學生的醫生,往往會被熱情沖昏了頭,失去判斷的能力;一個俠客的醫生,往往太過激進,而忽略了更多需要的手。對於我在感染科所照顧的HIV病人,我要向你道歉:『我總戴著口罩,在你身前一個跨步的地方停下來;也總在幫你做完檢查之後馬上洗手。我知道這樣有點傷到你,對你有點不禮貌,不過為了大多數的病人,我該這麼做的!因為我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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