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空氣中有西瓜的味道。
　　　　便當偶爾會有不耐煩的心情，過多的選擇也讓人無所適從。


　　小時後總是羨慕隔壁的同學，可以吃到跟學校訂的便當。
　　總是覺得，他們的便當比較有變化，剛起鍋熱騰騰的蒸氣，讓便
當看起來比較美味。排骨、雞腿、魚排還是控肉便當，偶爾，還會變
成炒麵或是炒米粉。即使我是視覺系取勝，看著其他人的飯菜，自己
的便當，卻食之無味。

　　高一的時候，坐在我隔壁座位的佩琪總是羨慕我，可以每天吃到
媽媽的愛心；而我卻也羨慕她，每天可以吃到變化多端的便當。她望
著我的熟透的荷包蛋流口水，而我卻覬覦她飯盒內的綠色蔬菜。就這
樣，我們開始玩起了交換食物的遊戲。這時候的我，認為，外賣的便
當加了友誼的調味，那種滋味是無人能取代的。一直到意外發生，她
再也不能和我交換便當菜。也因為這樣，我沉默了許久，以為換個環
境可以更好，於是我轉學了…

　　到了新學校，意外的發現學校設備簡陋，連個蒸飯室或是煮熱水
的廚房都沒有，心裡以為拜老天爺所賜，終於有機會可以吃到外面的
便當。

　　也許這時候的外賣便當只能和媽媽的手藝比較，我的味覺系擊敗
視覺系。腦子裡突然想起國中時期的某個同學說過：『每天有人幫妳
準備便當是幸福的，妳應該要惜福。』

　　在學校接二連三遇上難吃的飯菜，叛逆在我們這一班、在校園內
醞釀出一場午餐風暴。

　　那天，便當在接二連三的詛咒聲中被打開了。比較衝動的男生，
罵了一字箴言之後，隨手把便當丟進垃圾桶。我用顫抖的手打開便
當，不到一秒，我就把它蓋上。同時也希望剛剛那位同學可以幫我多
罵那句一字箴言。

　　不知道是哪個人出的餿注意，有人把便當放在走廊上的陽台上，
把便當一字排開。也不知道辦公室怎麼有人會知道是我們班起的頭，
於是午餐的廣播出現了對我們班的通牒威脅的話語。

　　班上男生廣播聽到之後，在教室裡用力的叫囂，除了強烈反
彈，更是在午休時間大落落的往物資缺乏的福利社去。沒幾分鐘，又
聽到他們詛咒連連的回到教室。聽說福利社泡麵早就缺貨很久，辦公
室的老師們也就跑去福利社堵人。大家因為這樣的折騰，早就肚子餓
的說不出話，偏偏辦公室不斷的派人來“關切”，惹的大家火氣很
大。班導師對我們的任性沒輒，之後又派來了一個教官。教官劈哩啪
啦說了一堆人要知福惜福的話之後，我只請教官看一下我的便當，他
只看了一眼，不再多說什麼，便默默的離去。最後出現的是訓導主
任，才一進教室要我們把便當從外面收回，不然每個人都要記過。

　　我只是靜靜的舉手，待主任的允許，我才慢慢的說：「主任，你
每次都說民主、民主，為什麼你不先聽我們說才做評斷呢？你說我們
不知道珍惜、不知道惜福，我不知道你的便當菜是不是和我們的不一
樣，但是我想請你看一下我今天便當。如果可以，我願意和你交
換。」

　　我才一打開，主任差點吐在裡面，一隻和成熟的蠶寶寶一樣大的
菜蟲，就躺在我的菜堆裡。

　　「這種不乾淨的飯菜，我們甘願不吃。」坐在我後面的一個同學
也跟著說。

　　主任沒說什麼，用力的嘆一口氣說：「我會幫大家表達你們的意
見。」然後他就默默的離開了教室。

　　隔天，學校找了廠商和各班代表開會。

　　當我一看見廠商代表，我的眼淚就不聽話的往下掉。

　　我完全不記得當時的會議內容，只知道在會議結束，我叫住了廠商。

　　「請問妳是佩琪的媽媽對吧？」那廠商愣了一下。

　　「佩琪在的時候，她最希望就是能夠吃到媽媽準備的便當，今天
弄到這樣的場面，我想大家一定都不好受。請妳將心比心，如果今天
換成是佩琪吃到這樣子的便當，妳也不願意是吧？」廠商什麼話也沒
說，只是對我點個頭，就離開了。

　　就在那個月，廠商跟學校說，他們無法繼續接我們學校的生意
了。一時之間，找不到適合的廠商，學校終於解禁，讓我們可以自行
到福利社吃午餐。

　　之後，我對便當的滋味，也失去了記憶。

　　　　記憶中便當的滋味，是青澀的回憶。
　　　　有點酸、有點澀，但是卻又像雨後有青草的味道，那麼鮮綠清新。


Bluemoon
June 20,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