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６年７月５號

今天我突然想起一件，兩年多以前的一段小故事。

那是我國三基測一個禮拜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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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測前一個禮拜的星期五，在晚自習回家後我接到一通電話。

手機螢幕上那十個數字讓我錯愕到說不出話來。

近乎詭異的十個數字。


『喂？』在手機響了不知道多久以後，用我打顫的嗓音。我接起電話。

我多希望我聽見的不會是我所想的那個聲音。

那個令人既熟悉又陌生，既不想聽見又不得不聽見，想忘也忘不了的聲音。

「笨蛋幹麻不接我電話！」劈頭而來的，卻正是那個聲音。

『呃…真的是你？』那已經超乎疑惑，是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問調。

「你連我的電話都不記得了喔？也是啦！你應該不會存我的手機。」輕鬆愉快。

『你是怎麼打給我的？』相較於對方的愜意，我的反應簡直像是做錯事正在挨罵又不敢回嘴的小孩。

「這你不要管，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他輕笑。「我跟你說，我剛參加完國中同學會唷。」語氣興奮的像個孩子。

『國中同學會！你現在幾歲？』原來已經過這麼多年，他連國中都畢業了。

「我是高二要變成高三的悲哀老人啦∼唉∼」很誇張的嘆了一口氣後，他繼續說道，「所以囉，前幾天在整理講義打算好好唸書的時候，搜到一本跟你有關的書。」

想像通話的對象那個奸邪的詭笑。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該不會是…』我從來沒有這麼誠懇的乞求神，拜託，不要是那個東西。

「對對！就是那個東西！黃毓翔送你的生日禮物。」他卻鼓勵性的催促我說出我不想承認的答案。

『我的日記∼』我哀號。

「唉唷∼不要這麼害怕嘛∼」他簡直就像拿著鬥貓棒耍著貓咪的惡劣頑童，以把我耍的團團轉為樂。

「雖然內容是白癡了一點，但是我卻覺得我從裡面撿起的每一個字都是你的豪邁。」

『耶？！』他現在是在耍什麼文藝。

「我說，我很羨慕妳。」不知哪來的直覺，他說這句話的表情，一定是認真的。

『為什麼？我現在每天被老大唸到臭頭耶！』我反駁，『最後一次的基測模擬考還連前三十沒有喔。』我提醒他，但其實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看吧！你其實很在意的！」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只是在別人面前裝做不在意分數罷了。」

『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我真的不在意。

「你現在一定覺得你真的不在意對吧。」一語道破。

『嗯。』我老實點頭。

「這樣才是你的優點，不會被任何心理障礙絆住腳步，」話鋒一轉，「可是，有時候還是需要給自己一點壓力。」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剩下一個禮拜了，有點警惕吧。」

『嗯。』我的心裡頭突然湧上許多複雜的思緒，但是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單音節的回答。

不諱言，他剛剛的話在我心中激起一連串化學反應。

讓我突然覺得一個禮拜的時間很短。短到不行。

「總之，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他似乎聽出來，他的話達成某些目的了，「呃，好吧，其實不只，我之所以想給你一些什麼，是因為我從你的日記裡得到了另外一些什麼。」

他自顧自繼續說道，「你缺乏警覺，而我缺乏大步邁開步伐的勇氣。我們都需要一些平衡，好讓自己不至於傾斜到無法挽回，我在你的日記得到的東西拉回了即將毀壞的我，所以，現在該我來拉你一把。」

『嗯。』這個字代表的一切，包括我所有的理解。

「還記得那句在日記出現過無數遍的十五個字吧？」他丟了一顆小石子，企圖引起些什麼。

『「把一切做到最好，有許答案就會出現了。」』反射性的，我們同口同聲。

「好啦，只是想讓你聽聽我的心底話，畢竟都是自己。」他的聲音又恢復了活力，恢復一個剛參加完國中同學會的高中生該有的活力。

察覺到他即將掛上電話，『那個…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對話嗎？』

「恐怕是沒有了，」苦笑的鼻息，「但是記得，你存在於我，我存在於你。」

你存在於我，我存在於你。我默念。

「不吵你讀書了，手機費很貴的，最後一個禮拜給我好好拼啊！我也會好好把握剩下的２１１天的。掰掰…」

『等等！！』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對的，『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是要問我現在讀哪裡吧？」

『呃…對…』我有一種被看透的窘迫。

「我啊，」我似乎可以看見，在手機彼端的嘴角漾起的神秘角度。

「我讀你考上的那間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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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６年７月５號

這天是我國中同學會，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這件事。

然後我拿出手機播下那年我看見的十個數字，跟我的手機號碼一模一樣的十個數字。

這通電話一定會響很久沒有人接。

而我的第一句台詞早在胸口迫不及待。

「笨蛋幹麻不接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