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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2006 9:21:27 PM
< 散文.抒情.單篇 >
想要怎樣的幸福?
附註:有人說,每一天可以睜開眼醒來就是幸福的,因為全世界每天有人至少一萬人一睡下去便不會醒來。有人說,知道平凡就是幸福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因為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那樣的人應該也包括了我吧…
 

躲在牆後一手拿望遠鏡另一手則是拿著一個不知名稱的月餅,身子隱蔽在周圍的桂花樹下,悄悄觀望著前頭廟廣場上的進香團。

中秋節當天,廟方辦了個要去高雄兩天一夜的進香活動,今天是活動作後一天所有人都將再度回到廟前的廣場集合,而現在正是大家要回到廟裡的時候。最前頭的是廟方的神轎緊接著是八家將和七爺八爺,走最後的才是進香團的人們以及遊覽車,嘴巴咬著沒有什麼味道的月餅眼睛忙著搜尋我這次的目標。

年年月餅都一樣,吃起來都沒味兒了,但是現在只是為了塞肚皮子,所以忍忍就過了。

「喲,怎麼妳想改行當小偷呀?」剛從太平洋另一頭回來的阿戰,帶著戲謔的神情以及調侃的態度出現在我家圍牆正前方。

「我懶得理你,你哪邊涼快哪邊去!」奇怪勒,不是說是今天回來的嗎?怎麼不見蹤影呢?

「可是我看了看就數這地點最涼快,所以我才站這裡呀。」

白了阿戰一眼我恨恨放下望眼鏡咬著月餅不清不處地罵了句:「靠!你今天是專門來找我碴的嗎?」

聽到我的不雅字句,阿戰更是笑得賊兮兮指著我:「妳完蛋了!我聽見妳說髒話,等一下見到我大哥妳就皮癢了!」

一聽見阿戰搬出他家的大哥,我禁不住嚥了口口水順道將嘴裡的月餅給吞進肚子裡,才惱怒地反駁:「說就說呀,反正他現在又不是我的誰,本小姐就不信他能夠拿我怎樣!哼!」

「是嗎?怎麼我看見妳的手腳在抖了耶…」

「你…你剛不是說這裡最涼快嗎?我…我是冷的發抖呀!」抵死不承認是因為怕阿戰的大哥才發抖的。

「好啦,不鬧妳了,我今天來是要告訴妳一個內幕消息,怎樣,要不要聽?」阿戰曖昧的眨了個眼。

懶得理會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說什麼上次為了告訴我密報害他被大哥一拳揍到太平洋另一頭去,結果竟然是自己跟旅遊團跑去玩哩,害我還稍稍為他擔心了三秒鐘。

呿!

「本小姐沒興趣聽,請你去把這內幕消息說給其他人聽吧!」甩了甩手暗示阿戰別站在我家圍牆前方,那會害我很容易被人給發現的。

「唉,這年頭有內幕消息竟然不受用,真是奇怪呀…」

或許阿戰是想吊我胃口,只見他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但我根本不想理他直接拿起我的望遠鏡繼續偵查那些進香團。又過了幾分鐘後才發現到某人。

嗯,此人身材適中,臉上掛著客氣又冷淡的笑,擺明瞭就是想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惜圍在他身邊的阿婆和阿桑們似乎看不懂,紛紛拉著他滿臉熱切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突然,沒有一絲預兆,某人那雙冷酷的眸子竟能夠發現躲身在圍牆後桂樹下的我,直勾勾的瞪著我這方向,害我楞了好一會兒,手腳不受控制的開始皮皮挫。

「呿!我又不是被嚇大的,這麼遠距離我又藏的這麼隱密,他要能發現我的頭就剁下來讓他坐!」我獨自一人嘀嘀咕咕的安撫自己。

而後,某人跟著那些阿婆阿桑們進入廟裡為進香團準備的用餐場所,我只得放下望遠鏡從桂樹下鑽出來,誰知道我才鑽了一半就被老媽的怪叫聲給嚇住了。

「妳…妳躲在那裡頭做什麼?」

「沒呀,我觀察蚊子,不行喔。」我說得很理直氣壯。

「呃…呃…」

老媽的眼神顯然很懷疑我的話,雖然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剛剛說的話,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不能收回,所以我便又舉起手上的望遠鏡:「看吧,觀察蚊子用望遠鏡來看很清楚哩!」

「哦…那…如果妳蚊子看完了要不要改去看廟會活動?我保證比看蚊子還精彩!」

看了眼廟會活動我搖了搖頭:「年年都一樣,跟月餅一樣沒味道。要看妳自己去看吧,我不去了。」

「啊!妳…妳不是那個誰…那個誰的媽媽嗎?」不知道何時,我家大門前站著一位年約七十歲的老人家。

老媽隨意看去一眼連忙點頭:「嘿啦!嘿啦!我就素啦!你是貴霖吧?」

喲,老媽竟然會認識他勒,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廟方的人員才是,怎麼哪時候我家老媽神通廣大到會認識廟裡頭的人?看來我這女兒真的是很失敗呀!

「丟系哇啦!妳還認得我喔!以前,看妳家那個最大的女兒老是坐在大門前望著外頭,那真的素粉可愛呢!現在嫁人了嗎?伊長大了一定很漂亮吧?哪沒嫁人就嫁給我孫子啦!我孫子還沒娶啦!」

哇靠!現在是怎樣?怎麼這位阿公會認識我?跟他又不熟還嫁他孫子勒!未免情況顯得難看,我低著頭偷偷往屋裡頭走去,只求能夠避開這些太過熱情的鄉土式話語。

等我再度出來,老媽已經跑去前頭看活動,那位阿公也回到廟裡去了,而我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去找老媽時,一股戰慄的氣息從我四面八方湧來,讓我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乖乖,今天是啥咪鬼天氣哩?我怎麼老是在發抖?

「妳在等我?」冰涼的語氣挾帶著冷然的氣息朝我撲面而來。

「沒…沒呀,誰說我在等你?」不要抖不要抖,有什麼好怕的?只不過最近大哥反常了點,每次看見他便覺得他的眼神古古怪怪,讓人頭皮發麻、手腳發抖,但,他又沒怎樣我到底在怕什麼?

「剛剛妳躲在圍牆的桂樹下拿望眼鏡看我?!」語氣是半肯定的,顯然剛剛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錯覺!

「哇!怎麼才去進一次香你就有千里眼啦?再去一次豈不是會有順風耳?」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哪個人眼力這麼好,好到可以看見我躲在圍牆後的桂樹下拿望遠鏡看著他?

「……要去看活動嗎?有些還蠻精彩的。」

「不要!」不假思索,我一口回絕。「年年都有廟會,就像年年都有中秋節一樣,廟會活動年年都一樣,就像中秋月餅年年都一樣沒味道。」嘀嘀咕咕的滿嘴抱怨。

「妳沒去看過怎知道年年都一樣?」

「不用看就知道啦,就像我不用吃過月餅就知道還是一樣的味道,剛剛那個月餅也一樣。」

大哥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開口:「那這一盒月餅應該就會有不一樣的味道了。」

忍不住好奇,我也垂眸瞄著大哥手上的大紅袋子,「是月餅嗎?怎麼好像紅包袋子一樣,也沒有標誌勒?」邊說邊跟著大哥走進屋子裡。

「這月餅我想妳應該沒吃過。」袋子裡頭還是一個大紅色的盒子,掀開磁式的掀蓋裡頭只有四顆直徑十分公分左右大小的月餅。

「這麼大我哪吃得下呀?」扁了扁嘴實在很不想吃那種沒味道的月餅,不過,這四顆月餅真的有點不太一樣,外頭好像是巧克力耶…

「吃看看,真的不愛就別勉強。」

盯著大哥遞過來的黑色月餅,我遲疑了一下下便接過來,雖然明知道這月餅可能跟今年、去年和前年一樣的沒味道,但是大哥都已經拿到我家來又遞到我眼前了,能好意思不拿不吃嗎?

「先說好,如果沒味道我只吃一口喔。」事先聲明清楚,對於剛剛才吃了一顆沒味道月餅的我而言,實在沒興趣在吃下一顆沒味道的月餅。

「吃了再說吧。」大哥催促著。

又看了大哥一眼我才仔細研究手中的黑色月餅,冰冰涼涼的,顯然剛從冰箱裡頭拿出來,不會是放了好幾天的吧?輕輕的咬了小小一口,很小很小一口:「是巧克力!」當我沒吃過巧克力呀?這也能當月餅嗎?

咦,等等,涼涼又甜甜的味道是啥咪?這一次我又咬了一口,不算大但也不小,足夠讓我吃到裡頭所包的料,硬是吞下嘴裡的冰淇淋我才興奮的開口:「是冰淇淋耶!」好像是我以前常吃得那種冰淇淋,應該是叫什麼哈根大斯的吧?

「這月餅和以前的不一樣?」

「當然,真的很不一樣,有味道的!」繼續咬下一口,冰淇淋的月餅耶,又是我愛吃的那排冰淇淋。

「顯然我沒買錯,妳喜歡吃就好。」

「不過,你很小氣耶,怎麼只買四顆?」我家五個人都還不夠分吶。

大哥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將盒子蓋上再慢吞吞的開口:「這一盒要八百多。」

噗!一口冰淇淋月餅差點吐出來,瞪大雙眸死盯著自己手上的被吃了一半的月餅,「這…這一顆要…要兩百多?」不會吧?

「的確是。」

「而你買得下去?」換我吃驚了,怎麼,大哥是發財了還是中樂透了?難道他去搶銀行?

「我想妳可能會喜歡。」

「所以你就買?」這人是白痴呀!

「不好吃?還是妳不喜歡吃?」大哥直盯著我那口要吞不吞的冰淇淋問著。

有點尷尬的嚥下一口值幾十塊的冰淇淋,好心痛呀,一口就幾十塊耶!「呃…基本上,你其實可以不必對我這麼好啦,反正我們已經那個…呃…沒啥關係了。」

「是嗎?」說這句話的大哥眼神陡然轉成電視劇中那些陰險人物的招牌眼,語氣也陡然降到零下百來度。

「呃…我想想應該還是有那麼點關係在的啦…」是鄰居關係只有鄰居關係而已!我的內心不斷的如此說著。

「喜歡吃這月餅嗎?」

顯然我的答案讓大哥滿意了,語氣再次提昇好幾度,讓我周圍的空氣瞬間變成水珠一顆顆直往我的額際落下。

靠!我在冒啥汗呀,天氣明明陰陰的呀,騎機車出門還得多加件外套才行我在冒啥汗呀?

「不是吃冰嗎?怎麼吃到冒汗?」

瞪著我眼前被放的太大的臉孔,也許這就是讓我冒汗的主因吧,我想。「呃…是吃冰沒錯,只是你…別靠這麼近,我…我會熱…」

「哦?」大哥挑下眉唇角微微勾起,「這樣子好點嗎?」話落大哥將臉移開幾公分。

而我當場呼出好大一口氣趕緊說:「好多了好多了,差點不能呼吸。」手上的月餅胡亂塞進嘴裡更乘隙好好多吸幾口空氣進入肺部,天曉得剛剛那幾秒內我真的真的差點窒息!

而大哥看著我一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突然朝我伸出一隻手來溫和地抹去我額際上冒出來的汗水…

真的不是我的錯覺,大哥的確有些不同了,但,是哪邊不同呢?

是啦,以前他看我的眼神就像那種溫溫吞吞的眼神是種保護的眼神,而現在則像是在盯獵物一樣,怎麼,我是突然變成動物了嗎?

「這麼大了吃個冰也會吃得滿嘴都是…」大哥這麼說。

我下意識的想用手臂抹抹嘴角豈料手才剛舉起便被大哥一把抓住,而後他竟然…竟然直接俯下頭來輕舔我的唇角…一下、兩下、三下…由左邊移到右邊…再到唇瓣中間…

靠!當大哥不安分的舌頭準備滑進我嘴裡,我奮力推開他並且大叫:「喂,別太過分喔!」

抹了抹唇,媽的,都是他的氣味,以前不是沒嚐過但也沒讓我像現在一樣舉足無錯心頭好像有一萬頭牛在奔跑一樣的震動。

「妳在害怕?」有些輕浮的語調和得逞的眼神是我從大哥身上接收到的訊息。

「誰…誰在害怕啊,只是你…你不要太過分喔,這裡是我家,別想亂來!」

「妳在害怕了。」大哥垂下眸,這次他的唇勾起的弧度比剛剛還要大,但從嘴裡卻吐出輕嘆來:「我以為妳這輩子是無法懂我的心情,現在,妳跟我一樣體會過了。」

什麼心情?什麼體會不體會?我聽的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啦,總之我現在鄭重、嚴厲警告你,不准你再對我毛手毛腳的,否則,否則我…」

「妳能如何?」大哥緊盯著我一字一句緩慢的開口:「妳什麼也不會做,什麼也做不成,剛剛那是妳用盡妳全身最後的一絲力道推開我的,是吧。如果妳不推開我,妳怕你會深陷然後情不自禁。」

我扁了扁嘴不打算開口,剛剛的確是我的最後一絲力道,也是害怕卻不是怕自己深陷,而是…而是害怕大哥那樣的眼神和態度。

「妳是否知道,以前我對妳便是這種心情?不能靠妳太近,怕自己的不受控制,偏又離不開妳。冷漠是我個性使然,妳卻最討厭這樣的人,怕妳勉強自己和我一起,怕妳和我相處的不愉快,所以我心甘情願為妳…」

「和你一起我從沒說不開心呀。」

「妳卻也沒說過妳開心。」

抿了抿唇我點頭:「是沒說過,但我想你應該會知道,也會瞭解。」

「我是能知道,但總想親耳聽妳說出口,這能消除我心中的猜測和疑慮。」

「所以呢?」我輕聲反問回去。

「所以,我打算收網了。」

收網?捕魚嗎?這裡有魚嗎?

「準備好了嗎?」大哥難得柔聲開口,但卻讓我渾身起了陣陣冷意和雞皮疙答。

「準備好什麼?」戰戰兢兢的反問。

「準備好去感受我以前的感受了嗎?」

聽到這句話,我的臉烏黑了一邊,憑什麼我得去感受大哥以前的感受?

「看到妳如此憤慨的表情,果然沒錯,妳知道我以前的感受卻從沒替我設身處地的想過!」

呃…我心虛的撇開腦袋,是沒想過而且是從來沒有的那一種。

「月餅我拿走了。」

咦?月餅?

「等等那不是要給我吃得嗎?」難得有種讓我吃了有味道的月餅怎麼能夠讓大哥這樣子帶走呢?

「妳已經吃過了,況且這是我買的。」

「我買!」我趕緊出聲喊價:「用同等價位買!」

「對不起,我不賣。」

咦?不賣?我傻眼了,現在是怎樣,只給我吃一顆然後存心吊足我的胃口嗎?看著大哥離開的背影我喃喃念著:「你…你果然是來報復的呀。」

「真的想吃嗎?」走到門口的大哥又轉過身來問。

一聽他這麼說我連忙點頭,嘴裡直喊:「好想!」

「那,是這月餅好吃還是我比較可口?」

欸…怎麼會是這種話題呀?大哥是人可以吃嗎?當然是月餅比較可口好吃啦!當我正準備這麼回答之際,眼尖的我卻見到大哥微微瞇起眼來…這算不算是種警告?我不禁泛起苦笑來。

「自然…呃…我是說,月餅跟人不能相比嘛,所以,就是各有千秋囉!」

「各有千秋嗯?」大哥似笑非笑的直盯著我,「這答案我雖不滿意但還能接受,希望以後妳能分清楚月餅和我之間哪個比較吸引妳,為了讓妳能夠仔細分清楚,所以當妳想吃月餅時就來我家吃吧。」

這話乍聽之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我的臉也正準備泛開陣陣笑意,只是,眼角不經意瞥見大哥那雙正透露狹促的眼…欸…該不會是…有點錯愕和傻眼,我指著大哥一字一字慢慢開口反問回去:「你是說…只要我想吃月餅就可以去你家吃?」

「沒錯!」大哥眼底透著笑意點頭。

「吃完月餅後還要『比較』一下你跟月餅哪個比較好吃?」

「完全正確!」這一回從大哥的語氣裡就知道他高興得很!

「會不會…太…過份了點?」

「我說過這是收網。」大哥可有可無的聳聳肩,「冰淇淋月餅這東西阿戰和阿勝也有興趣,我母親應該也想嚐嚐看,如果妳不願意那剩下的三顆自然由他們接收。」

哇,威脅我!我是愛吃那種月餅但也沒到非吃不可的地步呀!「隨…隨便你,本小姐不稀罕!」忍下肚子裡那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怨氣撇開臉不去看大哥的神色。

良久,我才聽見大哥的歎息聲,「我總在想我所給的真的是妳想要的嗎?會不會妳想要的幸福其實根本不是我能給的?如果能的話,希望妳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幸福?當我的眼回到大哥身上時只能看見他離去的背影,那背影顯得有些孤單和寂寥,也有點可憐,只是我無法給他一個答案,我要的幸福是不是大哥可以給的?這問題我從沒想過,也未曾仔細思考過幸福到底是什麼!

有人說,每一天可以睜開眼醒來就是幸福的,因為全世界每天有人至少一萬人一睡下去便不會醒來。

有人說,知道平凡就是幸福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因為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那樣的人應該也包括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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