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

記得一位同鄉的朋友,曾經告訴我這樣的一段話.
“在城市里,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會有的.”
當時的我,其實只是將這句話當閒話聽了便算.
然而在我剛搬去居住的公寓頂樓上遇見她時,我開始相信那句話的真實性了.

“小姐,請問妳在做什麼?”當時的我只是很禮貌地著眼前的小姐發問這樣的問題.
然而那位小姐並沒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轉身靜靜地望著我.
“請問…妳應該有聽到我的問題吧?”我勉強再次以極度禮貌的語氣發問道, 可是換來的依然是一片寂靜, 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未免有點太無聊了.
感覺到空氣中的冷風開始圍繞在我周圍時, 我覺得是時候別多關閒事了,也決定了應該立刻回去睡覺.
“你覺得我在做什麼呢?”
聽到那位小姐所發出的問題, 我幾乎以為純粹是風聲而已, 但又發覺到那位小姐臉上正挂著似乎有點恐怖的微笑時, 我開始覺得有點恐懼了.
“妳…不會…不是人吧…”
說完后,當時的我幾乎已經快以高呼來發洩心底的恐懼了, 畢竟很多恐怖電影都和自己此刻的情境極度像似, 而可悲的下一個畫面通常都是和自己同樣角色的人們以非常悲慘或恐怖的結局來結束…
還好, 接下來那位小姐只是狠狠地罵了我一句發神經而已, 也証明了現在的電影市場所產生的影響是絕對屬於不良的.
呼了一口氣后, 我才繼續問道: “那麼, 可以請問妳到底在幹什麼嘛?”
“我想跳樓.”
“喔,跳樓…跳樓?!”我驚訝地問道.
“要不然我站在這屋頂的邊緣幹嘛?”那位小姐依然以很美的微笑回問我.
我勉強地冷靜自己,然後想了一會后, 我才想起在一開始發現她正站在頂樓的邊緣時,自己也立刻認為她應該是要跳樓的.
那麼結論應該是我似乎沒有必要對於她的答案那麼驚訝吧...
但接著深沉地思考了一會后, 我又發現好像應該要立刻阻止她才對吧?
“呵呵, 你幹嘛呆住了?”
望著開始笑個不停的小姐, 我更加迷惑了, 畢竟我真的不懂該如何反應了.
“不玩了, 我要回去了.”說完, 眼前的小姐便冷冷地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而接著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 我只是靜靜地望著,直到她離開了頂樓,我才鬆了口氣.
無力地我只是坐在地上, 接著抬著頭望著黑暗的天空.
“在城市里,真的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會有的.”我無奈地說道.

(一)

在辦公室里, 忙碌其實是屬於絕對正常的情況, 畢竟沒有老闆會花錢請任何人來他的旗下公司享受輕鬆的日子的.
可是忙碌到像我這種情況, 我想應該是挺難的.
假如有人像我可以一手吃杯面, 另一手還不停地對著電腦輸送質料, 而嘴巴卻忙著通過電話告訴顧客關於最新的地產價格, 我肯定會立刻將那位朋友結拜為異姓兄弟.
現在的我, 便是活在這樣的情況下.
“明霆! 你趕完報告了嗎?”
“等一等…”
“那份報告老闆已經開始催了啊!”同事熱情的呼喚幾乎在每几分鐘便會傳來一次..
無奈下,我唯有立刻告訴顧客遲點再和他連絡, 再快速將杯面吃完, 然後開始將雙手的速度加快,隨著電腦上的報告和資料也開始快速地增加.
“王明霆!”
“是啦.”

其實當一位地產分析員,真的很麻煩.
畢竟地價的變動是經常在發生的, 而我們這群人主要的工作便是為政府部門或私人界的公司估計地價和市場上的變動.
難聽點, 便是我天天都只是面對著一堆數字過日子.
“忙死了!”忍無可忍下,我終於爆發了.
“在工作的時間胡乱喊叫,你是想找死,還是決定不幹了?”
罵我的是泱屏,唯一和我同期進入這間公司的同事.
除此之外, 他也是和我居住在同一间公寓里的室友.
“算了, 我去走走.”我無奈地說道.
“走? 走去那裡?”
“廁所啦, 不然那裡呢?”我無力地反問道.

大約一年前開始, 我接受及開始了這一份工作后, 我的生活似乎便不停地徘徊在工作和休息之間而已.
泱屏告訴我這便是上班族的人生.
“人生? 泱屏,你開始讓我懷疑你的年齡到底是和我平歲, 還是該幫它加十或二十呢?”
雖然我嘴里是每次都會狠狠地反駁泱屏, 但心底下卻無法否認他的話的確有著某程度的真實.
其實我並不會討厭現在的這份工作, 或該說我還是挺喜歡的.
很少人會明白其實當挑戰于不同數目的分析和預測,其實是有不少樂趣的,所以我覺得自己是挺適合這份工作的.
唯一不適合的,應該只是那重覆上班和下班的生活而已.

“今晚有什麼節目嗎?”
每天放工前的几分鐘, 我一定會聽到這問題, 發問者當然只有泱屏, 畢竟只有身為他室友的我才會陪伴他, 這便是單身的寂寞及可悲吧.
“玩我的PS2.”
“又玩? 你几歲啦?”
“我好像沒有要求你陪我玩吧? 所以我玩我的, 應該與你無關吧?”
“你好冷淡喔, 昨晚你不是這樣的啊?”
未免人家誤會我和眼前的笨蛋之間的關係, 我決定假裝沒聽到.
“對了, 俐熙她們今晚好像要去走夜市.”
“不想去.”
“聽說那兒有很多東西買的喔.”
“沒興趣也沒錢.”
“很多不同的食物吃的哦!”
“沒胃口也沒錢.”
“我請你又怎麼樣?”
“啊,當然很樂意.”

在食物的誘惑下, 我又開始被泱屏來當過橋板了.
泱屏想去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很多東西買或很多食物吃,純粹只是為了俐熙而已.
俐熙是我公司人事部的同事, 也是泱屏一直在追求的對象.
“其實你追求了她那麼久, 到底有沒有任何進展的?”我好奇地問道.
“你以為我在買股票啊? 要進便進啊?!”
我無奈地搖搖頭, 看來他的答案間接便是在告訴我, 他們是毫無進展了.
“算了, 看在友情份上, 我勉為其難幫你多一次忙吧.”我以極度友善的微笑對泱屏說道.
“小子, 你是看在晚餐的份上吧!” 泱屏以極度不甘願的表情對我答道.

接著, 放工的時間一到, 泱屏便像挾持犯人似的把我給拉走了.
“俐熙!”
“你們很慢呢.”俐熙埋怨道.
“對不起,明霆啦, 他工作到忘了時間.”
我無奈地搖頭, 看來這小子的晚餐一點也不易賺, 除了陪他, 還得當他的擋箭牌.
“好啦,雅希和黎萍都等久了, 咱們走吧.”
其實加入俐熙她們那一群是很有趣的, 畢竟她們的節目永遠都是沒完沒了, 當然唯一的問題是即使明天還得上班, 她們那一晚的節目依然是一樣沒完沒了.
“明霆, 你好像很悶呢?”
經過了三個小時的無所事事, 雅希終於發現我的情況而關懷地問道.
在泱屏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眼神下, 我唯有趕快回答道: “哪有這回事,我們去那兒看那邊的攤子.”
逃開后, 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哈哈, 你好像很怕泱屏呢?”身旁的雅希說道.
“不是怕, 是拿他沒辦法.”
雅希微笑地拍著我的背說道: “的確是沒辦法, 畢竟你的朋友要闖情關, 你身為老友當然一定得陪他.”
“好心啦, 好好地向俐熙表白不就可以了嗎? 為何需要每天像蜜蜂般煩著俐熙啊!”黎萍無力地說道.
我微笑沒有回答,畢竟以黎萍較重量級數的人物,想要有人糾纏她,應該比較難吧…
“不如咱們拋下他們?”雅希突然問道.
“哈?”我傻傻地望著雅希.
“好啊!”黎萍的一句好, 在那一夜我便成了拋棄朋友的罪人給她們拉走了.

過後, 我並沒有陪雅希她們繼續走, 一起吃了餐晚飯后, 我便離開她們而回到公寓那兒了.
習慣地, 我又走到公寓的頂樓.
其實搬來這兒只是短短一個月,雖然不會不習慣,但不知為何愛上了到頂樓那兒.
也許自己需要一個地方來透氣,尤其在那麼忙碌的生活里.
坐在那兒唯一的長椅上, 我抬頭望著黑暗的天空.
望著寥寥無幾的星星, 我不知覺地嘆了口氣.
一個人, 從中學開始,離鄉來到吉隆坡好像已經很多年了.
認識的朋友其實很多,但知心的確少得可憐.
很可悲的,泱屏在此刻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單身的我,也幾乎都沒有任何感情的偶遇或機緣.

想起自己在高中時追求過的一位女同學, 當時的她,也算是挺有名的校花吧.
不知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我開始這樣靜靜地在心底問道.
對她追求的過程記得好像很短, 只是送她了几束花, 她便答應當我女友了. 當時幾乎人人都說我好運\hich, 有這樣漂亮的女朋友.
當然她曾私底下告訴我, 我和她的關係其實只是在試用期, 期限是半年, 假如她覺得我不適合, 她隨時可以將我飛了.
那時我才明白什麼是泡沫愛情.
但這個開始卻讓我們在一起了五年的時間.
有她伴隨的那段日子其實是很開心,雖然有時也很痛苦.
開心的是自己在當時是很喜歡她,而痛苦的是自己的要求和她不一樣,而她追求的也和我完全不同.
終於在她決定要到台灣大學讀書,而我卻選擇繼續在馬來西亞的大學深造時,我和她也分手了.
當然我也沒有覺得自己可以像愛情小說里重遇她,畢竟世界雖然不大,也沒有小到輕易地讓兩個人相遇.

漸漸地, 在強烈的睌風陪伴下, 我開始覺得有點睏了.
也許在夢里,周公會安排位漂亮的女孩陪伴我…
為了這突然出現的無聊想法,我開始傻笑了好久.

“你不會是悶壞了吧?”
我轉身張望時, 只見昨天的那位小姐正微笑地看著我.
“啊?跳樓的小姐.”我驚訝地說道.
“跳樓的小姐?那是什麼名字?”
“企圖跳樓的小姐?”我想了一會又說道.
“很難聽.”
“無聊到跳樓的小姐?”
“非常難聽.”
“騙我跳樓的小姐?”
“我名叫姳杏,何姳杏.”
一說完, 她便慢慢地走向我, 然後坐在我旁邊.
“你叫什麼名字?” 她突然問道.
“我?”我微笑地問道, 和她如此接近后, 我才發覺眼前的小姐應該和我年齡差不遠.
“讓我重覆,我該如何稱呼你?” 姳杏冷冷地問道, 很明顯的,她對於我的反應開始不滿意了.
“先生?”我說道.
“不覺得我需要對你那麼禮貌.”
“朋友?”
“你還不算是我朋友.”
“哥哥?”
“你不像大過我.”
“弟弟呢?”
“你也不像小過我.”
聽完她的答案, 突然我感覺到想發笑的感覺, 接著我便在她面前笑了好久, 而她依然是靜靜地望著我, 很明顯地不明白我在笑什麼.
但是我依然想笑, 雖然不明白發笑的原因, 到底是自己傻了, 還是只是覺得開心…
“算了,為何我又在這兒遇到你?”姳杏好奇地問道.
“嗯…好難回答的問題.”我想了好久才答道.
“請問有多難?”
“便如人家問為何妳是女的那麼難.”我笑答道.
“…又是廢話.”
“哈哈.”
“名字.” 姳杏的語氣開始很不友善, 我唯有盡力控制自己, 然後認真地答她的問題.
“哈哈!”
隨著我又發出的笑聲, 突然她站了起來, 似乎已經打算離開了.
當我只是望著她快要離開的背影, 我終於還是答了她的問題.
“我名叫明霆, 王明霆”
她聽到我的答案后, 她只是停下來, 然後轉身望著我.
“王先生,睌安.”
一說完, 她便走向樓梯的入口離開了.

而好像過了很久, 我依然望著她離開的入口.
當自己終於回神過來時, 我才搖搖頭, 繼續望著天空上寥寥無幾的星星.
“何小姐,睌安.”我微笑地小聲說道,即使姳杏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