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住過張宜寧她家之後，江龍才真正體認到張宜寧的家世另屬於社會的一個高階層，現在的他，遠遠無法攀及。

那天，江龍睡在張宜寧的弟弟的臥房，他很早起床，從浴室出來之後，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觀察著四周，寬敞的房間，足以當成江龍和他的弟弟妹妹的臥房，卻只有一張書桌和一座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兩層的ＣＤ，叫人十分羨慕，而真正令他心動的是，放置在牆角的吉他，那是他一直想要的樂器，可是，也是他短期間，甚至是大學畢業以前都不能達成的夢想。

江龍忍不住拿起了吉他，彈了幾個音，但他馬上停住，同時，他靜心聆聽四周的動靜，唯恐打擾了他人的清夢。果然，他聽見房門外有了腳步聲。

叩叩，「江龍，你起床了嗎？」張宜寧甜美的聲音。

「把妳吵醒了，」江龍開了門，道歉，「對不起。」

「我早醒來了，你是不是不習慣，所以起得這麼早？」

江龍笑著搖頭，「我習慣早起。」

「我們出去散步，附近一個公園，空氣很新鮮，也很熱鬧。」

「何素蘭－嗯－她們兩個呢？」

「素蘭志願替大家準備早餐，」張宜寧輕快地回答，「秋萍還在睡覺呢！」

江龍一笑點頭，心想，看看高級住宅區的環境和人們，也算是長一番見識，於是，跟著張宜寧走出了公寓。

早晨的空氣，的確叫人感到清新舒暢，尤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更覺得格外的新鮮。

張宜寧望著朝陽，似乎在喃喃自語，「可惜我爸爸媽媽不在，不然，他們就可以看出你有多優秀！」

江龍笑道，「我那有你說的那樣，更何況，人的優秀可以從外表看出來嗎？」

「嗯，可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高材生。」張宜寧講得很認真，「而且，我老爸很會看人，你和說說話，他就會看出你是不是有潛力。」

「真的？難怪你爸爸大企業的老闆。」江龍雖然口中如此回答，心裡卻不認為自己會這麼容易被他人看透。

沒想到，張宜寧幽幽說道，「我寧可他是個小公務員。」不過，她馬上甩個頭，髮絲拂過了江龍的耳邊，換了愉悅的口氣說，「公園就在前面，我們賽跑過去，看誰先到那兒？」說完，未等江龍的回應，拔腿就跑。

江龍臉帶微笑，跟在張宜寧的後方，他的腳步不疾不徐，一直保持同樣的距離。

距離，是空間客觀的度量？還是心裡主觀的思想？

江龍，他不明白。

散步中，好幾次，江龍想要對張宜寧說，我們兩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可是他終究說不出口，暗忖，張宜寧的爸媽應該不清楚我的存在，如果他們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應該會禁止他們的女兒和我來往。

這樣的想法並未在江龍的心裡逗留太久，因為，張宜寧銀鈴般的聲音，很快地打斷了江龍的思緒。在張宜寧的帶領下，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他們必須返回公寓，結束他們的晨間散步，一個愉快的散步，至少，張宜寧的內心真的覺得很快樂。

「哇，好香！」張宜寧大聲稱讚，「素蘭，妳好厲害！功課好，運動好，廚藝也很好。」

「沒什麼，都是一些現成的。」何素蘭瞧著張宜寧問，「冬天的早晨不冷嗎？」

「應該不冷，」突然冒出林秋萍的聲音，「宜寧，妳說，我猜的對不對？」她的視線揪著張宜寧的眼睛。

「嗯，」張宜寧點個頭，轉了話題，「好餓喔，我們是不是要開動了？」

何素蘭露出調侃的笑容，「當然，早餐早就好了，就等您小姐回來。」她指著桌上的飯菜，「中式西式都有，份量不是很多，請各位同學們多多指教。」她鞠躬，作出邀請入席的動作。

張宜寧笑了，林秋萍大方地入座。

餐桌上呈現著豐盛的早餐，乳酪炒蛋，洋芋火腿，鮮牛奶，現搾果汁，味僧湯，皮蛋豆腐，還有一小鍋熱騰騰的稀飯。

江龍不禁讚聲，「何素蘭，妳真是個才女！」

「嗯，」張宜寧坐在江龍的對面，接著說，「我應該跟素蘭學做菜。江龍，下次你如果再來台北，就由我下廚請大家吃飯。」她的視線落在江龍的身上。

「江龍，你真幸福啊，讓我們的親善公主親自下廚。」林秋萍總不忘揶揄他們兩人，笑道，「呵呵，眾人皆醉，宜寧獨醒啊。」

張宜寧拍了林秋萍一下，林秋萍反而笑得更大聲，何素蘭也面帶微笑，而江龍不知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瞬時，室內的空氣變得有點異樣。

林秋萍依然輕笑。

終究，何素蘭說了，「大家趕快吃吧，再不吃，熱稀飯都變涼了。今天早上，葉子不是要去醫院和我們會合嗎？」

簡單的一個問句，解除了江龍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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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李文崇的小車禍，後來演變成了一場1230寢室的聯誼聚會。

遠在學校的蔡柏榕，他得知林秋萍也會去探望李文崇，一大早就搭車北上，很快趕到了醫院，只為了等著迎接諸位佳人。葉子豐則來得比較慢一點點，直到李文崇的出院手續辦理完畢之後，才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看到葉子豐，蔡柏榕立即搶先出聲，「葉子，你遲到，今天你請客！」

葉子豐也很爽快，馬上答應，「沒問題！」

李文崇笑道，「不用了，葉子，今天說好我請客的，先讓你欠著，等回學校才補請，如何？」

「ＯＫ！」葉子豐愉快地點個頭，和平時的他比較起來，此時顯得神采奕奕。

江龍正想問葉子豐為何高興，何素蘭已開了口，「葉子，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要不要說出來跟大家分享呢？」

葉子豐咧嘴，滿面春風，搖頭回答，「沒什麼。」

不過，葉子豐的答案和神情顯然不能說服其他人，蔡柏榕立刻發難，盯著他質詢，「葉子，從實招來！坦白從寬，否則1230寢室的室規饒不了你！」

葉子豐還是搖頭，堅持說道，「真的沒什麼。」但是，他臉上的表情仍舊掩不住他內心的喜悅。

李文崇見到葉子豐一再否認，雖然他知道葉子豐隱瞞著真相，然而，他也知道葉子豐的個性，葉子豐平時固然一副很隨和的樣子，可，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別人很難逼迫他改變。於是，李文崇提議大家儘快前往餐廳，免得找不到靠窗的好座位，才轉移了大夥兒的注意力。

李文崇和葉子豐對視一眼，彼此似乎有了某種默契，雖然李文崇並不曉得葉子豐的心裡有什麼事。

在這同時，江龍也走過到葉子豐的身邊，輕輕拍了拍葉子豐的肩膀。

葉子豐低聲說，「謝謝你們。」

「說謝謝，就太客氣了。」李文崇握一下葉子豐的手。

江龍也點個頭，呼了聲『葉子』，以表示支持。

三人的眼光相互交換了一下，剎那間，三個人幾乎同時笑了出來。

蔡柏榕見狀，急急嚷道，「你們三個笑什麼？有什麼秘密？馬上說出來，到底是什麼秘密？」

三人齊聲回答，「沒有！」

「喂，你們三個很沒有意思，有事情竟然.......」蔡柏榕碎碎唸個不停。

李文崇和江龍實在被冤枉了，他們兩人只不過比較了解葉子豐的個性，在他保持沉默之時，給他精神上的支援。此時，他們只能望向葉子豐，一副無辜的樣子。

葉子豐咬個嘴唇，不知從何說起。

眾人都在等待葉子豐開口。

突聞何素蘭大聲問道，「我們不是要趕時間嗎？怎麼還不走？」

張宜寧和葉子豐的交情不錯，趕緊接著說道，「我們趕快走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在餐廳說呀。」

除了蔡柏榕還不死心外，其他人都紛紛附和贊成，膠著的局面才總算被打了開來，葉子豐的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其實，此時此刻，葉子豐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早上的一個突然而來的長途電話，讓他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可是，目前為止，他未能理清自己心裡的想法，同時，他也未曾得到任何承諾。因此，可以這麼說，連葉子豐自己都無法肯定的事情，又怎能叫他跟同學們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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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晴，卻見雲流轉，既有雲，如何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