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們等一下買啤酒來喝，好不好？」法克邊說邊用邪惡的眼看著菲菲。

　　「好哇，我去買。」興緻高昂的菲菲舉起手來。

　　「我陪妳去。」我起身，順手要拉起坐在地板上的菲菲，可是卻被法克阻止了，
伸出他的手。他說：「欸，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去買就好啦。」

　　「喂，你這傢伙。」我揮開他的手。

　　「好啦，我們有……十一個人，所以你就買二十二罐回來囉。」邊說邊把我推向
門邊。

　　「我哪拿得動啊！」我又返回，就想多個人跟我一起。

　　「沒問題的啦，你這麼強壯，是吧？！路上小心。」法克起身把門打開，把我推
出房間，甚至買酒的錢也沒給我。

　　漫步在被招牌照得發亮的斜坡上，我突有興緻的看著月亮，今天竟是個滿月。吹
起一股晚風，月兒，還是穩當地站在原地不動，我們對望著，它學著我停在小小定點
凝視它一樣凝視著我。

　　忽地，感覺身後有道橘紅色身影，我回過頭，是阮玲玉。

　　她說正巧她們也住在同一間旅館，只是樓層不同，我住六樓，她住三樓。她也同
樣是一個人被派出來買東西；我說她的同學真放心她一個女生出來買東西；她笑說是
因為賭輸了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會心一笑。

　　「妳們什麼時候回去？」

　　「嗯，明天下午吧，今天都在玩，都沒有談正事，所以還沒打算這麼早走。」她
靦腆的微笑，兩片嘴唇擠出薄薄的舌頭。

　　因為買了太多的啤酒，一個人實在拿不動這許多，於是我和她一起拎著走。她一
手分擔我的啤酒重度，一手愉悅的把冰棒往嘴裡面塞。可能是太渴或太熱了，沒過多
久，冰棒就在她的口中完全融化。

　　「阿光，你看！」

　　她站在我的右邊，要我凝視反應出兩人身影的水泥牆。她不停做出奇怪的手勢，
雙手不斷扮演各種不同的動物，一下是蛇、一下是雞、一下又是狗的……，最沒創意
的是蝙蝠。我禮貌性的笑一笑，也學著她，不停地扮演著。

　　「這是海鷗，這是蝴蝶，這是孔雀。」

　　「吼，你才沒有創意咧，比來比去都一樣，沒什麼不同啊！」

　　「這妳就不懂啦，這，些微的變化要用心體會。」我在強詞奪理，故意想要說些
什麼來掩蓋自己的「手技」很爛的事實。

　　「那起碼要找不一樣的類型啊，我都有換爬蟲類什麼的。」她覺得自己佔了上風
，語氣有些較勁口吻。

　　我不甘示弱，又擺出不一樣的「動物」，當然有部份是亂掰硬拗的，說來都覺得
自己很愚蠢，不過阮玲玉似乎很捧場地，每個動物都可以把她逗得開心。她的笑很輕
，沒有重量地落在我的眼裡，以前的郁婷也是這樣的女子。

　　後來，我又想起了郁婷。


　　最後，終於想到一個世界無敵無聊的「動物」，就是──人。我把自己的側面映
在牆上，無謂的口吻說：「看，我擺出一個不同類別，這叫人類。」驕傲的側面還顫
笑著，慶幸還好老媽把我的鼻子生得堅挺，不然這側面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了。

　　突然，另一個「人類」靠近我的影子，於是，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嘴唇碰嘴唇
，還捨不得分離。我感到心跳加速，心臟好像要從口中蹦出。雖然，我們並沒有真切
的觸碰到對方的嘴唇，不過，阮玲玉還是閉上眼睛，像是享受般的接受我們的「初吻
」。

　　又是一陣突然，面對著我的她，張開了眼，同樣笑得很輕，卻比上次笑得更堅定
。

　　「這叫接吻。」幽幽地說。

　　「嗯。」我轉過頭去，不敢再正視她的眼，我害怕我再繼續看著她，我會迷失向
漢寧直奔而去的那條路。

　　我意識到自己出來的時間不符合「人工效率」，做勢要趕回房間，嘴裡碎唸著：
「完了，怎麼出來這麼久啦，那群人等一下又發火了。」──等話語，她似乎沒有回
去的打算，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連彎腰幫我提的衝動都沒有。

　　後來──

　　「這叫仙人掌。」她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小鑰匙圈，目光落在我的眼睛，發射一種
卑微的哀傷。

　　「原來．是妳！」我似乎懂得她想說的話，原來，她就是那個支撐著我的神秘力
量。


　　我們找了一處清涼坐下。只是石階。開了兩罐啤酒，開始談起兩個人那些夜晚還
未聊得盡興的話語。我是有些驚訝的，一直以為仙人掌是個男的，想不到竟是阮玲玉
，她笑說只是戲弄我一番而已。我們換了幾個話題，大都是貧窮學生的對話，當然還
有關於她的長笛學習心得；但，最終我們還是得繞回原地，看著遍野沙漠的愛情荒涼
。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