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大一新生訓練時，我就很注意你了，那時，我坐在禮堂的二樓，你剛好
就坐在我目光可以觸及的地方。偶爾憂鬱，偶爾發呆，偶爾和旁邊的朋友說話，卻不
見你笑；後來，起了一個念頭，就是希望能看到開心的大笑……也不知道是什麼吸引
了我，就只是想這麼做而已。之後，我知道你交了女朋友，又更不敢主動向你靠近，
只敢站在遠方看著你快樂，可是啊，真的很奇怪，只要看到你笑，我的心情也會跟著
開朗，在不在一起，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停下，視線依舊停在我身上。

　　稍微緩和情緒後，又開始說：「其實我早知道你和那個女孩分手了，因為那時的
你，一點笑容都沒有。你知道嗎？因為你心情不好，我的也連帶被影響了。每次看你
一個人孤單在餐廳吃飯，我也捨去身邊的朋友，坐在與你對角線的地方陪著你吃飯。
一種無可救藥吧，朋友都這麼說。早就知道你的MSN，卻始終沒有勇氣加入，好怕被
你識破被你拒絕……我怕還沒認識你，就被你討厭；所以，才會假裝是男生，假裝誤
認你是女生──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扮演好朋友的角色──可是，卻不是這樣，愈來
愈認識你，我想做的愈不止是朋友而已。終於知道，對你不是那麼簡單。」她緩慢地
說，我快得心跳節奏，顯得有些不搭調。

　　「呃…我…其實沒有妳想像的那麼好，其實我很自私又很幼稚，只喜歡依賴別人
，一點都不獨立；和那個女朋友分手後，我一直振作不起來，我難過的或許不是因為
失去她，而是失去一個依靠。其實，我很軟弱的……妳還沒有真正的了解我。」我搔
弄頭頂的頭髮，有些慌張的說。

　　「那現在我可以成為你的依靠啊！」這句話可就說得輕快得多。

　　「男生依靠女生，怎麼聽都像是吃軟飯的──人都一定得學著長大，漢寧是我的
責任。她的出現帶給我很大的改變，她和妳一樣，溫柔、善良、開朗，而且自在。而
，她的出現，間接讓我學會長大；現在的我，要迫使自己成長，不能再依靠別人。」
我認真注視她的眸，希望真誠的我，她能夠感受得到。我看見有小小微光在閃爍，或
許是淚。這是，學會勇敢的代價，我必需先學會傷害。

　　「你們感情這麼好？那麼，為什麼我還是常看到她愁眉苦臉的？」她狐疑著。

　　「嗯，前陣子我們之間有些低潮，現在已經沒事了。」我灌下最後一口啤酒。

　　「是嗎？那就好。說過啦，在不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開心就好啦。」阮
玲玉果然是這世代偉大女性代表之一。

　　說來是有點愧對阮玲玉，先前一直沒有說得很清楚，以致於讓她還存有希望。男
女之間談不成戀愛，成不了戀人，是該說清楚的，免得會讓另一個人等掉一生的幸福
的。愛情的先決條件是犧牲。不渴望回報才是最偉大的愛情。我真要開始懷疑自己，
是否有這樣的幸運可以擁有這樣的守候？

　　「我們回去吧，他們應該等很久了。」阮玲玉起身伸出右手打算將我拉起，我把
手心交給她，她卻不肯放，又吐出幾個字說：「我們，應該還是朋友吧？雖然我對你
還有非份之想。」

　　「當然可以，不過，真的要說──謝謝妳。妳在MSN上真的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而且讓我明白很多事情。愛情雖然是曇花一現，但也值得把握、享受；愛情雖然可悲
，不過那都是甜蜜所負荷得了的。」

　　謝謝妳；謝謝妳，這麼用心的喜歡著我。謝謝。心想著。

　　「嗯。」緊抿著雙唇的她，手也握得老緊。右手握著我的手，左手拭淚。

　　真相終於大白，我沒有再被同性戀者盯上，只是被一個在愛情迷宮裡繞圈圈的女
孩圍繞著。我真心感謝她給了我這麼長時間這麼豊盛的關注。和她一定還是朋友，可
能是淡如羽絲的友情吧！再靠近她，不會是憐憫，只會是殘忍。


　　「我回來了。」心裡真正想的是：我回來了，帶著另一個女人回來了。

　　「吼，怎麼這麼慢啊！去委內瑞拉買哦！」只有法克才會想出這麼冷門的國家。

　　「不覺得饒舌嗎？」英修大笑後，說。

　　「哦，她是阮玲玉，我剛才在樓下碰到的。」

　　「妳就是阮玲玉哦，久仰大名囉！」法克邊微笑邊把剛才挖過耳屎的右手伸出來
。

　　「嘿，你這髒鬼，走開啦！」推開法克的手，邀阮玲玉一起加入我們。

　　「───」菲菲在一旁用目光冷箭射向我。

　　法克是個喜新厭舊的傢伙，見到阮玲玉就趴著人家猛聊。本壘和查理坐落軟床各
一方，一個躺著一個坐著，看電視。英修把因天氣太熱而流起汗來的啤酒拿出來，整
齊地擺在冰箱裡。阿守和小百合，趁著我去買啤酒的空檔，早早回房休息。我，則是
坐在看似孤單，且有話要說的菲菲身邊。

　　「怎麼？對我有意見哦？」和菲菲的對話，絕對是從「嗆聲」開始的，這好像是
我們習慣的「交往」模式。

　　「沒有啊！」給我冷眼，把視線放回電視上。

　　「還是有意思？」油嘴滑舌的我說著。

　　「你怎麼啦？心情好像很好。」菲菲斜視我的眼，好像快掉出眼球一樣。

　　「因為打掉一顆心頭大石啦，所以現在很坦蕩。」搓揉她的髮，笑著回答。

　　和英修要了一罐啤酒，兩個人喝了起來。英修的酒量很好，我的很差，在幾罐黃
湯下肚後，我被拖去另一個房間「安置」；雖然是有意識的，但是視線卻是模糊的。
終於知道，被下藥的感覺是怎麼樣的：腳步蹣跚，眼神空洞，像是有個大巨人，不停
讓你在空中做體操，一下是三百六十度，一下是九十度；可，這似乎是殘障運動會，
因為腳掌完全使不上力。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