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坐在地上,我靠著牆壁傻傻地望著無人的周圍.
寂靜的氣氛,讓我可以清楚地聽到微弱的風聲.
開始回復來頂樓這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習慣了些事情,要改變,原來真的挺難的.
然而沒有了姳杏的陪伴,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
即使周圍的風景依然優美,但我的心態已經失去了欣賞的感覺.
想念姳杏的感覺,一天接一天地漸漸增加.
何時自己讓她占據了心底的全部了.

我嘗試過找姳杏的地址,尤其在發覺自己原來完全不懂她居住在這棟公寓里的哪兒.
結果即使成功從管理程那兒拿到了姳杏的地址,可是到了她公寓門前時,我只能傻傻地望著那 “售賣”的告示牌.
姳杏已經搬離了這兒.
“原來咱們的感情,連真的沒有任何連絡的價值.”我無奈地說道.

“老闆,我想拿假期.”
“理由是什麼?”
“我有事情回家鄉几天.”
當然,我的這個理由,肯定不是真的,但這是時下打工仔們最愛用的理由.
“那麼你想拿几天呢?”老闆只是很懷疑地問道.
“一個星期.”
“什麼?”老闆似乎沒有聽到而重覆地問道.
然而我並沒有回答他,只因我很清楚老闆是聽得非常清楚的.
果然過了一會,他便說道: “一個星期會不會太久了?”
“我覺得不會,畢竟工作了整年,我沒有拿過任何年假.”
“你可以拿一兩天,下個月再拿啊?”
這便是老闆們的典型心態,只因他們寧可你好像拿貸款式的假期,也不要你突然拿個長假.
“真像銀行…”我自言道.
“你說什麼?”
“啊?我是說我真的需要較長的時間來處理些私事.”
這句話應該並不屬於謊話,我的確是需要時間來處理自己的私事.
“有什麼私事那麼重要?”老闆好奇地問道.
“私事.”
“什麼私事?”
“我的私事.”
“那到底是什麼私事?”
“很私人的私事.”
老闆無奈地望著我, 也許我嚴肅的臉色已經很清楚告訴他,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他任何事情的.
無奈下,他只是嘆了口氣說道: “好吧,我批准.”
“謝謝老闆.”我禮貌地答道.
“希望你回來后,別突然給我些奇怪的信來驚訝我.”
此刻我才明白,老闆是在擔心我用假期去別的公司面試.
“雖然我也很想.”我小聲地說道.
“你說什麼?”
我只是微笑,沒有回答, 只因我很清楚老闆是聽得很清楚的.

那天為了沒有手尾,我只是加快速度,企圖可以完成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終於完成時,我發覺公司已經剩下那位保安的老伯伯了.
在我要離開公司時,我只是發覺到雅希正站在公司的大門外.
“等我?”我傻傻地問道.
“你好.”雅希很嚴肅地對著我說.
也許習慣了雅希的友善的態度,突然要面對如此嚴肅的她,我突然覺得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你怎麼好像嚇倒了?”雅希惡作劇地問道.
“哈?.”我依然不懂該說什麼.
“陪我吃晚餐好嗎?”雅希微笑地告訴我.
面對已經有點久違的微笑,我只是微笑地點點頭.

“老闆告訴我,你似乎申請了長假期.”
“哈?”我是有點驚訝於老闆的大嘴巴.
“別驚訝,你好像忘了我也是老闆的私人秘書啊?”
“真有夠私人…”我小聲地罵道.
“你說什麼?”雅希問道.
“啊?沒有.”
“是嗎?”
“原來一個星期可以被歸納為長假期的…”我苦笑地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理由.”雅希提醒道.
“有點私事.”
“你要去找她?”
“哈?為何這樣問?”
“畢竟你似乎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哈?妳為何知道?”這次我真的很驚訝了.
“你忘了,你的室友兼老友,是我室友兼老友的男朋友啊!”雅希笑嘻嘻地說道.
“泱屏…你XXX…我回來后定要將你給XXX!”
“明霆…原來你挺會罵髒話的.”
面對這樣的讚美,我選擇不給任何感言.

雅希過後只是像平常這樣和我談著.
在公日本餐廳里,我和雅希的笑聲還挺響亮的.
終於吃完了,喝著綠茶,我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其實我一直都在想著一個問題.”雅希突然說道.
“什麼問題?”我好奇地問道.
“我為何會喜歡像你這樣的呆瓜...”
雅希說我呆,果然聽完后,我還真的是呆住了.
難怪人們常說,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答案嗎?”我用了好久的時間才勉強這樣問道.
“沒有.”
“沒有?”
“嗯,真的沒有.”
“…”
“假如有的話,我便肯定有辦法不喜歡你了.”
“是嗎…”我苦笑地說道.
“畢竟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很痛苦的.”
雅希說完這句話時,她依然掛著如常的微笑,而我卻完全無法微笑.
當時我的表情應該僵住了吧…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向人告白吧…”雅希微笑地說道.
“像你那麼好的女孩,應該是屬於等人告白的.”我說道.
“所以我會說,喜歡上你是很痛苦的,也是屬於不幸的.”
望著雅希,此刻的我,只是想對我眼前的女孩好好地說聲我覺得應該說的話.
“雅希,對…”
“明霆!”雅希打斷我的話喚道.
“怎麼了?”
“雖然痛苦,但你應該沒有聽到我任何怨言吧?”
“妳剛才說的不是怨言嗎?”我無奈地問道.
“那是事實,所以…”雅希突然抓著我的手,接著說道: “所以永遠都別要對我說對不起.”
“我…”我完全不懂該說什麼.
“好嗎?”
此刻的我只能苦笑地點點頭,然後我和雅希便靜了下來.

接著載著雅希回家的路程時,她突然要求道: “我可以上去你公寓的頂樓嗎?”
“啊?”我有點驚訝於雅希的要求.
“不用懷疑,是泱屏告訴俐熙,然後俐熙告訴我的.”
“泱屏?!又是他?!”我開始覺得有點火大了.
“呵呵,別怪他,畢竟俐熙的酷刑不是任何人可以受得了的.”雅希解釋道.
“是嗎?總覺得他是很樂意接受的.”
“你還沒回答我啊!”雅希狡猾地問道.
“…嗯…”

便這樣載了雅希回到公寓那兒,而且帶她去了頂樓.
到那兒時,也許是習慣,我很自然地望了周圍,可惜姳杏依然沒有回來.
“回來…我怎麼會這樣想的…”我開始自嘲地說道.
“哇! 可以看到吉隆坡市的夜景呢!”
望著似乎很開心地望著遠處的雅希,我才發覺原來雅希和姳杏的性格是多麼地不同.
完全相反的兩個人,為何我會那麼幸運\u22320 地遇見她們,而在同一時間之內.
我望著天空,無奈地嘆了口氣.
空白了那麼久的感情世界,到此刻才給我這樣的插曲,上天似乎還真會對我開玩笑.
“明霆,你在想什麼?”雅希靠近我問道.
我微笑地搖搖頭,然後坐在熟悉的長椅上,向著雅希招手.
“坐一坐?”
雅希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旁,過了好一會才再次問道: “你到底在想什麼?”
“為何一直這樣問?”我好奇地反問道.
“你的眼神似乎有點無奈.”
“無奈? 哈哈…也許吧…”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雅希嘟著小嘴說道.
“嗯…我在想,假如沒有遇見姳杏,我會如何?”
也許這問題,我是在向自己提出.
雅希只是微笑地望著我,然後問道: “她叫姳杏?”
“嗯.”我微笑地點頭.
“假如沒有遇見姳杏,我們應該會相愛吧!”
“…”
“相愛后,假如又給你遇見了她,你應該會發覺原來你想愛的對象並不是我.”
“…”
“假如那時的你醒覺后,你應該會比此刻的情況更糟糕吧?”
“雅希…”
“假如當時的情況是那麼地糟糕,我們三個都會很痛苦吧?”
此刻的我,完全說不出話.
“太多假如,但是繼續著的人生故事里,假如是不存在的.”
然後雅希突然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
“我也想假如,假如你愛上我,永遠地愛著我,或假如你沒有愛上她…”
“雅希…”
“或假如我沒有遇見你,永遠都沒有遇見你…”
“…”
“可惜遇見你,已經發生了,我愛上你 ,你愛上她,也已經發生了.”
“…”
“可以相聚是緣份,可以彼此相愛也是緣份.”
“我…”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可以在茫茫人海里相聚,我們是幸運\u30340 的.”
“…”
“明霆,好好地正視你心底的感覺,好嗎?”雅希抬頭望著我說道.
“…”我完全無法回答自己沒有答案的問題.
“你喜歡她嗎?”
“…”
“你愛她嗎?”
“我…”
“我喜歡你.”
我只是傻傻地望著雅希,不懂為何她突然這樣說.
“我也愛你.”
“啊?”
“即使沒有結果,我重來沒有打算逃避我的感覺.”
“…”
“你在害怕什麼?”
我靜了下來,雅希的話讓我開始明白,原來自己真的沒有正視心底的感覺.
的確,自己在害怕.
“我害怕的…自己的愛情是沒意義的.”
“沒有任何人的愛情是沒意義的.”
“單方面的愛情,有意義嗎?”我苦笑地說道.
“有!”雅希堅決地答道,然後只是笑著繼續說道: “至少我不會後悔.”
“不會後悔…”我只是重覆著這句話.
“有決定了?”雅希笑問道.
“空白了太久,突然有了色彩,原來真的不是件好事…”我無奈地說道.
“只有你這個呆子,有著兩位漂亮的女孩圍繞著還會這樣說.”雅希罵道.
“…罵得挺真確的…”
“當然!”
接著我們靜了好久,才開始笑了起來.
的確我們都是呆子,也只有呆子才有資格笑自己.
突然雅希只是吻著我,而她的眼淚很清楚地滴在我臉上.
在我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她已經離開了.
而我只是傻傻地呆住了.

人生的確是沒有假如的.

“就知道你又在這兒.”
望著泱屏的出現,我沒有任何反應.
“剛才到公寓大門時,我遇見了雅希.”
我依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黑暗的天空.
“我已經停了輛的士送她回去了.”
“…”
“你幹嘛那麼喜歡發呆的?”泱屏罵道.
“明天我會去怡保市.”我對泱屏說道.
“知道了.”
“為何你會知道?”我好奇地問道.
“老闆已經告訴雅希你的請假.”
“我看來真的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嘿嘿,身為你老友的我,是挺容易可以猜到你到底想幹什麼的.”泱屏狡猾地說道.
“那麼請問,我到底想幹什麼呢?”
“哇塞!畫公仔也需要畫出牆吧?”
“…請畫出牆…”
“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怎麼有辦法拿到她的地址?”
“想知道?”我微笑地問道.
“嘿,非常.”
我將褲袋里皮包拿出來,打開后我拿了張名片丟給泱屏.
“哇! 她真的是廣告公司的老闆,還號稱自己為Managing Director!”
“假如你有本事當老闆的話,你要稱呼自己為總統也可以.”我笑說道.
“但是這卡片和你知道她的地址在那兒有什麼關係?”
“我假裝是她的舊同學,然後從她公司的秘書那兒拿到她家鄉的地址.”
“你…有夠狡猾.”
我只是嘆了口氣,傻傻地望著天空,而雅希離開前的情境,只是不停地在我腦海里重覆著.
“笨蛋!”泱屏突然狠狠地敲在我頭上.
“啊!痛的!”我罵道.
“你是不是太久沒有戀愛了!連同情和愛情也分不清了?!”
聽了泱屏的這句話,我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難道雅希會希望你同情她嗎?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可以嗎?!”
“我…”
“沒有愛情和只有同情的感情,你會快樂嗎?”
“…”
“雅希會快樂嗎?”
接著我和泱屏都靜了下來.
“怎麼今晚我都一直給人訓著話…”我無奈地自嘲道.
“自找的.”
面對這位嘴巴挺狠的老友,我也很清楚假如他不是關心的事情,他是不會發脾氣的.
“對了,雅希似乎知道很多關於我的事情.”
“啊?!”
“她對我承認全部都是俐熙在告訴她的.”
“啊..?”很明顯這次的啊比前一句小聲了很多.
“那麼你可以猜猜是誰在告訴俐熙的嗎?”
“俐熙的觀察力真好,竟然可以觀察出那麼多事情!”泱屏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
“是嗎?那麼我想我假如向她說些關於你以前的故事,她應該會可以對你觀察得更好.”
“我以前的故事?本少爺一向以好人為榜樣,我無所謂!”
“哦?那麼關於你以前追過的女孩和用過的招數呢?”
“啊??”
“好像你還對過隔壁公寓的…應該叫Jenny的空姐如何死纏爛打的故事應該俐熙也想知道的.”
“王明霆! 我XXX!你假如敢對俐熙說,我定對你 XXX!”
我選擇了忽視發了狂的泱屏,只是打從心底覺得想笑.
是的, 我們可以相聚在一起, 我們是屬於幸運\u30340 的.

終於早晨時.我只是拿著收拾好的行李.
“要我載你去車站嗎?”
望著依然一幅還未清醒的泱屏,我無奈地說道: “為了我的安全,我想還是不要了.”
“…不會領情的的混球.”
“對了,為何你懂得我這時間要出門的?”
“誰叫你把你的巴士車票亂放?”泱屏罵道.
“亂放?我好像是放在我房里的桌子上的!”
“啊?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放在桌上的?!”
“小子!你夠膽跑進我房里?!”
“哎呀,咱們多少年兄弟了,怎麼還計較這些?”
“你XXX!我把你XXX給XXX!”我終於發狂了.
結果,我幾乎遲到上巴士.

在巴士里,我望著記事簿里紀錄的地址.
“我現在幹的事情,算不算傻事…”
向自己發出這樣的問題,但我倒是很清楚,我沒有任何答案.
傻事又如何,難道人生便一定要那麼明智的嗎?
想著這些奇怪的問題,我開始傻笑了.
“先生…你沒事吧?”
望著在我身旁給我嚇呆的女乘客,我不好意思地答道: “沒事.”
會做傻事的人,應該不算有事吧?
我是企圖這樣告訴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