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蝶－你怎麼捨得缺席

不得不說，訪蝶裡最多的就是浪蝶，因為牠總愛漂泊流浪，隨遇而安的性情比一般的蝴蝶更能適應環境、融入環境裡，然而，飄泊的浪蝶裡總會有那麼幾隻也想安安穩穩的定下來，定在一個地方、定在一個人的身上，從此，不再漂泊、不再流浪。


在包裝紙的襯托下，眼前的這一束花更顯得瑰麗異常，看到這麼大一束花心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我捧著這束花，輕輕將它放到妳懷裡，妳淡淡的對我笑一下眼中卻含有淚光，我懂妳現在的感受只是不想說出口，在這美好的下午我想靜靜地快樂地和妳渡過。

妳挑選了一家中國風味的茶館，熟悉的找了一個視野最好的座位，妳推薦我點選這家店裡的特選菜，然後品嚐著淡雅的綠茶香味，優雅的姿態和隨和的笑容，縱使眼中隱藏著那抹深沉的憂鬱妳也不讓它顯現出來，這就是妳的強悍，對自己的殘忍。

我飲啜一口綠茶，卻苦得我想吐，旦見妳笑著搖頭我隨即將茶強吞入喉，妳見到我眼角的淚水笑著說：「喝這種茶不能太大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品嚐，妳才喝得出這茶的滋味。」

妳總是如此，即使在最難堪的場面妳也會努力維持妳一貫的姿態，即使內心已到歇斯底里的狀態妳還是會以優雅的笑容向敵人道聲再見。

我常笑說：妳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明明已是階下囚卻不得不繼續以最美的姿態高歌。

妳總回我：妳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人生也該如此。

第一次看見妳的瘋狂是在他離開之後。

那一天，他和往常一樣的向妳KISS掰，妳也一樣的臉頰微紅推他一把。

他帶著公事包和笑容向妳道再見，這一聲再見妳也沒想到已沒有了下一次見面的機會......

晚上九點多，妳第一次撥打他的手機，裡頭出現的是〝手機未開機請稍後再撥，謝謝。〞

妳有點疑惑但還是沒有理會，妳設想他大約在會議中。

晚上十點多，妳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後隨即狂奔出門，妳上了計程車之後隨即撥打電話給我，妳在電話中有些倉促的聲音勾起我的不安，但妳拜託我到妳母親家接小孩的事情我仍舊接受。

凌晨一點多，妳帶著疲憊倦容到訪蝶裡，難看到妳如此狼狽卻又見妳似乎不想開口，我便把所有的話吞入喉只是泡了杯牛奶希望妳早點就寢。

清晨六點多，我看見妳依舊在床邊獨坐，一夜未闔眼的妳顯得憔悴不已，我替妳請了假送孩子上學，回來後已見妳滿臉淚痕珠淚千垂。

我摟著妳靜靜的聽妳訴說和哭泣，妳從未展現的脆弱卻在他離開之後赤裸裸的被攤開，我是心疼妳的卻又無能為力，除了陪妳我還能夠為妳做些什麼？

下午時間已差不多，我帶著妳到了學校，今天是妳應該感到驕傲的一天，女兒畢業了，是個小大人了。

妳微笑的眼中有抹失落，但妳仍堅強的摟著孩子讓我拍著畢業照片，我知道妳不捨，自從他離開之後妳一直母兼父職，即使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也不讓女兒受到傷害。

是啊，妳的努力和付出妳那貼心的女兒都知道，我知道妳心底的苦和痛，但，該怎麼告訴妳，該怎麼讓妳釋懷，這....是一項很難的功課吧。

我突然想仰想頭問他：「你怎麼捨得下這一切？在這一個愛你的家庭裡，你的缺席是一項多麼殘酷的消息。」

看著她摟著女兒去向老師道謝，我轉頭看著棕梠樹上的淡藍色身影，停住在樹上動也不動的，即使我緩緩走過去也不曾驚動牠。

「那對母女很讓人心疼。」我緩緩的靠著棕櫚樹說著。

牠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我想起牠該離開的那段時間的某一夜，他靜靜從外頭走進來，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提著公事包就比直坐在我眼前。

我們對望無語。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你也知道我一定不挽留，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也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好了的話，請讓她對我死心，我不想給她一絲希望。」那日你這麼對我說過後帶著你的公事包緩緩離開，你的身影在黑夜中隱沒而你的聲音卻依舊飄盪在我耳裡。

「讓他以車禍離開吧！」雪娘從黑夜中的薄紗中緩緩出現，冰冷的雙手環過我的頸項，口氣依舊是冷冰冰的：「讓他們早點分開也好，是不。」

我反手握著雪娘說著：「妳是否沒想過要改變自己？讓自己冷若冰霜的讓人難以靠近這對妳真的比較好嗎？」

雪娘張大眼睛看著我。

我只是搖搖頭示意雪娘別再說了。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傾盆的雨打在樹葉上聲音特別響亮，我毅然決定收回你和她之間的糾葛。


我走回到妳身邊說著：「到樹下站一站乘涼吧。」

我讓妳和妳女兒靠著樹，牠則在樹上靜靜的停在那裡。

原諒我的私心，但我想總該留她們母女一些什麼，就一張照片吧。

拿起相機，喀啦一聲，照起那對母女和樹上淡藍色的蝴蝶。

幾天後，我拿著照片給妳。

看完照片後，妳又再度熱淚盈眶。

原因無他，一整本當天的照片中，其中一張，他正站在妳和妳女兒的身邊笑著合照。

我無意掬取妳的淚，但，我想這次妳的淚水是有價值的。

「給孩子一個紀念吧，這是合成的。」我淡淡的說著，對妳深深的一鞠躬代表我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