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叛
夜暮已經拉下,在寂靜的黑夜中,本是詳和的,卻有一個男子瘋狂叫喊著,醫院裡,晨光就在急診室外,眼征征地看著曉明躺在病床上,不停呼喊著她的名字.
曉明的整張臉已毫無血色,頭上包紮的紗布早已沾滿她的鮮血,鮮血變的乾涸且成黑色硬塊,紛亂的髮絲中,還留有幾滴的血漬.
一個月前的她本是如此活生生的站在晨光身旁,晨光依稀間還能感覺到她那天真甜美的笑容,而現在...居然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自己面前,靜靜地等待死神的招喚.
她...曉明就是選擇如此的離去嘛?
<曉明........曉明......妳醒醒阿.>
<我還想陪著妳一輩子,平淡過著這一生,我不要妳就這樣離開我,曉明.......醒醒阿.>
晨光不停的哭喊著...
晨光是一位不會輕易掉淚的男人,從小到大他早就已經學會了堅強這個名詞,不管外面有受到多大的委屈,他都能默默承受,可是今天,為了他所心愛的女人,愛情的利刃已刺破他的淚腺,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在旁的護士或許早已見慣了急診室外的生離死別,但今天卻看到一個堂堂大男人,卻為了一個女子如此深情掉淚,也不禁為他鼻酸.
整個急診室內幾乎都能聽到晨光的聲音,這種別離的確讓人不捨.
等待了約有數個小時,好不容易才盼到曉明的出現,只是她還是這樣一聲不響,沒有反應.
晨光跟著護士她們的步伐,推著病床去加護病房中,一路上,晨光握緊著曉明的雙手,希望曉明再次的感覺到自己,再次體會到自己的內心.
晨光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趕快對她說出事實,還刻意選擇離開她,現在,晨光只想對曉明說聲抱歉,用自己的那顆愧疚的心來對曉明表示,只是那又何用,曉明....依舊還是沒有知覺.
不久,曉明被推入加護病房中,接受觀察治療,晨光想進去,卻被護士已保護病人安全,不要有外人打擾為由謝絕晨光的舉動.
一旁的晨光這時只能透過玻璃窗外,看著曉明躺在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透過一張幾公分後的玻璃窗,感覺卻像隔了兩個世界.
等了些許,這時主治醫生從加護病房中出來了,一旁的晨光便急忙的問著醫師..
<醫生,醫生請你告訴我裡面的小姐怎麼了?>
醫生慢慢地對晨光說,像要緩和他的情緒..
<先生你先別急,我想請問你是許曉明的什麼人?>
晨光急著說著..
<我是他的男朋友,不..應該說是他的老公.>
雖然兩個人還沒有在禮堂上讓眾人見證到他們的婚禮,可是在他們心中卻早就已經認定對方是自己的終身伴侶.
醫生聽到後,就點著頭,拍拍晨光的肩膀說著..
<那好,那我就告訴你吧,這位小姐的情形.>
<她的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就算保住了生命,也可能半身不遂,甚至於失去記憶.>
<失去記憶...>晨光聽到醫生的口中說著這句話,整個人都已經癱了,不知如何是好,但接下來醫生的談話中,更發現到一個事實..
<但有一點比較抱歉的,就是病人肚裡的胎兒,可能已經保不住了,先生,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做爸爸了.>
<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這一句給晨光無比的震憾,沒想到才剛得知初為人父的他,今天卻要替自己的孩兒送終.
不幸的陰影像一張無盡的黑網,補住了自己,也補住了自己的親人,就這樣包圍著他們,令他們看不到幸福的藍天.
晨光很想要親自抱著自己所愛的人,逃避死神的窺伺眼神,在死神鐮刀揮下前,衝出去,但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一旁的醫生也很明白晨光心中的無奈,他不想多說,只是安慰一下,最後向他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
<對了,先生,最後有件事想要向你說一下,那就是來報案的好像是你的好朋友,好像是叫至善的.>
<據說是在他家附近找到這位小姐的,只是他並沒有趕到這裡,他只是對我說,等你處理完這裡事情後,請你過去找他,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見你.>
<至善..>晨光不斷反覆念著..
曉明的自殺居然是在他家附近,而且是他報案,那他為什麼不肯過來見我,是否有什麼秘密沒告訴我呢?
種種令人難解的謎題,似乎都跟至善有關,只是晨光的心中卻不怎麼好過,隱約中,他嗅到一種感覺,一種叫做背叛的感覺.
之後晨光在醫院中交待完事情後,便急忙地趕到至善家中,他想著這一切也只有見到他後才能明白.
..
至善的家中晨光倒是第一次來,至善目前是一個人獨自在外租了間公寓,剩下的晨光全都一概不知.
來到至善的家中,至善倒是很客氣的歡迎晨光進來,晨光就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裡面的房間擺得相當簡單樸素,沒有什麼垃圾,乾乾淨淨的,牆上還掛著他所欣賞的畫像,書桌上滿是學校的教科書.
房間給人的感覺是輕鬆寬敞的,但兩個人面對面的感覺卻是格外的嚴肅緊繃.
兩個人面對面不發一語看了許久,說不出話來,終於晨光實在忍不住先問了至善..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至善請你老實回答.>
至善默默點頭不語,晨光續道..
<曉明的自殺與你有關吧.>
至善聽到後停了許久便又點了頭,一旁的晨光卻嚇到了,急忙的問他..
<至善,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至善這時才用著一種心虛的語氣對晨光說著..
<晨光我會跟你說,但請你先聽我說完吧.>
晨光不說話就只待至善說完.
<事實上,我在上個月去你家時,本來打算是要找你,但我事先沒有通知你,想說應該你都會在家裡,可是當我走到你家附近時,卻看到曉明獨自一個人孤單離開,當時我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問她怎麼了,她沒有回答,我本想去找你問個清楚,但是她卻懇求我不要這樣做,不得已,我見她可憐,就只好先收留她,讓她住進我家,以後再作打算,而這段期間大概有一個月了.>
至善話剛說完,晨光居然嚇到,原來遍尋不到的曉明居然住到我的好朋友家裡,他卻欺騙我說自己不知道,而接下來的聊天更令晨光震撼..
<那時我本著好心要收留她,想說住幾天就沒事了,事實上我從曉明口中,多少也得知你的事,可是她卻從不埋怨你,你過去所做的一切,她好像全都知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肯去見妳.>
<好幾次想跟你說她住我這邊,可是她卻不斷拜託我不要說出去,雖然知道欺騙你是不對的,可是又不忍心看到曉明難過,也只好作罷;於是在那段時間裡,我跟她之間過了一段像朋友般的同居生活.>
<剛開始,我們兩個之間是保持著淡淡的友誼,每天早上要上課時都會吃到她煮的早餐,下午放學時,她也會細心的準備每一頓的佳餚;不知不覺中,她讓我這個不懂愛情的男人,開始有感覺到愛苗的產生,但那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不是她的想法,或許她本人在對待別人時也是那樣的溫柔吧.>
<我好幾次曾告訴自己不能愛上她,因為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不能傷害她,也不能傷害你.可是日子久了,我的道德觀卻逐漸被我的野性所破壞,每次一回到家中,就看到她迷人的笑容時,我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是如此瘋狂愛上她,愛的無法自拔.>
<最後....我在2天前做了一件壞事,做了一件傷害你們的事,那就是....我玷污了曉明,我把她的一切都給傷害了,我很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不該這樣傷害她,只是萬萬沒想到,她最後居然會選擇自殺來回應我的表示.>
這就是曉明選擇離開人世的方法,沒想到竟是眼前的好朋友造成的,那種被人背叛,利用的感覺令晨光聽到後,整個人變的像隻野獸一樣,兇猛的撲向至善面前.
他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只想不斷痛擊眼前的這位好友,為什麼..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會如此.
他的心中彷彿有種聲音叫他要殺死他,要給他最大的嚴懲,每一拳揮下,都代表自己心痛的感覺,只有不斷吶喊才能釋放自己的憤怒.
可是,倒在地上的至善,卻不抵抗,他的整個眼鏡都被打碎,衣服沾染了自己的鮮血,他卻好像只想這樣子,讓晨光來了結他的生命.
不斷痛擊下,就當晨光準備向至善揮下致命的一拳時,卻在至善鼻樑前幾公分處頓時停住了,他還是不忍心,畢竟..眼前的這位好友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已經無法再忍受另一個親人的離開.
躺在地上的至善知道晨光沒有打他,突然間,他竟哭了,整個身體都縮在一起對晨光說..
<你為什麼不打死我好了,為何不直接了結我的生命呢?>
<你知道嗎?當我將曉明給佔有後,我是一點也不快樂,我只要聽到她那晚對著我說..~~你的心為什麼變了,變的好恐怖,好黑暗啊,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我好怕..我好怕.~~那句話讓我整個人都感到震撼.>
<自那晚後,我無法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釋懷,每當我聽到她所說的那句話後,自己內心的醜惡,貪婪都表露無疑,我實在是一個比畜牲還不如的廢物,我真的是...>
至善後面的話已經說不出口了,他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爬到桌前拿著一捲錄音帶給晨光,說著..
<拿去吧,這是曉明生前所留下的最後遺言,我本來可以不用交給你,然後將它丟掉,但是當我聽到這捲錄音帶內容後,我只想說,她從不恨我們,她還是當我們是她的親人,剩下的..你自己回去聽吧.>
至善話一說完,只對著窗外說著..
<你會原諒我嘛?我想不要,因為我原諒不了我自己..>
晨光收下這捲錄音帶後,對他眼前這位唯一的朋友已經不知如何表示,真要原諒他嘛,還是要恨他,晨光說不口,他只想獨自一個人離開現場,離開這個傷心地.
兩人的分離,或許以後再也不會有相見的一天.
..
回到家中,晨光將這捲錄音帶放入收音機裡,他把整個頭都埋在這台收音機中,傾聽著曉明所要交待自己的話..
一道輕柔卻沒有精神的聲音出現了,那曾是晨光日以繼夜所要聽到的聲音,可是它為什麼變的如此虛弱無力,它又為何如此令人心疼.

~~晨光....我是曉明..你聽到了嘛..當你聽到這句留言後,或許我人已不再了.
我的不告而別,不是因為語嫣責罵才讓我走,而是當我知道她的內心竟是如此深愛著你,我想或許你若能選擇一個漂亮健康的女人當你的終身伴侶,我想對你我而言都是幸福的.
在此我對我的不告而別說聲抱歉....對不起.
我從沒恨你欺騙我,也不嫌棄你的過去是多麼的污衊,因為那些事情我從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我們雙方一直都在害怕逃避著.
我從來沒有忘記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也沒忘記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漫漫長夜中,你在我身旁讓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或許我本來就是個一生都無法獲得幸福的女生,害怕被愛,害怕失去,害怕這一切一切所給我的感覺.
我很恨自己為什麼要有猜心的能力,猜透了別人的心,卻始終猜不透自己的心.
那天我去至善家裡,也是因為太信任他,也太信任自己的心才會願意停留,事實上我真的很不想離開你,卻又不敢見到你,我也只能透過至善口中得知你的狀況,得知你過的好不好,過的幸不幸福,因為我實在是不想失去你,包括對你的記憶,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傻......~~
晨光聽完一半,才知道曉明的離開,卻也是那樣不捨,看見牆上的照片,那唯一為曉明所拍下的照片,晨光也想著...我也是那樣不捨,因為,對你的記憶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我本以為我已猜透人心的一切,可是卻猜不透人性間突然間的變化,我從不知道眼前那位完美的至善居然是如此深愛著我.
我只能說我太傻,我的過於體貼,反而造成他的痛楚.
晨光,在此我希望你不要怨恨他,因為他也是個不幸的人,我所知道他的內心世界,並不代表他的全部,我只能說..我看到是監獄外那座高聳的圍牆,卻看不到其內部的黑暗.
他跟你其實也是一樣,只是他太擅於保護自己,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整天把自己整個人埋在另一個世界中,他也被現實的枷鎖給囚困,無法逃脫,或許是因為家人對他過度的期待,以及他自己對於自我嚴格要求下,他才會變成如此現實.
在當他那晚佔有我之後,我原先的反應是非常恨他,想要打他,甚至於想了結他的生命.
可是在他的內心大門隨著那晚之後,居然開啟,我卻為了他而同情,而流淚.
他不是一個壞人,也不是一個冷酷的人,他只是一個會將自己的感情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直到那天它被喚起,他會變的比別人還深情,也會變的比別人還容易受傷;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他也是如此深愛著我.
在我生命中,同時出現兩個愛我的男人,我很高興.但我卻是個不懂得愛的女人,明知受人欺負,被人欺騙,我還是會想到他的好,他的溫柔,只是我始終不曾踏出那一步,只讓每個人都為這場愛情付出慘痛的代價.
若是我能在家人被燒死那一天離去該有多好,就不會給爺爺帶來困擾,若沒在停車場上遇到你,就不會給你傷心,若沒在大街上遇到至善,就不會給至善痛楚,甚至於說若我沒有來到這世上,那一切不幸就都不會發生過.
我本無明天,又何苦為它而短暫停留.
你本就有光,更無須為我而試圖發亮.
這是我的心中最深刻的話,我是個不值得愛的女人,我已經害怕再給你們傷害,我只想逃避,去選擇我該去的地方.
晨光這是我的最後留言,希望你能牢牢記住,並期待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這也是我的心願,那位語嫣是位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的把她給追回來.
最後..我仍要謝謝你....你曾帶我去的薰衣草花園那是我一生中所感受到最幸福的時刻.
再見了,晨光,我最深愛的人,我會永遠記得你,包括你的記憶,似如往日情懷.
夢中的薰衣草花園依舊存在,依然藏在我心深處...~~

<曉明~~~~~~~~~~妳為什麼要如此傻,為什麼.......>晨光聽完她最後的遺言後,他將曉明的照片緊緊握住,並大聲哭喊著.
<照片中的妳能看透我的一切,卻看不透我對妳說過的謊,薰衣草花園我始終未曾帶妳去過,可是妳還是如此深信不疑,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才是最傻的人,我竟被被自己說過的謊狠狠的刺傷.>
整個夜晚,晨光心中是那樣的痛苦,背叛,懷疑,欺騙種種負面感情不斷傷害著他,也傷害著他的朋友.
照片中的人影依舊清晰,只是現實中的人卻已模糊不堪了.....

~~花開又謝 此起彼落
墜落在愛情的棧道上
舊愛已去 新歡會來
期盼等愛的那個季節~~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