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究竟　


　　和阿守陪著法克一起去找那個「死處女」。法克一臉驚恐的模樣，又躡手躡腳地
潛進土木工程系的系用大樓，跟在後面的我們，雖然不清楚他為何如此，但是還是有
樣學樣的跟著他堅挺的電動馬達後頭。

　　「嘿，幹嘛這樣走路啊？」

　　「嘿嘿，我是要看你們會不會跟著做。」做了個吐舌的樣子，法克的調皮性格我
們早已清楚，卻無可避免地跌進他設下的陷阱。

　　走進「死處女」的教室，看著他們班男生各個眼神犀利的像黑豹準備要撕裂我們
，我反射性的被嚇得向後倒退一步，阿守則是呆若木雞的望向前方，有時我會懷疑他
的眼睛是不是裝飾品，為什麼總是看不到人心險惡和別人的鄙視眼神呢？！法克則不
然，看見他們銳利的眼神，他舉起中指，挑釁地回應了他們的不友善。眼看戰火就要
爆發，我擋在法克前面，說了一句：「他喝多了。」天外飛來一句，逗得阿守在旁哈
哈大笑。我真的看見烏鴉飛過我的頭頂，還留下一隻羽毛，要我回家罰寫「白痴」一
百遍。男同學聽到後，也就不理會法克往樓梯間走去。如此荒謬的事情，也只有我做
得出來吧。

　　法克的個性是我們六個人當中就衝動的，查理最屬冷靜，所以他們才會成為最要
好的朋友。學不得查理的冷靜，我就只能說些荒誕好笑的話壓制雙方情緒，試想，查
理會怎麼做？我想，他大概什麼都不做，等到法克打不過別人時，才會上來湊上一拳
吧。

　　「嘿，妳們班祝柏林呢？」法克語氣欠佳的說，女同學被他的無禮，支吾說不出
一句。

　　「喂，我來問啦！請問，祝‥‥祝什麼？」我一時間還聽不清楚。

　　「祝柏林。」正巧，她就從前門進來。法克大聲喊住了她。

　　說明來意後，她似乎沒有妥協的意思，雖然狂喜，不過，她還是很想聽到「某人
」的道歉。法克若無其事的用腳尖搓揉黏在地板上的口香糖。我用手肘暗示他說幾句
話。試圖安慰的我，好像真成了他們樂團裡的一份子。

　　「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妳要我怎樣，說一聲吧！」法克頑固的個性到底遺傳到
誰？真是搞不清楚。

　　「好哇，我今天要去練琴室，你只要用小提琴拉出一首曲子就行了。」她頤指氣
使的模樣，和法克真是天生一對。但，這真的太為難了，我們都知道法克從來不聽古
典樂的。彈吉他彈習慣的剛毅手指，要怎麼應付小提琴的柔情似水呢？

　　「這‥‥」我正要為法克說話時，就見法克伸出手掌，意味要接過小提琴。

　　祝柏林掀開琴盒把小提琴拿出，人群像魚兒看見魚餌般的湧向我們，我心想，這
下子真的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這該怎麼收拾殘局。阿守臉皺成一團，像是剛出來的小
BABE一樣。人愈來愈多，我有點呼吸困難；本來想要用昏倒的亂招解救法克的固執；
可是，似乎派不上用場。

　　接過小提琴，法克斜視著眾人後，胡亂拉了一通。

　　「你既然沒有誠意的話，就可以不用來了。」祝柏林臉上浮現青筋，我彷彿看見
一條龍繞著她的臉一圈又一圈。

　　不過，這一說完，身邊響起了美妙的樂章。

　　──巴哈的G弦之歌。法克輕輕拉出這首優美。我張著大嘴，不可思議的看著法
克；而他，卻陶醉似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微皺的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直
鎖緊著。

　　結束了這首曲子，有人鼓掌叫好，有人驚喜萬分，當然也有人像阿守一樣，做出
怪異表情，猜想，外星人應該就是長成這個樣子吧。和法克同班一年多，我們還是不
了解他，原來他還有一塊已開發的古典音樂區域。

　　「讓我再送妳一首吧。」以我粗鄙的古典音樂知識，完全不知道他拉的這首到底
是什麼，不過倒是知道這首曲子非常能夠展現他手指俐落順暢滑過小提琴的超能技術
。

　　祝柏林看著法克，眼珠子倒是沒有訝異光芒射出，只是充滿了憤怒和一絲的欣賞
。

　　這次法克沒有再閉上雙眼，倒是很怡然自得的擺動身軀，眼神也不再像方才要殺
死一頭大象般可怕，轉化的是異常的冷靜和喜悅。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的眼神。使
得他歡喜的，可能是祝柏林臉上的不堪吧。

　　演奏完畢，法克放下小提琴，最後一個音符仍飄揚在這時空裡。現場掌聲如雷，
就看見兩個人的表情對調了，法克不再畏懼眾人的目光，嘴角牽著滿足；祝柏林，則
是不屑一顧的收起提琴準備離去。

　　「喂，後天十點半地下室集合，不要遲到了。」

　　「‥‥」她沒有搭話，勾著她好姊妹的手朝向電梯走去。

　　「記得穿辣一點！」法克得意地笑著。

　　她們已經走遠，眾人還不肯離去，法克說：「看什麼看啊！‥‥爽啊！你們有沒
有看到她的表情，呵呵，實在太爽了…啊‥‥走吧！」嘴裡呻唱著歌曲的法克，還是
走在我們的前頭。

　　真是禁不住好奇的問了他：「你會拉小提琴？」

　　「‥‥我練了十幾年了，從三歲開始，不過停了好幾年了，自從玩吉他之後，就
很少碰小提琴了，不過還好，手感還在。幹嘛這麼驚訝？我沒和你們說過嗎？」

　　我和阿守像是事先串通好，默契絕佳的說：「沒有。」

　　「原來你這麼厲害哦，真是看不出來平常滿口髒話的法克，竟然這麼有氣質哦。
」阿守接著說。

　　「我家的那把小提琴我爸可是下了重成本，花了八十萬呢；不過，我現在都沒在
碰它了，今天晚上回去拉一拉，逗我爸開心也好。」

　　「你剛才拉的那首曲子是什麼啊？」

　　「柴可夫斯基的那不勒斯舞曲。」

　　望著法克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好像不曾與他相識，到底這個背影還隱藏了多少秘
密，我們當然不知道；然而，慶幸的是，至少我們認識那個髒話亂飛的法克，而那個
較有氣質的他，不知道是哪個冬天或夏天，隨著他受「髒話教主」的洗禮之後，而灰
飛湮滅了。
　　
　　我將事情的原委告訴漢寧，漢寧則說他一看到法克就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莫名
氣質。我說她放馬後炮，結果，我買了鞭炮，又損失了好幾百塊；現在終於深刻體會
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