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準備著期末考的事情，並沒有和漢寧約會，就在家裡看書，準備迎
戰。當看到管理學時，頭腦突然發出嗡嗡聲，已經坐在電腦前五個小時的我，身體和
四肢呈現剝離狀態，癱瘓的不止腳，還有男人重要該是堅挺的「雄偉」。

　　挺起身子，走出房間，到客廳活動筋骨，無意識的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結
果……接通了。

　　「喂？」一名女子在電話的那頭喚著。

　　「‥‥‥」

　　「光，是你嗎？」不敢置信的我，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郁婷。

　　「‥‥」我還是沒接話，只是靜默，等著她再叫我一聲。訝異。訝異，電話的那
頭終於有人說話；訝異，下意識撥出的電話竟然是郁婷的，而不是漢寧。

　　「喂？怎麼不說話？光，你還在嗎？」郁婷的聲音雖然還時常想起，但，都是沒
有表情的；這次，終於有表情會呼吸，我卻遲遲說不出話。

　　「好．久．不．見。」我提起勇氣說出，可是感覺自己好像得了尿失禁，軟趴趴
地癱在沙發上。

　　「好久不見，你最近好嗎？」她的語氣平淡，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好像幾個
月的失蹤都只是我的幻想，好像她的離去，從來就不曾傷害過我一樣。

　　「嗯，妳‥妳呢？」不敢理直氣壯去問這幾月她的失蹤秘辛，連聲音都不敢造次
，只是純純的溫柔迴盪。

　　「我‥‥嗯，很好；你……常打這支電話嗎？」切中目標，以前郁婷總是繞上好
大一圈才會找到話題，現在，則是俐落許多。

　　「睡不著的時候會打‥‥這幾個月，妳去了哪？」我漸漸跟上她的步調。我的，
語氣仍然卑微。

　　「我？‥‥去了歐洲，回去當空姐，不過沒三個月我又辭職了。」她的，語氣一
派輕鬆。

　　「哦，呃‥‥我們‥」欲言又止的我，話還是被她打斷。

　　「我還有事，有空再打電話給我，我會接的。」

　　「好，妳忙吧，再聯絡。」

　　掛上電話我還不敢置信的看看手機，確認自己是不是打到什麼色情專線。我盼了
這麼久，終於盼得電話另一頭傳來她幽幽的聲音，唱著一首又一首的思念，可是，我
卻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說是夢境一點都不誇張。

　　癱在沙發上的我，看著手機直發呆。腦子空了好幾秒，走進房間，翻出郁婷的照
片，放在手掌、心中秤量著，原來，她在我心中還殘留著一些重量。

　　把自己埋在棉被裡，幻想郁婷現在的樣子：留著一頭自傲自滿的長髮、胸前垂吊
著一個銀色十字架、耳朵上夾著一對高貴的黑色水晶耳環，她向來最怕痛了，夾耳垂
的耳環就很苦惱她了，更別說會為了美麗在耳朵釘上兩個洞。


　　昨晚沒有睡好，眼皮被失眠塗滿黑色墨水，精疲力盡的模樣，讓本壘逮到機會追
著我問昨天發生的種種。話語中參雜著一些日本AV女優的名字，偶爾還會有呻吟聲
飄進耳裡，實在受不了他貼近我耳朵陰陽怪氣的語氣，一手就把他推倒在地。

　　「怎樣？要打架哦？」法克從遠處提著早餐，一臉死老百姓的樣子。

　　「你們少無聊了，我昨天都沒有看書，別煩我啦！」我懶得再解釋一遍，起身走
到走廊的另一端看書。

　　眼睛雖然定在書上，心卻懸在昨晚深夜郁婷的身上。後來，我知道我又考差了。
我不是很用功的學生，分數有及格，就是上帝給我最深遠的寬容了，可是，卻沒有想
過漢寧賜予的寬容是否和上帝擁有的那麼豊厚？

　　考完試，出了考場，同學們三三兩兩的站在護欄邊。我早早出來為了迎戰下一個
科目的緊迫盯人。查理和我一起出來，站在身邊專注的看著下一科；不像我還有閒情
意緻去觀察別人：英修挺起身子認真作答、阿守則是有些惱怒的把考卷反覆翻轉檢查
考卷的題目是否出得正確，要不然為什麼他一題都不會寫、本壘一派輕鬆把筆當作菸
，當場嗑了起來、法克早已陣亡趴在桌上失禮地打呼，鼾聲依舊男子氣慨，後來被老
師請了出來。


　　晚上和一班好友一起放鬆。

　　「我完了啦，我一定會被當的，都不會寫。」阿守敦厚的臉襲上哀怨，表情很「
阿守」。

　　「別想那麼多啦，快放寒假了，我們要去哪玩？」本壘遞給阿守一罐冷飲。
　　
　　「啊！我還要打工耶，可是我提議去我家玩，我媽常說很想念你們耶。」阿守仍
舊一付悲觀。

　　當他們熱絡的談著寒假的屏東行，我則是呆滯的看著隨風搖晃的櫻花，今年櫻花
盛開的特別早，枝節在風中隨性地搖曳宛如漢寧隨和自在的個性，粉紅色的花瓣宛如
郁婷嬌嫩欲滴的羞澀模樣。

　　「阿光在想什麼啊？我發現你最近很喜歡發呆。」英修拽起一株草往我身上丟。

　　「昨天慾火難眠是吧？」法克張口閉口都離不開情色的區塊。

　　「唉呀，他一定……」大伙你來我往的揣想著我昨晚的「豊功偉業」。
　　
　　「郁婷接電話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坦承，只知道，好像得說些什麼來辯解
昨天沒有發生「安慰自己」的勇猛事蹟。

　　「……」一片沉默。

　　我是黑暗中飄浮的瓶中信，裝滿心事，不得而解。

　　「阿風。」一聲叫喚，我游回了對岸。是，漢寧。

　　「風嫂來啦，我該走了，今天還得練團，拜。」法克猶如偷了縫滿蕾絲的女性內
褲愴惶逃跑。


　　在一班好友隨著一陣東北風吹來，在空氣中散去。漢寧坐到我的身邊，一陣無言
以對，我的手悄悄地搭上她的手，她沒有轉過頭看我，只是一抹紫色笑容掃過心底，
她似笑非笑的嘴角畫出這陰鬱顏色。

　　「你昨天幾點睡？」

　　「二點多吧？我也忘了。」昨晚和郁婷通完電話後，還不可遏止的想念。

　　「那我打給你，怎麼都沒有接？」她飽滿的嘴唇，圈起一個可愛的圓型。

　　「我手機調振動，所以不知道妳有打；妳，幾點打的？」

　　「嗯，你昨天在講電話怎麼可能知道我有打！」眼神有點曖昧的說。

　　「啊？」

　　「電話不是通話中，就是響好久沒人接，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彼此打氣一下的。
」她嘆了一口氣，把臉丟向黑夜中。

　　「對不起。」

　　「幹嘛要說對不起？我又沒怪你，你也不知道我會打電話給你啊，所以沒關係！
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在乎你，好奇妙。感覺，好像喜歡你好久好久了，竟然有
一種熟悉感，可是明明認識的時間這麼短暫，好神奇。」她輕吻我的唇，眼神不再眩
惑不再迷茫，增添了確定感。這個眼神雖陌生，但卻感到心安。

　　她停下看著星空，我提起她的小臉面向我，給她一個深吻，舌頭與舌頭交纏著黏
膩，口腔中混沌著甜蜜與猜疑，心中卻意外的寧靜。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是心跳加快
，不是幸福失措，就是一種「心安」的感覺。我喜歡她不時發射出的魔力。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