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


　　寒假結束了，我們和守媽約定的屏東行並沒有實踐，聽阿守說守媽蠻失望的，原
本還準備好多原住民佳肴，待我們下行時要大展身手的。雖然旅行並未實現，不過，
這個寒假大伙似乎都很有收穫。我的，則是找回郁婷，又放開她──我認為，這是收
穫。

　　開學後的一個星期，又是開始忙碌的學期，雖然不比上學期繁忙，不過星期一至
星期四還是有課。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剩下一年多，我就要變成我自己了，當孩子
的時間只剩下一年多了，突然很珍惜，可能是人沉溺在幸福中就是這個樣子，總容易
感嘆一些什麼東西。

　　話說一日系主任又將我喚到他的跟前，想要賞一些糧食給我吃，但是我現在已經
名狗有主了，他無需再幫我擔心什麼，現在的我可是精神百倍，吃下他那頭大肥豬也
是輕而易舉的。到了辦公室，與以往一樣冷清，花子還是忙碌於手邊的工作，連看都
不看我一眼，不過，花子的皮膚好像好了一些，聽說她談了戀愛，唉，戀愛真的是美
容養顏的盛品啊，話說，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八卦事？老實說，學生就是這樣，人性
就是這般，愈是私密的，我們愈是感興趣。

　　言歸正傳，阿肥找我，該不會上學期的成績又不合格了吧！戰戰兢兢的走進，輕
叩辦公室的門，只見阿肥還在囊括他桌上的便當，模樣嚇人，想不到漢寧竟有這樣的
舅舅。相去甚遠，我在心底說。

　　「我忙到下午兩點，現在才有時間吃東西，你不介意我邊吃邊和你說話吧？」略
嫌客套，就是阿肥的個性，我點點頭，準備好接狗血的雨棚，這次可不希望頭又被罵
臭，身體被淋濕。

　　「你這麼害怕幹嘛，先坐，我是要和你談龍兒的事。」挖起一勺子的飯往嘴裡送
。

　　「誰？誰是龍兒？」我又摸不到頭頂了，他們舅姪說話我很難在一下子適應。

　　「怎麼？你不是跟在跟咱們慶漢寧在交往嗎？」停下忙於手邊的“工作”，直愣
愣地看著我。

　　「我‥是在和她交往啊！？對不起，事先應該和你打個招呼的。」我有些疑惑，
因為他說他要談的是龍兒啊，不是我的漢寧。

　　「打招呼，噯，別了吧，那孩子的事我很少插手的。話說回來，你該不會還不知
道咱們漢寧改過名字吧？」湯匙繼續像挖土機一般，在他的便當裡挖出一塊又一塊的
潔白。

　　「嗯？我．不．知．道。」

　　「呃……？我會不會太多事啦？──以前漢寧的名字叫慶龍，名字陽剛有朝氣，
是我和她老爹取的，原本以為她是個男丁，所以取了這樣一個名字，結果想不到超音
波還是出了岔錯，出生的竟是個女娃兒，所以多安上“兒”這個字；金庸小說不也有
個龍兒嗎？還好，我們家的龍兒並沒有冷若冰霜，反倒是活潑的可愛。」

　　「那她是小龍女？」

　　「是啊，我們常在私下這麼叫她。」

　　「哦！」不禁莞爾一笑，世上真的有鬼神吧，什麼叫做註定，我現在真的相個了
，就像相信英修哪天會踢到鐵板一樣相信著。

　　和阿肥聊了一堂課，聊了許多關於漢寧的事，阿肥說漢寧四歲那年，他還和漢寧
的家人住在台中的鄉下，跟漢寧年齡相距不遠的他，那時還是個研究生，每天上課前
總要先用野狼１２５載漢寧至附近幼稚園上學。他還說──漢寧小時候和朋友共三人
是村裡的游擊隊，常常把村裡搞得雞飛狗跳，縱使如此調皮，大伙還是拿他們沒辦法
，因為看到三個天真無邪的臉龐，誰還生得了氣呢？！

　　「那段日子真的好簡單，我很懷念那時的時光。研究所畢業後，我北上找工作，
那時漢寧不過七、八歲；唉──才八歲的孩子就要忍受父母離異的事實，還好，她很
堅強，從不哭鬧，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爸媽離婚了？」

　　「──你怎麼搞的？做人家男朋友連這個都不知道！」阿肥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
我。

　　「我們很少聊到家裡的事，見她沒提，我就沒想過要問。」我抓抓頭，心裡的不
自在，反應至嘴角，牽引出疑惑。

　　是啊，我們相處了近半年的時間，我為什麼還幾乎不認識她呢？也曾問過自己該
如何和她相處，提及家人和前男友，對一般情侶是輕易的，換作是我們，卻什麼都不
對勁。可能原本我就不擅於和人親切吧，這也得歸疚於家庭賜予的環境，使然。從小
爸媽不親密，我還活在家暴的陰影下，不曾談論是一定的，結果，原來避諱去談的，
不止是我，還有她。

　　「她這孩子從小就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得了先天性的心漏病，心臟破了一個洞，
而且心室又大了一些，一條主動脈橫跨在左右心室；小時候受了很多的苦，真是太為
難她這麼一個孩子了。小時候開始就動了好幾次的手術，在最後一次……還好有‥‥
個人捐了心給她，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活到今天。」阿肥面有難色的說著，語帶哽咽
，硬是把事情全告訴了我。

　　對於漢寧心臟的事，我也從不過問。她不想說，我自然就沒提及，我以為這是一
種體貼，事實證明，不是體貼，而是殘忍。戀人間應是關心多過於沉默的，我想，我
還不懂得戀愛這回事兒吧。

　　再遇到漢寧，我並未提起和阿肥見面的事，因為阿肥再三叮嚀：「別告訴她，這
些事兒是我告訴你的，否則的話，她又要拿我開刀了，那小妞不是好惹的！」說完，
臉上還因為害怕而浮出青筋，接著又說：「你啊，要對她好一點，她其實很脆弱，有
心事就往心裡塞，傻女孩一個，我們家的人都很心疼她；還有，她的心臟不好，你就
擔待點，讓著她，知道嗎？」

　　我把這秘密收得很緊，收在房間的第三個櫃子的第三個抽屜的第四個暗袋裡，深
得看不出痕跡，自然不會被發現。


附註：舊作新貼（原名－天空的香氣）。此為未修改版。實驗性小說。